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嫂子同时怀孕。可妈找来的算命先生说，我们家这一代，头胎只能活一个。

我肚子里的是女孩，晦气。嫂子肚子里的是男孩，金贵。于是，

我妈亲手熬了一碗黑漆漆的堕胎药晚乔，喝了它。你嫂子肚里怀的是我们李家的金孙，

你这个丫头片子必须打掉！别让你的晦气，冲撞了我的宝贝金孙！

1那碗黑漆漆的药汤，就摆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粘稠，冒着热气，

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草药和泥土的腥苦味。我妈，不，是我婆婆王桂芬，

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盯着我，仿佛我不是她的儿媳，而是即将被献祭的祭品。晚乔，

发什么愣？趁热喝了！凉了药效就差了！我叫张晚乔，结婚两年，

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一个月前，我嫂子何芳芳也查出怀孕。双喜临门，

本该是天大的好事。可这份喜悦，在我婆婆从城隍庙请回那个所谓的半仙后，

就彻底变成了我的噩梦。半仙掐着手指，摇头晃脑，说我们李家气运浅薄，

这一代的长孙辈，只能保住一个。他又故作高深地看了看我和嫂子的肚子，

断言何芳芳肚子里的是个带把的，而我，怀的是个丫头片子。一男一女，一金贵，一晦气。

要想保住金孙，就必须把那个晦气的丫头片子给处理掉。我当时只觉得荒谬可笑，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可我没想到，我的婆婆，王桂芬，信了。她信得虔诚，

信得理直气壮。于是，就有了眼前这碗索命汤。我看着那碗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妈，

您这是干什么？这是犯法的！是杀人！我的声音都在发抖。胡说八道！

王桂芬眼睛一瞪，嗓门瞬间拔高，什么杀人！我这是为了我们李家好！为了我的金孙好！

一个丫头片子，以后再生就是了！可我的金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她的逻辑，强大到让我无言以对。在她眼里，我肚子里的生命，

甚至不如一个虚无缥缈的气运重要。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的丈夫，李彦。

他正坐在一旁，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抠着沙发的缝线，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李彦！

我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你快劝劝妈！她疯了！李彦抬起头，眼神躲闪，

不敢看我。他踌躇了半天，才小声对我婆婆说：妈，要不……就算了吧？晚乔她……

算了？王桂芬立刻把炮火对准了他，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这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李家的香火！你大哥身体不好，就指望你传宗接代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金孙，你想让我们李家断后吗？李彦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彻底没了声音。

他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妈宝男。在他妈面前，永远像个没断奶的孩子，毫无主见，

毫无担当。我看着他这副窝囊的样子，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我不喝。我抬起头，

迎着王桂芬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反了你了！

王桂芬见我态度坚决，一下子就火了。 她端起那碗药，几步冲到我面前，

一只手狠狠地按住我的肩膀。由不得你！今天这碗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药碗被粗暴地凑到我嘴边，那股恶心的腥苦味直冲我的天灵盖。我拼命挣扎，扭过头，

滚烫的药汤洒了出来，烫在我的脖子上，***辣地疼。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我嫂子何芳芳，挺着她那才两个月，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的肚子，

站在门口，一脸的震惊和不忍。她快步走过来，一把夺下王桂芬手里的碗。妈！

您怎么能这样逼晚乔呢！她也是一时想不开，您慢慢劝嘛！ 她说着，转向我，

脸上挂着圣母般温柔的微笑。晚乔，别跟妈置气。妈也是为了我们好。

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我也舍不得。可半仙都说了，我们俩，注定只能保一个。我也是女人，

我理解你的痛。可是……她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满眼幸福。

可是我肚子里这个，是李家的长孙啊。为了他，总要有人做出牺牲的。你就……委屈一下，

好不好？她的话，说得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善解人意。好一个委屈一下。

说得轻巧。牺牲的又不是你的孩子！我看着她那副绿茶味十足的嘴脸，

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我儿媳妇真懂事的婆婆，和那个从头到尾不敢吭声的丈夫。我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我就是那个必须被牺牲的代价。我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扶着沙发，缓缓站起身。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端起桌上那碗还剩下一半的索命汤，

走到何芳芳面前。我脸上带着微笑，把碗递到她嘴边。嫂子，你不是说理解我的痛吗？

不是说总要有人牺牲吗？既然你这么伟大，这么为李家着想，那不如，

你来做这个牺牲的人？来，喝了它。我保证，以后把你当成我们李家的大功臣，

年年给你烧纸。2何芳芳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看着被我怼到嘴边的药碗，

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连连后退。晚乔，你……你疯了！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金孙！

哦？金孙？我冷笑一声，你肚子上写着字了？还是B超单上镶着金边了？

算命先生一张嘴，你就真把自己当皇太后了？你！你不可理喻！她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可理喻？我步步紧逼，到底是谁不可理喻？为了一个江湖骗子的话，

就要杀掉一条人命！王桂芬，何芳芳，李彦，你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凶手！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回荡在客厅里。王桂芬反应过来，冲上来一把打掉我手里的碗。

