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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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到李建平那封信之前,我对筇水村的了解仅限于它的名字。“筇qióng”,

一种可以制作拐杖的竹子。随着信寄来的还有一张筇水村的宣传单。

宣传词慷慨激昂:“筇水福地,人杰地灵!

”宣传单的主体是连绵茶山、梯田以及一张张黝黑朴实的笑脸,看上去充满了生机。

最下面是一行小字,记录着村子的位置——西南山区的一处山坳中。

01我是在学校的支教名单上看到这个村子的。原本我并不认识这个字,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特地上网搜了这个字的读音和含义。当然,

也顺便搜索过这个村子的信息,不过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搜到。这也正常,

这种贫困山村交通不便,和外界交流很少,几乎很少有消息传出来。李建平的信言辞恳切,

极力邀请一位大学生去他们村子支教。于是,

我揣着那点可怜的文人理想和一股年轻人特有的傻气,登上了一列哐当作响的绿皮火车。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想来应该是我潜意识发出的警告。

摇摇晃晃几十个小时后,我换乘一辆破旧的大巴,之后又换了更小的三轮蹦蹦车,

最后我在一条断在乱石滩边的小路上被扔下。来接我的是个自称会计的矮瘦男人——王德贵。

他接过我的行李时,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一节。"刘老师?"他咧嘴一笑,

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村里盼您好久了。"进山的路上,王会计突然在一处岔路口停下,

从怀里掏出一块灰扑扑的石头雕像,恭恭敬敬地摆在路边的树洞里。那雕像没有眼珠,

只有两个凹陷的黑洞。"这是?"我忍不住问道。王会计的笑容僵在脸上:"护村神。

刘老师别多问,对您好。"我心里不住的打怵,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还有这种原始的图腾崇拜?不怪我害怕,一般这种习俗总是和野蛮联系在一起,

总会带给人一种天然的恐惧。只是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因为自己一个无端猜测就放弃吧?

我们在黢黑的山影里摸索了不知多久,终于,几簇昏黄的灯火撕开浓稠的夜色。筇水村到了!

跟着王会计来到村子里,我本想着去见见给学校写信的村长李建平,但转念又想着这么晚了,

或许不太合适。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王会计主动解释道:“小许老师,你是想见村长吧?

村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有人巡山,这次正好是村长负责。你要是想见村长,等村长回来了,

我带你去。”王会计的解释,正好也打消了我的疑虑。一路的颠簸下我早就疲惫不堪,

没有过多在意,便随着王会计前往住处。我的"宿舍"是村尾紧贴崖壁的一间石屋。

推开吱呀作响、霉味刺鼻的木板门,湿冷的土腥味立刻裹了上来。王会计放下我的箱子,

摸索着找到灯绳。“咔哒”一声,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子。王会计满意的点点头,“还行,

灯还能用。”我在昏黄的灯光下扫视了一圈,屋里很空旷,除了土炕外,

家具仅有一张破旧的桌子,连配套的椅子也没有。王会计帮我把行李搬到屋里,

对我说道:“早点歇息,莫开灯看太晚,费电。”临走,

又特地转身嘱咐了两句:"这里是山上,时常有各种野兽出没。晚上别出门,

听到什么动静也别管。"没等我追问,他就匆匆离开,临走前还在门槛外放了个小石像。

王会计走后,我立刻疲惫的躺了下来,连衣服都没来的及脱。我躺在冰冷的土炕上,

耳边是黑暗深处的虫鸣以及不时有山崖碎石簌簌滚落的声音。巨大的落差感袭来,

这和想象中的支教生活完全不一样。这才是真正艰苦的支教生活,电影大多都略过了这些,

不够真实。但年轻人总是充满理想的,是不服输的,岂能被区区困难打倒?

怀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我很快睡去。只不过在入睡前,

心里模模糊糊的涌上一股荒谬的念头:那张宣传单上刻板热情的笑容,好像有些虚假。

02第二天白天,我睡到十点钟才醒来,依旧是王会计送来的早饭。早饭过后,

我在想着先在村子里逛一逛。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几乎家家门楣下或堂屋桌上,都搁着一块东西——大小不一,灰扑扑、形态扭曲的人形石头,

顶着一颗不成比例的圆脑袋。从它们特别的样式一眼就能看出来,

和进山路上的雕像是同一个形象。溜达的这一圈,我的目光总忍不住被那些石像拽过去。

这些小石像通通是没有眼珠的。两个凹陷的坑洞,黑洞洞地直视着前方。你总觉得下一秒,

里面会钻出点什么东西。每经过一个,都感觉那两个黑洞吸住了我的视线,又冰凉地钻进来,

剐蹭着脊背。这时我总会忍不住加快步子,像在逃离某种粘稠的窥视。

几个半大的孩子躲在墙角,眼睛怯生生地。见了我,不像别处山娃那般哄笑围上来,

反而都远远站着,眼神奇怪,像隔着玻璃在看什么物件。

只有个别胆大的才小声喊一句“老师”,那音调也干巴巴的,缺了孩子的活气。

他们像一排藏在门缝后的猫,毛发微微炸开,身子绷紧。

我强笑着朝其中一个大些的孩子点点头。他像受了惊的兔子,猛地缩回头去,

只剩半个灰扑扑的头影和一撮枯草似的头发留在视线里。

一个矮小的女孩被她娘从后面拽住了手腕,几乎是被拖回去的。女人动作很快,

粗粝的手指像一把铁钳。女孩被扯得踉跄了一下,那短暂的一瞥里,瞳孔像蒙了尘的玻璃珠,

映不出任何光。我不知道村子怎么了,心中没来由沉得厉害。村子的布局杂乱而压抑,

石阶上布满湿滑的青苔。路过一个格外低矮的石屋时,瞥见窗框下伏着一尊巴掌大,

新刻的石像。石碴在幽暗的光线下白得刺眼。刻痕粗陋草率,透着股原始的蛮力和急躁。

空洞的眼窝朝向路中。这玩意儿看久了让人浑身不舒服。我不想再向前探索,想着先回去,

等着见到村长仔细问问。刚转过身,一个瘦长的身影几乎是贴着墙根滑过来,悄无声息。

是王会计。只不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转完了?”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

