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脉龙途 仙不染尘 2025-08-15 16: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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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是落下来的,是砸下来的。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抽打着青风镇破败的屋瓦,汇成浑浊湍急的溪流,在泥泞不堪的街巷里横冲直撞。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被这滂沱大雨彻底浸透,沉甸甸地压在鳞次栉比的低矮房屋上,只有几盏昏黄如豆的油灯在风狂雨骤中瑟瑟发抖,勉强撕开一线微光,旋即又被无边的黑暗和雨幕吞噬。空气里弥漫着土腥味、腐朽木头的气息,还有一种属于边陲小镇特有的、挥之不去的穷酸和压抑。

镇东头,最偏僻角落的一间低矮土屋里,昏黄的油灯勉强撑开一小圈光晕,灯芯“噼啪”爆出几点细碎的火星,映照着家徒四壁的凄凉。土炕上,妇人柳氏蜷缩在打满补丁的薄被里,压抑的咳嗽声一声连着一声,撕心裂肺,每一声都像钝刀子割在炕边少年的心上。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眼窝深陷下去,每一次咳嗽都让单薄的肩胛骨在破旧的衣衫下剧烈地耸动。

“娘,喝点水,慢点……”林默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与十五岁年纪不符的沉重疲惫。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凑到柳氏干裂的唇边,另一只手轻缓地拍抚着她的背。手指修长,骨节却因长年累月的粗活显得粗大变形,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细密的裂口。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多处磨损的粗布短褂,身形单薄,长期营养不良使得他颧骨微凸,唯有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偶尔掠过一丝深潭般的沉寂,像未燃尽的炭火,埋在厚厚的灰烬深处。

十五年了。自从他降生在这座被苍玄界遗忘的边陓小镇,身体里那本该流淌着力量源泉的经脉,就被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封住,如同枯死的河床。淬体、凝元、真罡……那些属于修炼者的境界,对他来说遥不可及。他是青风镇人尽皆知的“废脉”,一个连淬体一重都无法踏入的废物。唯一的使命,就是在这风雨飘摇的屋檐下,照顾着被寒毒侵蚀、日渐衰弱的母亲,靠着给镇上唯一的铁匠铺做杂役换取微薄的铜板和勉强果腹的食物。

“默…默儿……”柳氏艰难地咽下几口水,喘息稍平,枯瘦的手颤抖着摸索着抓住林默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别…别管娘了……你爹…你爹的刀……不能丢……那是他…他……”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墙角,那里立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刀。

刀鞘是普通的硬木,早已被岁月和无数次擦拭磨砺得光滑油润,边缘处甚至有些凹陷。刀柄缠绕着磨损得几乎断裂的旧麻绳。整把刀毫无光华,安静地倚在墙角,像一块被遗忘的顽铁。这就是父亲林啸留下的唯一遗物——青锋刀。据说,父亲当年也曾是这青风镇数一数二的好手,却在林默出生那年,为了一株据说能温养幼子先天不足的灵草,独自闯入镇外险恶的黑风山深处,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这把刀和一个日渐凋零的家。

“娘,放心,刀在呢。”林默的声音干涩,他用力回握母亲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爹的刀,我会看好,谁也拿不走。”

然而,柳氏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并非无的放矢。赵家,青风镇真正的土皇帝,家主赵莽是淬体九重巅峰的武者,一双铁拳镇压着整个小镇。赵家的三少爷赵虎,仗着其父的威势,横行霸道,尤其对林默这个无法修炼的“废脉”,更是极尽欺凌之能事。他觊觎这把林啸的遗刀,已非一日两日。林默的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份无力感的万分之一。

就在这时,土屋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在一声粗暴的巨响中猛地向内爆裂开来!

木屑和着冰冷的雨水狂卷而入,瞬间扑灭了本就微弱的油灯。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扎进屋里仅存的暖意。几道高大强壮的身影,裹挟着浓重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堵在了门口,像几座铁塔,将门外惨淡的微光也彻底遮蔽。为首一人,锦衣华服,腰间悬着镶嵌劣等玉石的佩刀,脸上带着酒后的潮红和惯有的嚣张跋扈,正是赵虎。他身后跟着两个赵家的护院武者,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赫然都是淬体五重以上的好手。

“林狗!滚出来!”赵虎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含混,却字字如刀,刮过狭小的土屋,“爷今日高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那破刀乖乖交出来,赏你几个铜板给你那痨病鬼老娘抓药!否则……”他狞笑着,目光扫过炕上惊惧颤抖的柳氏,恶意几乎凝成实质,“爷不介意帮你把这破屋彻底拆了,让你娘早点解脱!”

