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头七未过,大伯哥沈明轩就带着人冲进我的院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克夫扫把星”,
要把我和三岁的儿子赶出去。他说我一个庶子遗孀,活着也是浪费侯府的米粮。
我抱着儿子的手在抖,不是怕,是兴奋。三年了,我装疯卖傻,忍饥挨饿,
被他们嫡支当狗一样作践。每天晚上,
我都在油灯下默默记下他挪用公款、豢养外室的每一笔烂账。我等的就是今天,
等他亲手把刀递到我手上。当着所有族人的面,
我从怀里掏出那本厚厚的、写满了他罪证的账本,轻轻放在了老夫人面前。“大伯哥,
您想把我赶出侯府,不如先跟老夫人解释一下,
您给城南别院那位『苏姑娘』买金步摇的三千两银子,是从哪笔公账上划走的?
”沈明轩的脸,一瞬间比死人还白。第1章 偏院漏雨夜,账本藏米缸雨砸在瓦上噼啪响。
林晚昭缩在床角,怀里的沈知夏烧得滚烫。“娘......”孩子迷迷糊糊蹭她颈窝,
咳得身子发颤。林晚昭摸他额头,手像触到炭火,眼眶发酸——昨日找周大夫瞧病,
人家说得用人参吊着,可她三个月没见月钱,米缸里只剩半升糙米。屋顶漏得更凶了。
水珠子顺着房梁往下淌,砸在破木盆里叮咚响。林晚昭把唯一的厚被往孩子身上又拢了拢,
脚边的水洼漫过鞋尖。这被子还是沈明远走前拆了自己的棉袍缝的,如今边角磨得毛糟糟,
倒比外头的雨还凉。“咳咳......”沈知夏又咳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林晚昭拍他后背,摸到瘦得硌手的肩胛骨,喉头发紧。她想起上个月去正院求月钱,
沈清棠倚在廊下嗑瓜子,金护甲戳着她鼻尖:“庶子遗孀也配领例银?你男人死了三年,
早该卷铺盖滚去庄子。“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林晚昭守着孩子合了会儿眼,
天刚蒙蒙亮就听见院外吵嚷。“吱呀——”偏院木门被踹开。
吴嬷嬷领着两个粗使婆子冲进来,脸上挂着笑,眼里像淬了冰:“林少夫人,
大公子说前儿绸缎庄对账,少了五十两银子。”她扫一眼漏雨的破屋,“怕是有人私藏财物。
”小桃扑过去拦,被婆子一推撞在墙上。林晚昭把沈知夏塞进她怀里,
跪到吴嬷嬷跟前:“嬷嬷明鉴,妾身这偏院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少废话!
”吴嬷嬷揪起她衣领子往地上一摔,“搜!”柜子被翻得底朝天,枕头里的棉絮撒了一地。
林晚昭看着她们把沈知夏的小褂子扯得脱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吴嬷嬷举起个空木匣,
“啪”地摔在她脚边:“田契呢?沈明远那十亩桑田的地契!“林晚昭抬头,
看见吴嬷嬷鬓角的金步摇闪着冷光——那是沈明轩上个月赏的,说是“查账有功”。
她压下喉头的腥气,捡起木匣递过去:“夫君临终前已将田契交于老夫人,妾身不敢私藏。
”吴嬷嬷捏着木匣冷笑:“大公子说了,
三日后若再没进项......”她扫一眼缩在小桃怀里的沈知夏,
“就送你们母子去庄子种地。”门“哐当”一声关上。
小桃蹲下来帮林晚昭捡散在地上的药渣,突然压低声音:“我今早去厨房,
听见沈清棠和吴嬷嬷在柴房说话......”她攥紧林晚昭的手,
“她们说要找牙婆来‘估价’,
还说‘小的比老的值钱’......”林晚昭的手猛地抖起来。她想起三日前,
沈知夏在院子里玩,不过眨了下眼就不见了。小桃找了半天才在马厩后头寻到,
孩子缩在草堆里哭,
旁边有个裹青布头巾的婆子正往驴车上爬——当时她只当是仆役偷懒没看住,如今想来,
哪是没看住?“夫人!”小桃急得快哭了,“要不咱们去求老夫人?”林晚昭摇头。
老夫人最厌庶子,沈明远活着时她都懒得正眼瞧,何况如今只剩她们孤儿寡母。
她摸了摸沈知夏滚烫的额头,轻声道:“去厨房要点热水,给少爷擦把脸。”小桃走后,
林晚昭蹲到米缸前。缸底铺着层米,她扒开,露出个蓝布包。油纸上还沾着米香,
裹着本账册——这是她三年来偷偷誊抄的侯府账。
每月采买的丝绸、田庄的租子、各房的例银,每一笔都记得清楚。
她翻到“春三月丝绸采买”那页,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支银三千两,采买苏绣百匹。
”可实际上,苏州绣娘送来的单子上写着“银两千两”。多出来的一千两,
都进了沈明轩外室的脂粉钱——她上个月在街角茶棚,亲眼见那外室戴着赤金步摇,
腕子上的翡翠镯子比沈清棠的还亮。“咳......”沈知夏在里屋咳了一声。
林晚昭赶紧把账册塞回米缸,刚盖上米,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给我搜!
