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降书一到，我便请旨娶风儿为妻。”
满城欢庆大军凯旋的喧嚣骤然死寂。
我的眼睫猝然一颤，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
“那我呢？”
谢长渊高踞马背，理所当然道。
“风儿是我救命恩人，亦是盛国公主，只能为正妻，你自然是做妾。”
我唇角勾起，溢出一丝自嘲的弧度。
我虞楚鸢乃云国第一才女，盛名远播。
三年前，二皇子通敌叛变，血洗状元宴。
皇帝震怒，命谢长渊挥师边关，夺回沦陷十二城。
战事胶着，久攻不破。
是我千里孤行，深入边陲，献计献策，助他夺下首城。
我因此留驻军中，成为他帐下谋士。
即便如此，谢长渊仍鄙薄我一介女流，处处刁难。
予我冷羹馊饭，漏风营帐。
直至某日大捷，军中宰羊庆贺，却不见他踪影。
我强闯而入，见他剑创贯穿，鲜血淋漓，不顾男女之防为他上药包扎。
谢长渊瞳仁在烛火下映得晶亮：“你不怕？”
换来的却是我近乎报复的粗暴动作。
“幼时在医馆，见的血腥不比将军少。”
我声音里藏着关切：“将军当珍重己身，此役全仗将军。”
谢长渊苦笑：“世人只愿见我骁勇，不愿见我负伤。”
我的动作一顿，蓦然抬眼，眸中温柔与倾慕交织。
“若将军觉在他人面前示弱难堪，可向我倾诉，我必守口如瓶。”
待我离去，他仍怔坐原地，思绪翻涌。
自那以后，两人关系稍缓。
谢长渊下令，将我的用度提至最高。
他广搜天下孤本名籍，赠我作生辰礼。
亦亲猎白狐，制成裘衣御我边塞风寒。
最终一役，面对敌国十万雄兵，他强行将我塞入返京马车。
他向我许诺：“此战终了，我回京娶你。”
可过往种种，此刻皆化作他一句：“自然是做妾。”
我静默凝望谢长渊，良久，低眉敛衽。
“全凭将军安排。”
语罢，决然转身。
捷报入京，百姓夹道，喧嚣鼎沸。
“此番谢将军回朝，定要娶那虞家女为妻吧？她为将军，敢孤身赴边关啊！”
“军营与一群男子厮混，清白尽毁！若谢将军不娶，她这辈子算完了！”
闲言碎语入耳，只余满口苦涩。
回到暂居的将军府偏院，随行侍女忿忿不平。
“因边关之事，虞家与姑娘断绝关系，您只能寄居此处，将军明知您付出，竟还要另娶！”
我望着镜中平静容颜，声音冷淡。
“将军愿娶谁，是他的自由，我无权置喙。”
刚欲落座，侍卫冷声通传：“虞姑娘，将军将归，请速去迎候。”
见我不动，侍卫加重语气：“此乃军令。”
我这才缓缓起身。
府门前，正见谢长渊挥开婢女，亲手搀扶夏挽风下车，目光温存。
那女子脚下一软，直直跌入他怀中，被他打横抱起，大步走来。
望着两人亲昵姿态，我神色未改分毫：“将军。”
谢长渊打量我一眼，蓦地蹙眉。
“舟车劳顿，风儿定然乏了，你手艺尚可，去为她备膳。”
夏挽风娇羞瞥我，毫不客气：“有劳姐姐。”
言毕，不待回应，谢长渊已大步踏入府内。
侍女欲争，被我抬手制止。
我掌心微蜷：“无妨，我去便是。”
十道菜毕，正欲盛汤，娇柔女声在耳后响起。
“姐姐，我来帮你。”
夏挽风上前夺过我手中热汤。
未及碗壁，她忽地尖叫，挥手打翻汤碗，向后猛倒。
滚烫汤汁尽泼她身上，立现大片红痕。
我未及反应，身体被人狠狠一推，摔落满地碎瓷。
谢长渊满面焦灼，抱起夏挽风疾步向外。
又想起什么，冷冰冰掷下一句。
“虞楚鸢！如今满京城唯我肯娶你，若还想进我谢家门，就安分些，莫再欺辱风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