林默的身体骤然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他猛地站起身,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母亲和闯入的恶徒之间。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现实压迫下迅速冷却。淬体三重对淬体九重,身后还有两个淬体五重的护院……差距如同天堑。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那颗心,在屈辱和愤怒中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刀…在这里……”林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墙角,将那把古朴的青锋刀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刀鞘触碰到胸口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是来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呼唤,又像是绝望中的一丝依凭。他抱着刀,一步步走向门口,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踩在泥泞的地面上,也踩在自己早已破碎的尊严上。

“算你这废狗识相!”赵虎得意地哈哈大笑,伸手就要抓向林默怀中的刀。

就在赵虎的手即将触及刀鞘的刹那,林默猛地抬头。昏暗中,他眼中那深潭般的沉寂骤然碎裂,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悍和不甘!他抱紧青锋刀,身体爆发出仅存的、微不足道的力量,猛地向后一缩!

“嗯?”赵虎抓了个空,脸上的得意瞬间被错愕取代,旋即化为暴怒,“找死!”

根本不需要赵虎亲自出手,他身后左侧那名淬体五重的护院,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一步踏前,蒲扇般的大手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扇向林默的脸颊!那手掌上布满了厚茧,蕴含着足以拍碎石板的力道!

“啪!”

清脆到刺耳的皮肉撞击声在狭小的土屋里炸响!

林默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上,眼前一黑,腥甜的液体瞬间涌上喉头。他根本无从躲避,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离地飞起,重重砸在屋子中央冰冷的泥地上。冰冷的泥水混合着口中溢出的鲜血,瞬间糊满了他的口鼻和半边脸颊。怀中的青锋刀再也抱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摔落在离他不远的泥水坑洼里,木质的刀鞘沾满了污秽的泥浆。

“默儿——!”柳氏凄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被剧烈的咳嗽扼住,只能绝望地伸出手。

“哈哈哈!废狗就是废狗!”赵虎狂笑着走上前,看也不看地上的林默,那只穿着上好鹿皮靴的脚,带着十足的侮辱意味,重重地踩踏在沾满污泥的青锋刀刀鞘上,甚至还用力地碾了碾,“一把破铜烂铁,也值得你这废物当宝贝?呸!”他一口浓痰啐在刀身旁边的泥水里。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渗透骨髓。脸颊***辣地肿起,耳朵里嗡嗡作响。但这一切的痛楚,都比不上那把被踩在泥泞中的刀所传递来的耻辱!那是父亲唯一的遗物!是他林家最后的象征!

“拿开…你的脚……”林默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他仰着头,雨水和血水混合着从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那火焰里是刻骨的恨,是濒临崩溃的不甘,是支撑他十五年在“废脉”二字下苟活至今的最后一点东西。

“哟?还硬气?”赵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戏谑地俯视着泥水里的林默,脚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爷就踩了,你这废脉林狗,能奈我何?”

“我让你……拿开!”林默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双手猛地撑地,身体竟在泥水中向前蹿出一截,沾满污泥的手不顾一切地抓向赵虎踩在刀上的脚踝!

这一下出乎意料,赵虎下意识地缩脚后退了一步。然而,他身后的另一名护院眼中厉色一闪,动作更快!

“不知死活!”

一声冷叱,那名护院右脚如毒蛇出洞,精准而狠辣地踢在林默的胸腹之间!

“噗——!”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

林默感觉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身体再次离地,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嘭”地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又软软地滑落下来。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破烂的衣襟,也溅落在他身下的泥水里,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这沉重的一脚,蕴含的不仅是巨大的冲击力,更有一股阴狠刁钻的真元劲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蛮横地冲入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之中!那沉寂了十五年、如同死寂枯藤般的经脉,在这狂暴的冲击下,寸寸断裂!

“呃啊——!”

无法抑制的痛苦嘶吼从林默喉咙深处挤出,身体在泥水里剧烈地抽搐、蜷缩。经脉寸断的剧痛,如同千万把钝刀在体内缓慢地切割、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视野彻底被血色和黑暗笼罩,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耳边只剩下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赵虎等人刺耳张狂的狞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废脉就是废脉,碰一下就死狗一样!”

“三少,这破刀……”

“脏了爷的鞋!扔这儿喂蛆吧!走,晦气!”

脚步声混杂着肆意的嘲笑,渐渐远去。破败的木门在风雨中无力地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

世界仿佛沉入了冰冷漆黑的海底,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楚在吞噬着他。意识沉沦的深渊边缘,唯有胸口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被忽略的温热感,如同萤火般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时,脸颊上一道被木屑划破的伤口,混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汇聚成一滴滚烫粘稠的血珠。它不堪重负,沿着林默痛苦扭曲的脸颊轮廓,缓缓滑落。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仿佛被拉长了。

那滴饱含着屈辱、愤怒、绝望和不甘的滚烫血珠,在冰冷的空气中划过一道细微的弧线,最终,“嗒”的一声,轻轻滴落在泥水中那柄同样冰冷、同样沾满污秽的青锋刀古朴的刀柄之上。

刀柄末端,缠绕着磨损的麻绳。麻绳之下,靠近护手的位置,覆盖着一层干涸陈旧的暗红色——那是十五年前,父亲林啸最后一次离家前,亲手为这把刀开锋时,不小心割破手掌留下的、早已被岁月遗忘的血迹。

血珠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滴新鲜的、滚烫的血液,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并未被冰冷的刀柄和泥水稀释消融,反而诡异地渗了进去!它精准地浸润了刀柄上那层早已干涸、颜色深褐的陈旧血斑!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嗡鸣,猛地从刀身内部震荡而出!这声音并非响在耳畔,而是直接炸响在林默濒临溃散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那沉寂了十五年、黯淡无光的陈旧血斑,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瞬间沿着古朴的刀身纹路蔓延、流淌!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灼热,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苏醒,猛地从林默怀中——不,是从他灵魂最深处炸开!