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黑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张晚乔！你敢咒我孙子！

我跟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扬手就要打我的脸。我下意识地一躲，

她扑了个空，脚下被摔碎的碗片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地朝地上摔去。妈！妈！

李彦和他大哥李强同时惊呼出声，冲上去扶。可为时已晚，王桂芬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腰！我的腰要断了！王桂芬躺在地上，开始杀猪般地嚎叫。李彦扶不起他妈，

回头就冲我怒吼：张晚乔！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被他吼得一愣。***的好事？从头到尾，是你们在逼我，在害我。现在她自己摔倒了，

倒成了我的错？何芳芳更是戏精上身，蹲在王桂芬旁边，哭得梨花带雨。妈，

您怎么样啊！晚乔，你怎么能推妈呢？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也不能对长辈动手啊！

她三言两语，就给我定了罪——推倒长辈，大逆不道。我看着这一家子颠倒黑白的嘴脸，

只觉得一阵阵发冷。我没有再争辩，跟这群不讲逻辑的疯子，是说不通道理的。

我默默地回到房间，锁上门，拿出手机，给我爸妈打了电话。半小时后，

我爸妈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此时，王桂芬已经被扶到了沙发上，正一边哼哼唧唧，

一边对我爸妈哭诉我的罪行。亲家！你们看看你们的好女儿！不仅不孝顺，

还想害死我这个老婆子！现在还害得我的金孙可能被她冲撞了！我爸是个暴脾气，

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王桂芬！你放你娘的屁！是你逼着我女儿喝堕胎药，

还想动手打人，你自己没站稳摔了，还有脸怪我女儿？我妈也护在我身前，

指着那地上的狼藉：你们李家是要上天吗？就因为一个算命的胡说八道，

就要害死我外孙女？我告诉你们，今天谁敢再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跟你们拼命！

两家人吵作一团，整个家闹得鸡飞狗跳。李彦和他哥李强，两个大男人，缩在一旁，

屁都不敢放一个。吵到最后，王桂芬捂着胸口，一副要喘不上气的样子。不跟你们吵了！

反正，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要想保住这个丫头片子，行！你们就搬出去！

永远别再进我们李家的门！她指着我，下了最后的通牒。搬就搬！我爸当即拍板，

我女儿还稀罕住你们这破地方？我们走！就这样，我被我爸妈接回了娘家。临走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李彦。他站在他妈和他嫂子身边，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有不舍，

但更多的是妥协。他甚至没有勇气走上前来拉我一下。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回到娘家，

我妈抱着我，眼泪直流。我苦命的女儿啊，是妈对不起你，当初就不该让你嫁到他们家去！

我安慰着我妈，心里却是一片麻木。没过几天，李彦来了。他提着一堆我爱吃的水果，

在我妈面前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等我妈去厨房了，他才凑到我身边。晚乔，别生气了，

跟我回家吧。妈她……也是一时糊涂。糊涂？我看着他，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金孙'，就要杀掉自己的亲孙女，这也是糊涂？

我……我知道妈做得不对。他挠着头，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可她毕竟是长辈。

你就多担待一点。芳芳她……她也挺不容易的，大哥身体不好，她压力也大。

你就当可怜可怜她。我听着他这番话，只觉得想笑。又是这套说辞。让我担待，

让我可怜别人。那我呢？谁来可怜我？李彦，我看着他，认真地问，如果，算命的说，

我怀的是男孩，何芳芳怀的是女孩，你会让你***着她去打胎吗？他愣住了，张了张嘴，

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你不会。我替他说了出来，

因为她怀的是你大哥的孩子，而我，只是个外人。不！晚乔你不是外人！他急了。

我不是外人，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该死吗？我一句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我看着他这张我曾经深爱过的脸，突然觉得陌生。我以为他只是懦弱，现在我才发现，

懦弱的背后，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私。在他心里，他哥，他妈，他李家的香火，

永远排在第一位。而我，和我的女儿，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你走吧。我下了逐客令，

在我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之前。他见我态度坚决，只好悻悻地走了。3第二天，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地收到各种辱骂短信和骚扰电话。同时，我的微信、朋友圈、微博，

突然涌现出大量关于我的黑料。惊爆！某名校高材生媳妇，因嫉妒大嫂怀上男孩，

竟恶毒推倒婆婆致其重伤！八一八那个现实版樊胜美，为霸占家产，

不惜对婆家赶尽杀绝的恶媳妇！论凤凰女的劣根性：嫁入好人家不知感恩，

反而搅得家犬不宁！一篇篇颠倒黑白，极尽污蔑之能事的文章，

配上我在家里和婆婆争吵时被***的、角度刁钻的照片，

瞬间引爆了我们当地的好几个业主群和论坛。

我被塑造成了一个恶毒、善妒、不孝、贪婪的毒妇。而何芳芳，

则成了那个温柔善良、识大体、却被弟媳欺负的可怜嫂子。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除了我那个老实人丈夫李彦和他那个好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