落在那尊新刻的石像上,停了片刻。“嗯,就…随便看看。”“山里风凉,”他收回目光,

声音干巴巴的,“早点回屋。晚饭我送过去。”他的话比昨天更少了,明显不如昨天热情。

“李村长回来了吗?”我想着该去见见这位发起邀请的村长。王会计眼神闪了一下。“快了。

就这两天。”他不再多说,侧身让开道路,示意我回去的方向。石板屋依旧湿冷刺骨,

霉味混着土腥气。我靠在冰冷的土炕沿上,翻看带来的几本书,却一行字都看不进去。

窗外天色暗沉得迅速,山影像是巨大的墨块沉甸甸压下来。

石像……那些黑洞洞的眼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它们为什么被摆在那里?

我记得上午经过西头那间屋顶塌了半边的空屋时,它门框上缺了一块砖的位置分明是空的。

而刚才回来时……那空处似乎蹲着一尊小小的石像?也许是我记错了。风在外面呜咽,

从崖壁的缝隙里灌进来,带着刺耳的哨音。天,彻底黑透了。03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早饭是王会计默不作声地送来,一小碗寡淡的稀饭,两个硬邦邦的杂粮饼。

村子里的闲逛变得更加艰难。除了偶遇的、迅速躲闪的身影,

以及那些无所不在的石像空洞的注视,别无他物。

王会计似乎总是适时地出现在我想往村子深处溜达的路口,用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拦住去路,

只让我在屋子附近打转。孩子们完全不见了踪影。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的寒意,像一层膜,

慢慢裹住了整个村子,也裹住了我。我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不过这是学校提供的支教信息。

自家学校可不是什么野鸡大学,是正儿八经的重点高校。可能是我想多了?第三天中午,

我被一阵细微的、有规律的沙沙声搅得心神不宁。它来自屋后那条紧贴陡崖的窄道。

不是碎石滚落的声音,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干燥的土地上磨蹭。带着一种刻板的重复,一下,

又一下。犹豫再三,耐不住心底那点被好奇和孤独逼出来的压抑,我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顺着墙根,绕过屋子转角,把身体隐藏在堆放的一捆捆干枯的筇竹后面,

探头向那条夹在石屋和崖壁之间、终年不见阳光的窄缝望去。一个女人。

是村里那个曾见过一面,拖着女孩躲开的瘦小村妇。此刻,

她正伏在离我十几步远的窄道泥地上。我的胃猛地一抽。她的姿势极其怪异。

整个人几乎是匍匐的,双手蜷曲压在单薄的胸脯底下,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

两条腿则僵硬地拖在后面,小腿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反曲着,脚掌朝天。

她的身体全靠腹部和髋骨一点、一点地向前拖动。粗糙的泥土刮擦着她干瘪的腹部。

磨蹭声正来源于此。她的动作毫无生气,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每一次拖行都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每一次移动的幅度都精确相同。我看不到她的脸,

她的头颅垂着,抵在泥地上,凌乱油腻的头发盖住了侧脸。她就这样拖拽着自己,

缓慢地爬向窄道深处。一个角落里,几株枯死的野草旁,摆放着好几尊形态扭曲的石像。

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她爬行的方向。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控制不住地开始打颤。

我想掉头就跑,腿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

在窄道另一端的出口处,王会计瘦长的、穿着黑袄的身影,静默地站在那里。他没有看我,

也没有看那匍匐爬行的女人。他的目光似乎没有任何焦点,又似乎穿透了一切,

落在窄道深处那片阴影中的石像上。他的脸埋在阴影里,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姿势保持了多久?从我出现开始?还是更早?我突然觉得冷得厉害,骨髓都被冻透了。

再不敢停留,我猛地缩回头,跌跌撞撞地冲回了我的石板屋。

用力关上了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仿佛这样就能将外面那个冰冷扭曲的世界隔绝。

心脏在肋骨下疯狂跳动,我后悔了!去他妈的理想,我得离开这里!04我想着悄悄溜走,

但是每当我要离开村子的时候,王会计总是未卜先知般的出现在我面前。

明明我已经特意绕过他了!无奈,我只能先回到宿舍。时间变得格外难熬。

我在冰冷的炕沿上枯坐着,直到那阴沉的天空彻底黯淡下来。

昏黄的灯光透过屋子唯一的窗户照在院子里,只能照亮屋边一小圈斑驳的地面,

反倒显得四周的黑暗更加深不见底。王会计送晚饭时,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放下东西站了一会,没有说话。只是离开时带上门的声音格外清晰,一声轻微的“咔哒”,

像是什么东西落了锁。那碗粥和饼子摆在小桌上,直到凉透了我也一点也没碰。夜渐渐深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倦意沉重地压上眼皮,比长途跋涉的疲惫更深沉。

挣扎了几次想要脱掉鞋子躺下,手脚却灌了铅般难以移动分毫,只能靠在冰凉的土炕上,

在半睡半醒的模糊边缘沉浮。黑暗中,似乎有风从崖壁的石缝里渗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卷动着尘土的气息。模糊间,一股奇怪的味道袭来。像腐烂的铁器,

又带着浓重的、朽烂霉菌似的腥甜。是的,“腐烂”。铁器明明应该用锈蚀,

可我在闻到那个味道的时候却明确的知道是“腐烂”而不是“锈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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