”是沈清棠的尖嗓子,“祖母的翡翠镯子丢了,定是那贱蹄子偷的!”林晚昭心一紧。
那镯子是先帝赐给老夫人的寿礼,沈清棠惦记了半年,前儿还见她在老夫人屋里磨,
说“妹妹替您收着”。她吹灭油灯,把沈知夏拢进怀里。孩子烧得迷糊,
小手还攥着她的衣角。火把的光透过窗纸,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晚昭听见沈清棠的金步摇叮当响:“撞门!我倒要看看她藏了什么宝贝!
“门闩被撞得哐当响。林晚昭摸了摸米缸,账册还在。她低头亲了亲沈知夏的额头,
轻声道:“别怕,娘在。”“轰——”门被撞开的刹那,沈知夏突然哭起来。
林晚昭眯眼瞧着涌进来的人群,沈清棠举着火把冲在前头,吴嬷嬷跟在后面冷笑。
她把孩子往怀里又护了护,盯着沈清棠腕子上一闪而过的翠色——那镯子,
她昨日在柴房见过。“找到了吗?”沈清棠叉着腰喊。婆子们翻箱倒柜的动静里,
林晚昭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米缸里的账册压着她三年的算计,
沈知夏滚烫的小身子贴着她心口——这两样,她都要保住。院外更夫敲了三更。
林晚昭看着沈清棠摔门而去的背影,摸了摸米缸,账册还在。她给沈知夏喂了口水,
孩子烧得迷迷糊糊,抓着她的手不肯放。窗外月亮被云遮住了。
林晚昭盯着地上狼藉的碎瓷片,突然听见正院方向传来尖叫:“老夫人!
翡翠镯子......镯子不见了!“次日清晨,
侯府大乱——沈太君贴身收藏的御赐翡翠镯子不翼而飞。第2章 镯子丢了?
偏院成靶心清晨天刚亮,沈太君的院子就炸了锅。贴身的吴嬷嬷举着空木匣跪在地上,
声音抖得像筛糠:“老夫人,镯子......御赐的翡翠镯子不见了!
”沈太君扶着炕桌的手青筋直跳,拐杖重重砸在青砖上:“谁进过私库?”“回老夫人,
”赵管事抹了把汗,“昨夜只有二姑娘以‘取香料’为由拿了钥匙。”话音未落,
沈清棠就从人群里窜出来,粉裙上还沾着晨露:“祖母莫听他胡诌!
我是去给母亲配安神香的,母亲走得早,我......““库房账册上可没记什么香料。
”沈太君眯起眼,“你当我老糊涂了?”沈清棠的脸刷地白了。院外突然传来喧哗。
“老夫人!”一个粗使婆子跌跌撞撞跑进来,“偏院那林氏,被二姑娘带着人搜了半宿,
什么都没翻着!”沈太君拍案:“把林晚昭给我带过来!”林晚昭跪在正院的泥地上,
鬓发沾着草屑,怀里的沈知夏烧得直往她颈窝里钻。她抬头时,
目光扫过沈清棠腕子——那抹翠色,和昨夜柴房里瞥见的分毫不差。“你可知罪?
”沈太君喝问。林晚昭声音轻却稳:“老夫人可曾细查,镯子何时不见的?”沈太君一怔。
赵管事翻着库房记录插话:“钥匙昨夜亥时被二姑娘借走,子时归还。老夫人亥初歇下,
子时后再无人动过私库。“沈清棠指甲掐进掌心:“我、我就是去看了看,没拿镯子!
”“那柳巷的李氏,可认你这送镯子的主子?”林晚昭突然开口。沈清棠瞳孔骤缩。
人群里起了骚动。柳巷是什么地方?侯府上下谁不知道,那是沈明轩养外室的窝!
