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见
所以，清水镇是大荒唯一一个人神妖混居的地方。
在这三不管的地带，没有王权，没有世家，没有高低贵贱，不管你是人是妖亦或是神族，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就能存活。
小六和老木相识在这里，乱世之中他们互相取暖，并收养了两个孤儿，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名曰《回春堂》。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小六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揉了揉略显干涩的眼眶，感叹道：不做梦就是睡得好。”
说罢，他伸了个懒腰，从榻上起身，随手将散乱地发丝束好，动作娴熟。
灰色的粗布麻衣套在身上，也遮不住他俊秀的面容。
他随手摸了摸腰间悬着的铜钱，确保无恙后推门而出。
清晨的风微凉，夹杂着些许炊烟与草木的清香，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灶房里，灶膛里的柴火劈啪作响，烙饼的香气混着羊汤的膻香味在灶台盘旋。
小六见状，伸手便扯下一块，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老木正在灶前添柴，见状“呸”的啐了一口，“手也不洗就吃。”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小六满嘴饼渣，含糊应道。
说罢，抄起旁边的海碗，蹲到门口便就着羊汤啃饼，吃得稀里呼噜。
老木摇头笑笑，转身继续拨弄灶火。
须臾间，小六早己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个精光，粗瓷碗往桶里一丢，袖口抹了把嘴，转身便往屋里走。
药箱的铜扣在门框上磕出当啷一声。
“兔崽子！”
老木的骂声追着院墙拐角，却只晃见那抹灰色身影掠过巷口。
———————————————清水镇的大街上攘来熙往，各家铺子的掌柜都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一青年男子踏着晨光走来，面容清俊如浸过的清泉，眉宇间漾着浅笑。
身着一件灰色的粗布麻衣，袖口卷至小臂，露出线条匀称的手腕，肩上挎着个褪了漆的檀木药箱，随步履轻轻摇晃。
“小六医师，出诊啊？”
卖豆腐的刘婶倚在门边喊。
是啊！
昨儿替李婶子配得祛湿药方，今日得再瞧瞧。
还有好几家等着呢！”
他应声时，惊飞檐下雀儿。
巷子里的便活泛起来。
包子铺兔子精塞进两个包子给他，“多吃点，长身体。”
布庄掌柜递过来一般蜜饯：“丫头咳嗽有起色了，谢你开的枇杷叶方子。”
药箱渐渐沉甸，但他的笑容更深。
他挎着药箱拐过街角，偶尔落在某个门前，便有妇人迎出来，递一碗温水。
“小六医师，我家阿宝又咳嗽的整夜睡不着……”妇人攥着帕子，眼眶微红。
他掀开药箱取出银针，指腹在针身上一拈，轻声道，“不打紧，阴虚火旺罢了。
我开一剂麦冬枇杷膏，早晚各半匙。”
妇人点头时，他从箱低摸出一块糖，塞进妇人手里，“给孩子含着，莫嫌苦。”
晌午时，他拐进灵石先生的茶棚。
此时粗木棚下己经挤满了人，灵石先生一拍醒木，“上回说道，辰荣大将军共工，今日我们说一说他手下的一员大将，辰荣军师——九命相柳。”
他捡了一条小凳子坐下，药箱横在膝头，袖口卷起半截，露出晒成麦色的腕子。
忽然抓起一把瓜子，“咔哒咔哒”嗑了起来。
“小六医师好雅兴。”
小二拎着铜壶过来，壶嘴喷着的白雾里漾着茉莉香。
他笑着接住递过来的粗瓷碗，指尖还微微发颤——方才替城西铁匠拔火毒，浸在冰水里的手尚未回暖。
茶碗在掌心转了个圈，热气便 熨帖了掌纹。
此时，灵石先生正说的起劲儿，“传闻这九头妖，天生九条命，绰号九命，手段十分残忍。”
有人立刻起哄道，“灵石先生，那你知道相柳长什么样吗？”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小六打起精神，他想知道，他梦里的那个相柳，是不是就是那人。
灵石先生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传闻这九命相柳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行踪诡异，令人琢磨不透。”
他顿了顿又道“但老夫活了千年，有幸见过他一面，他白衣银发，纤尘不染，仿佛是这九曲红尘的身外客。”
灵石先生的醒木“啪”一响，小六手里的茶碗突然烫手似的摔在地上，瓷碎片映出他惨白的脸。
“白衣……银发……九命相柳…”他喉咙里梦呓般的词，眼前浮现的全是梦里那个身影。
他踉跄着起身，青丝散乱全然不觉，径首撞上街角一人。
撞上人的瞬间，她鼻子里钻进了熟悉的雪松气息。
抬头看见那人一袭白衣，银发飞扬，面上戴着冰晶面具，站在那里，如仙人下凡纤尘不染，如梦中那人一般无二。
“相柳？”
他声音颤抖着死死攥住那人袖角。
那人只甩开他，深邃的眼眸冷冷扫他一眼，玄色的鞋底碾过他散落的发带向远处走去。
小夭心头一颤，咬了咬牙正欲追上前去。
“放肆！”
黑衣护卫横刀挡住去路，他只觉喉间腥甜，踉跄着向回春堂走去。
他却不知，相柳正立在桃树下望着他，只见他转过街角，灰色的衣衫扫过青苔。
那背影单薄得像一张剪影，风一吹便要散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相柳喉头滚了滚，“难道她也……”他闭了闭眼，想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你这是何必……”他长叹一声，口中喃喃，“既然你我立场不同，那就不必相识，免得徒增烦恼。
也许这样，对你我都好。”
话毕，他不在留恋转身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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