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两百万断绝关系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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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漫过雕花窗棂,客厅里的水晶灯还悬着碎光,落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

她攥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角,站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指尖掐进掌心——江梦璃的红底鞋正敲着大理石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踩我的神经。

“爸,转点钱。”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手机屏幕上的梵克雅宝项链晃了晃,“最后一条被预定了,加钱才能留住。”

“我的宝贝女儿,钱算什么?”

江振嵘的谄媚像块化不开的猪油,十万元到账的提示音刚落,他就转头看见了我,脸上的笑瞬间冻成冰,“哪来的穷酸气?

一大早杵着晦气!

跟你那个死妈一样,丧门星!”

喉咙里的涩意突然涌上来,她扶着楼梯扶手站稳:“我想去给妈扫墓,她墓碑前的杂草该除了,能不能……要钱没有,要脸自己挣去!”

他的话像碎石子砸过来,她忽然拔高声音,每个字都带着冰碴:“江振嵘!

当年你在山沟沟吃不饱窝窝头,是谁掏空外婆的金镯子供你读书?

我妈到底是病死的,还是被你们逼死的?”

他扬手的动作顿在半空,她盯着他发抖的手腕,校服裙的裙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这一巴掌落下,我们父女情分就彻底断了。

往后你死了,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柳映雪端着车厘子从厨房出来,真丝睡袍扫过地砖的声音很轻,可她的上海腔却像根刺:“囡囡啊,血浓于水的亲情……上海女人的体面是守本分、知廉耻。”

她打断柳映雪,目光剜过去,“你撬别人墙角时怎么不想着体面?

登堂入室当小三时不觉得丢人?”

柳映雪抓着果盘的指节泛了白,车厘子的红汁滴在睡袍上,像溅了几滴血。

僵持间,江振嵘突然抽出一张黑卡砸在茶几上:“两百万,滚出江家,永远别回来!”

“婚礼还有三天呢!”

柳映雪的尖声抱怨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江振嵘伸手去抢卡,我侧身躲过,捏着塑料卡片的边角——那里硌着掌心的旧伤。

“江总,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她掂了掂卡,语气平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放心,你让我嫁,是人是鬼,我都认。”

阁楼的帆布包磨得发白,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母亲的黑白照片,还有昨夜从墓地带回的一抔土。

下楼时听见柳映雪在骂“两百万给小贱蹄子”,她没回头,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初夏的阳光落在帆布鞋上,暖融融的。

银行APP里的两百万数字太刺眼,像块烧红的烙铁。

先去墓园,她摸着口袋里的卡想:得告诉妈妈,以后我自己走剩下的路了。

青龙山的山路硌得脚心疼,帆布鞋的鞋底太薄。

母亲墓碑前的杂草快长到半人高,她蹲下身,用她留下的那把带缺口的水果刀除草。

草根扎得深,刀尖就一点点撬;藤蔓缠得紧,就耐着性子一根根扯。

额角的汗滴在墓碑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像母亲在偷偷掉眼泪。

借了水桶和抹布擦洗“叶青如”三个字,鎏金的笔画被雨水冲得发灰,好多地方都模糊了。

我擦得很慢,连碑座的缝隙都用指尖抠了一遍,首到青石墓碑亮得能映出人影,后腰酸得像要断掉。

摆上刚买的白菊和绿豆糕——用身上最后三十五块买的,是母亲生前爱吃的味道。

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石面上的闷响,在寂静的墓园里荡开回音。

“妈,我请苏师傅重描鎏金了,三天就好。”

她摸着碑上的字,指尖冰凉,“以后这里会干干净净的,不会再让杂草盖住您的名字。”

穿中山装的苏师傅经过时,帮她扶了扶被风吹倒的白菊。

他袖口磨出细毛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花瓣。

我谢他,他摆了摆手,转身去打理别处的墓碑,背影在松柏间像块沉默的石头。

从墓园出来,风卷着纸钱灰掠过脚边,像一群黑色的蝴蝶。

帆布包的带子勒红了肩膀,两百万沉甸甸的。

二十万给刻字师傅,十万请苏师傅定期打扫,剩下的是往后的生活费。

这钱换来了母亲墓碑前的干净石案,换来了那些发灰的笔画重焕光泽,也像把锁,咔嗒一声,锁死了她和江家的牵连。

公交站牌下,她望着远处的山路,帆布鞋踩在碎石上有点疼。

但没关系,往后是刀山火海,是顾家那间传闻有灯笼的书房,她都得一步一步走进去了。

阳光落在她眼角的朱砂痣上,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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