沈太君拐杖一抬:“赵管事,去查查二姑娘这两日可曾往柳巷送过东西。
”林晚昭趁机拽过一旁的小桃,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小桃会意,绕到侧门溜进厨房。
厨房的老张头正蹲在灶前添柴,见小桃过来,手一抖,
柴火“噼啪”掉进灶膛:“是......是晚昭丫头?
”小桃塞给他半块桂花糕:“昭姨娘问您,可看见二姑娘近日打发人出过府?
”老张头眯眼回想:“前日卯时,二姑娘房里的小绿挎着个蓝布包,说是去买胭脂,
我瞧着那车夫往城南柳巷去了。”小桃转身就跑。林晚昭听完转述,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果然,沈清棠偷了镯子,想送去给沈明轩的外室李氏当投名状——她早该想到,
沈清棠巴望着那外室能说动沈明轩,给她寻个高门女婿。暮色漫进偏院时,顾昭之到了。
他穿着褪色的青布短打,背着个破布包袱,在角门被门房拦住:“哪来的叫花子?
”“我是沈明远的旧友,来给他上柱香。”顾昭之声音沉得像块铁。
门房缩了缩脖子——沈明远生前最能打,他这朋友瞧着比他还狠。小桃正蹲在井边洗衣,
抬头见顾昭之,手一滑,木盆“哐当”落地:“顾、顾大哥?
”顾昭之蹲下身帮她捡衣服:“晚昭可好?
”小桃红了眼:“二姑娘说老夫人的镯子是她偷的,
正院要搜她......”顾昭之没听完就转身。当夜,柳巷的灯笼刚点上,
顾昭之就摸进了巷尾的小院子。他揪着给沈明轩送信的驿卒衣领,
腕子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泛冷:“我是边军百夫长,你私传侯府密信,该当何罪?
”驿卒抖得像筛糠:“小人、小人只是传信......信里说‘镯子已得,
可作平妻聘礼’,是二姑娘的笔迹!”顾昭之把口供塞进油纸包,扔进小桃的菜篮。
第二日晌午,沈明轩带着二十个家丁冲进偏院,雨靴踩得泥点四溅:“赃物没找到,
人也想跑?锁去柴房!“林晚昭抱着沈知夏站在檐下,
雨水顺着青瓦滴在她肩头:“镯子不在偏院,在柳巷李氏房里。”“你放屁!
”沈明轩挥拳要打,被雨帘里一道冷光拦住——顾昭之隐在墙头,腰间佩刀映着水光。
沈明轩的手悬在半空,后颈冒起冷汗。这男人他见过,是沈明远在边疆的兄弟,
听说杀过几十个敌兵。“你敢跟我去柳巷对质么?”林晚昭往前一步,“若镯子不在,
我任你处置。”沈明轩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突然挥手:“给我围了这院子!
”家丁们举着木棍冲上来。顾昭之从墙头跃下,站在林晚昭身前,
背对着她的方向低低道:“别怕。”雨越下越大,将众人的影子揉成一片模糊的水痕。
沈明轩的声音混着雷声炸响:“给我拆了这破院子!”顾昭之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
林晚昭低头亲了亲沈知夏的额头——三年的隐忍,该收网了。第3章 账本出缸,
嫡子脸落沈明轩的家丁举着木棍刚要往前冲,顾昭之突然抽刀出鞘。
刀锋划破雨幕的声响比雷声还锐,二十个家丁全顿在原地——那刀身还带着边关的血锈气,
刀疤从他腕子爬到脖颈,像条随时要噬人的蛇。“奉军令查案。
”顾昭之把刀尖点在沈明轩脚边,“沈公子私养外室、挪用公款,涉嫌通敌资敌,
可要当场对质?”沈明轩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早听说顾昭之在边关杀红了眼,
如今看这架势,当真敢在侯府动刀。雨水顺着他官帽往下淌,
把绣金蟒纹浸得透湿:“你...你有什么凭证?”“要凭证?
”林晚昭抱着沈知夏往台阶上一站,水珠顺着她发梢砸在青砖上,“我要见老夫人,
当众对账。”这话像根针,扎得沈明轩太阳穴突突跳。他正要喝止,
院外突然传来拐杖敲地的声响。沈太君被丫鬟扶着,青缎斗篷溅满泥点,
眼神比雨幕还冷:“吵什么?”林晚昭跪下去,沈知夏攥着她衣襟的小手直抖:“老夫人,
偏院米缸里有样东西,求您过目。”米缸掀开的刹那,
沈明轩脸色骤变——那是他藏了三年的账本!林晚昭双手捧出泛黄的纸册,
封皮还沾着米糠:“此乃侯府三年出入细账,妾身不敢擅改一字。
请老夫人命刘先生核对春三月丝绸采买项——三千两银子,去了何处?