“呃——!”

林默蜷缩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目瞬间瞪圆!那并非因为痛苦,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点燃的极致震撼!

胸口!那沉寂了十五年,如同顽石死卵般的“废脉”源头所在,此刻正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滚烫!仿佛有一颗被冰封了亿万年的太阳,在他心脏的位置轰然爆发!炽热、磅礴、带着一种古老蛮荒的浩瀚气息,瞬间冲垮了体内那寸寸断裂的经脉所带来的剧痛!

源珠!那颗自他出生起便沉寂、被判定为死物的源珠,苏醒了!

源珠苏醒带来的灼热洪流,与青锋刀柄上古老血纹爆发的猩红光芒,如同两条浩荡的星河,在林默濒临破碎的体内轰然对撞、交融!

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在瞬间被提升到了另一个恐怖的维度!仿佛有无数条烧红的烙铁在他断裂的经脉中疯狂穿行、灼烧、重塑!旧的、腐朽的、被枷锁禁锢的一切都在被狂暴地摧毁、焚烧!新的、坚韧的、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的通道,在毁灭的灰烬中,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被强行开辟、构筑!

他的身体在泥水中剧烈地抽搐、拱起,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狰狞的赤红纹路,仿佛有岩浆在皮下奔涌。每一次抽搐都带出大片的血污和汗水,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嘶吼,那是灵魂被撕裂又被重塑的痛苦呐喊。

“默儿…我的默儿啊……”柳氏挣扎着爬下土炕,扑倒在林默身边,绝望地想要抱住儿子,却被那滚烫的气息和无形散逸的狂暴力量推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泪水混着雨水模糊了视线,心如同被一刀刀凌迟。

就在这时,那柄浸泡在泥水中的青锋刀,刀柄上的猩红光芒骤然一敛,所有的光华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鲸吞,尽数倒灌入林默的体内!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惨白闪电撕裂了沉沉的雨夜,将破败的土屋内外映照得一片森然惨白!紧随而至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响,震得整个小屋都在簌簌发抖!

就在这天地震怒的强光与轰鸣中,泥水里那个蜷缩抽搐的身影,猛地停止了颤抖。

林默,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深潭般的沉寂,也不再是野兽般的愤怒。那里面,是暴雨冲刷后冷硬如铁的岩石,是雷霆淬炼后冰冷刺骨的寒星,是深渊尽头燃起的、足以焚尽一切腐朽的幽暗之火!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原始蛮荒气息的力量,如同初生的溪流,在他刚刚被重塑、依旧脆弱却已彻底贯通、再无枷锁的经脉中,汩汩流淌。这股力量所过之处,撕裂的脏腑开始被温养,淤塞的血脉开始畅通,皮肉的伤痛在飞速消退。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力量感,驱散了身体的沉重和意识的模糊。

他缓缓地、异常坚定地,在母亲惊愕绝望的目光中,在窗外倾盆暴雨的咆哮声中,撑起了身体。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干涸的血污和污泥,露出下方苍白却异常冷硬的脸部线条。他无视了母亲的哭喊,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一寸寸掠过这间承载了他十五年屈辱和贫病的破败土屋,最终定格在门口那片被风雨肆虐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上。

然后,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身旁泥水中那柄古朴的长刀——青锋刀!

刀柄入手,温润而坚实,一种血脉相连、同源共生的奇异感觉瞬间涌遍全身。刀身依旧黯淡无光,沾满泥泞,但握在手中,却仿佛握住了支撑天地的脊梁,握住了斩破一切黑暗的锋芒!

他没有再看一眼身后哭喊的母亲,没有说一个字。所有的情绪——愤怒、悲伤、眷恋——都被压缩到极致,凝练成眼中那一点冰冷的寒星。

一步。

他踏着泥泞,抱着刀,迈过了倒塌的门槛,踏入了外面那吞噬一切的狂风暴雨之中。

单薄的背影在狂暴的雨幕和惨白的闪电映照下,显得那么渺小,却又透着一股斩断过往、一往无前的决绝。雨水疯狂地抽打在他身上,却再也无法让他有丝毫的晃动。他像一柄刚刚出鞘的、锈迹斑斑却锋芒内蕴的古刀,沉默地、坚定地,朝着青风镇外那片被所有人视为死亡禁地的方向——黑风山,一步步走去。

每一步踏下,都在泥泞的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随即又被狂暴的雨水迅速冲淡、抹平。

只有一道无形的、斩断过往的刀痕,深深地刻入了这个暴雨倾盆的夜,刻入了少年林默重生的骨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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