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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的水裹着碎雪砸在李沐脸上时,他正盯着自己发紫的手背发呆。

三天前被管家踹下崖的那夜,他以为自己会像从前那些被扔进乱葬岗的小厮一样,冻成冰坨子喂野狗。

可此刻,他躺在青石滩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是垂死的心跳,而是像春芽破土般有力的“咚咚”声。

“这潭水……”他伸手蘸了蘸冰凉的潭水,指尖刚触到水面,整条胳膊便被无数金色丝线缠住。

那些丝线细得像头发丝,却烫得惊人,顺着血管往身体里钻,“滋啦”一声,皮肤表面的死皮便簌簌脱落,露出底下***的新肉。

李沐倒抽一口冷气。

他盯着自己的手背——原本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此刻竟连痂壳都没留,只余一层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更诡异的是后腰的鞭痕,那道被管家抽得皮开肉绽的伤,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新生的血肉细腻得能掐出水来。

“是天火。”

他喃喃自语。

坠崖那夜,他在混沌中听见识海里炸响的雷声。

那声音不像人言,倒像是万千星子碰撞的轰鸣,最后凝成一句话:“损则补之,秽则净之,滞则通之。”

此刻,他终于懂了——这潭水里的火,是冲他来的。

他咬着牙再次探入寒潭。

潭水刚漫过胸口,整个人便被一股热流托住。

那些金色丝线不再刺痛,反而像无数只温暖的手,顺着经脉往西肢百骸里钻。

他听见骨骼发出的“咔咔”声,断裂的肋骨正在重新拼接;听见血液奔涌的声音,原本凝滞的淤血被金芒裹挟着排出体外;甚至连脊椎里卡着的碎骨渣,都被这股热流冲得干干净净。

当他整个人浸在潭水里时,天火突然暴涨。

幽蓝的火焰脱离水面,化作三丈高的火柱,将整座悬崖照得亮如白昼。

李沐在火海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原本浮肿的眼睑正在收缩,眼角那道被门框撞出的旧疤,此刻竟像冰雪消融般褪去,露出底下清俊的眉眼。

“原来……”他伸手触碰火柱,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感,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舒服,“这火不是在救我,是在重塑我。”

李沐爬上岸时,怀里还揣着半株止血草。

这是他在药庐角落捡的,李府的药童总说这种草最廉价,摔碎了都懒得捡。

此刻,他却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将草叶平铺在青石板上。

掌心的天火刚触到草茎,整株草药便剧烈颤抖起来。

李沐能看见草叶里的经络在发光——原本干瘪的脉络此刻像吹了气的皮球般鼓胀,茎秆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玉质纹路。

草叶上的焦痕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翡翠般的绿意。

“这就是《药王经》里说的‘金精锻体’?”

他想起小时候在破庙翻到的残卷,硬着头皮将新叶敷在腰间的鞭痕上。

剧痛瞬间消散。

他甚至能听见纤维组织再生的声音——像春日里竹笋破土,像蝉蜕壳时的轻响。

不过片刻,原本狰狞的鞭痕便淡得几乎看不见,只余一层淡淡的粉色印记。

“有效。”

他眼睛发亮,又抓起另一株祛瘀草。

这草的叶子蜷缩着,叶脉里全是黑褐色的淤血。

他将草叶放在掌心,天火刚一裹住,草叶便“噼啪”作响,黑色的淤血如青烟般散去,露出底下翡翠般的绿意。

“木火相济……”他念着残卷上的句子,将处理后的草药敷在膝盖的淤青上。

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皮肤下的青痕像被橡皮擦过般干净。

但天火不是没有代价的。

当他第三次引动天火时,眉心的金印突然传来刺痛。

他这才发现,天火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体内的某种东西——第一次用了三成,第二次五成,第三次几乎抽干了八成的力气。

此刻,他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青石喘气。

更诡异的是寒潭的水位。

他刚来时,潭水还淹没膝盖;此刻再看,水面己退至脚踝,露出底下大片岩石。

“这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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