“刘先生接过账本的手直打颤。他翻到三月那页,喉结动了动:“确...确实虚报。
采买清单写着苏杭绸缎庄,可银子流水......“他指着末尾的批注,”流入城南钱庄,
户名’李氏‘。““李氏?”沈太君眯起眼,“可是柳巷那个唱小曲的?
”沈清棠突然尖叫着扑过来,金步摇撞得叮当响:“胡说!定是她伪造账本!
“她指甲差点挠到林晚昭脸上,被顾昭之抬手拦住。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啪”地拍在石桌上:“柳巷驿卒口供在此。沈公子每月初七派人送银两与李氏,
由车夫王五经手。“沈太君一拍石桌:“去把王五给我提来!”半个时辰后,
王五被两个家丁架着拖进院子。他膝盖一软跪在沈太君面前,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老夫人饶命!小的就是个拉车的,每月初七去城南钱庄取银子,
都给柳巷李姑娘了......“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
”二姑娘上个月还让小的送过个翡翠镯子,说是给李姑娘的见面礼!“沈清棠当场瘫在地上。
沈明轩额头青筋暴起,“扑通”跪到沈太君脚边:“祖母,
孙儿一时糊涂......那李氏是真心待我,
我想着等她有了身孕再......”“住口!”沈太君拐杖重重砸在他肩头,
“挪用公款、私纳外室,还纵容你妹妹行贿?这侯府基业,是你败家的本钱吗!
“林晚昭突然往前一步。沈知夏埋在她颈窝里打了个喷嚏,她轻轻拍着孩子后背,
声音像浸了冰的刀:“还有一事——夫君临终前咳血不止,药房记录显示‘人参断供五日’。
”她看向浑身发抖的刘先生,“刘先生,领银子买参的吴嬷嬷,签的是谁的名字?
”刘先生抖得几乎拿不住账本:“是...是沈公子的私印。”“银子呢?
”林晚昭盯着沈明轩煞白的脸,“进了您的私库。”全场死寂。沈明轩抬头,
眼里的惊恐化作怨毒:“你...你早知道?”“我等证据齐全。
”林晚昭低头亲亲沈知夏的发顶,“不敢冤枉一人,也不愿放过一人。这账本,不止为夫君,
更为侯府不亡于内蠹。“沈太君盯着她看了许久。雨停了,云缝里漏下一缕光,
正照在林晚昭怀里的账本上。她伸手把账本递过去:“从今日起,府中账目,由你掌管。
”林晚昭接过账本,指尖微颤。三年前她被赶到偏院时,
也是这样攥着沈明远的血帕;三年里她在灶房烧火、在井边洗衣,每夜等沈知夏睡熟,
就借着月光往米缸里塞一页账册。如今这叠纸压得她手腕发沉,却比任何聘礼都重。
沈明轩踉跄着站起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赢了今日,未必赢得了明日。
”林晚昭没理他。她低头替沈知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转身对沈太君福了福身:“妾身明日便去账房点卯。”第二日清晨,
林晚昭披着素色锦缎披风站在账房门口。发间只插了支银簪,是沈明远当年用军功换的。
她抬手推开朱漆大门,晨雾里传来小桃的声音:“夫人,刘先生把账本都搬出来了。
”阳光漫过她肩头,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长影。第4章 掌账第一天,
账房起火林晚昭抬脚跨进账房时,刘先生正抱着一摞账本站在案前。他灰白的胡须跟着手抖,
账本边角在青砖地上蹭出细碎声响。“刘先生。”林晚昭声音清清淡淡,素色披风扫过案几,
“昨日收支。”刘先生喉结动了动,把最上面那本推过去。林晚昭翻得很快,
指尖在纸页间划过,突然顿住——“西廊修缮八十两?”她抬头看他,“我今早路过西廊,
瓦檐连灰都没掉。”刘先生额头冒出汗:“是...是沈公子批的条子。
”“那这三十两赏赐仆妇。”林晚昭又翻两页,指腹点在“王二嫂、张翠莲”两个名字上,
“王二嫂上月被发卖去了涿州,张翠莲前日刚被沈姑娘罚去扫茅房。”她合上账本,
“刘先生管了十年账,该知道领银要见人画押。”刘先生“扑通”跪了:“夫人明鉴!
小的不敢抗命,沈公子说...说您这样的庶媳,迟早要被赶出去。“林晚昭没接话。
她把两页可疑账目抽出来,夹进自己袖中。窗外日头升到正顶时,小桃端着午膳进来,
鼻尖突然动了动:“夫人,哪来的焦糊味?”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尖叫:“着火了!
账房偏屋着火了!”林晚昭把沈知夏往小桃怀里一塞,提裙往外冲。偏屋门楣下窜着火星,
几个仆役拿着水桶乱泼,浓烟裹着焦纸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她扒开人群冲进去,
旧账柜只剩半截焦木,灰烬里还翻卷着未烧尽的纸页。“小桃!”她喊,“把残册都收起来,
按月份码好。”吴嬷嬷不知何时挤到她身边,手里摇着帕子:“许是炭盆没灭,
这旧柜子木料干,一烧就着。夫人莫急,老奴帮您寻新账本——““不用。”林晚昭蹲下身,
从灰堆里捡起半片烧剩的纸角,上面“冬月丝绸采买”几个字还清晰,“刘先生,
前年冬月的采买记录,原本该有多少本?”刘先生缩在廊下直抖:“三...三本。
如今只剩半本。”林晚昭站起身,目光扫过人群。吴嬷嬷的帕子攥成了团,指节泛白。夜里,
小桃端着药碗进来时,周婆子正扒着窗户往里瞧。这婆子是小桃从前在厨房的旧识,
嘴碎但热心,上个月林晚昭还帮她要回了被克扣的月钱。“夫人。”周婆子挤进来,
从怀里掏出块黑黢黢的纸角,“我今儿在后院灰堆里扒拉,瞧着这字熟。”她压低声音,
“像是‘李’字开头的。”林晚昭借烛火一看,
残片上半行字赫然是“付李氏房修银五十两”,
落款日期是去年四月初七——正是沈明轩外室李氏搬去柳巷的前两日。“好个沈明轩。
”她捏着纸角的手发紧,“早一年就置了外宅,倒在账上记成‘佃户赔银’。”第二日卯时,
账房门口贴出告示:“三年旧账补遗,有线索者赏银五钱。”林晚昭坐在案前磨墨,
对刘先生道:“把前年冬月的采买记录重抄一遍,按日分册。”刘先生抹着汗抄到第三日,
有个青衫小厮撞进来,怀里揣着本账本:“夫人!小的在库房夹层找着了,许是从前遗落的。
“林晚昭翻开账本,前半页是工整的采买记录,
翻到中间突然变了笔迹——“付李氏”被改成“付梨园班头”,墨色比前后深了两层,
连纸都洇了。“你叫什么?”她抬眼问。小厮脖子一缩:“小...小的叫柱子,
吴嬷嬷是我表姨。”林晚昭把账本“啪”地拍在案上:“捆了。”两个护院冲进来,
柱子杀猪似的喊:“吴嬷嬷让我改的!她说改完给我十两银子——““闭嘴。
”林晚昭扯过帕子擦手,“刘先生,把这账本和残片收进太君给的铜匣里。
”沈太君的院子里,林晚昭把真假账本摊开。沈太君盯着“付李氏”那行字,
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好个沈明轩!连我去年冬月的’香火钱‘都敢贪——说是修庙,
原是填了外宅窟窿!““太君。”林晚昭声音放轻,“若再查下去,怕是还有更脏的。
”沈太君捏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查!彻查!这府里,容不得第二个账外账。“是夜,
吴嬷嬷缩在柴房里,借着月光拆看密信。信上只有一行字:“等雨夜,送她去见沈明远。
”她把信塞进灶膛,火星“噼啪”窜起时,忽听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吴嬷嬷!
太君突然高热,昏迷不醒!府医说...说撑不过今夜!“第5章 老夫人病倒,
药里有文章林晚昭赶到松鹤院时,沈太君的床帐被风掀起一角,
老人额头敷着的湿帕子已渗成暗黄,嘴唇烧得发紫。“太君!”她扑到床前,
指尖触到那滚烫的手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夫人。”秦嬷嬷红着眼递来药碗,
“方才喂药时呛了两口,碗底还剩些。”林晚昭接过来,凑到鼻尖一嗅。
原该带点甘苦的参汤,此刻竟泛着股涩腥,像极了...她突然想起三年前替沈明远煎药,
有次药童误将山慈菇混进补药,那气味便这般古怪。“小桃。”她扯下帕子裹住碗底,
“拿这半勺去城南‘济仁堂’,找王掌柜。”小桃刚要跑,她又补了句,“走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