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预警发布时,所有人都在疯狂囤货。我掏出手机余额19块,
犹豫买泡面还是坤坤炖蘑菇。---后来我才明白,杀死我的不是丧尸,不是饥饿,
甚至不是那个踹开我家门抢走最后半桶水的王富贵。是爱奇艺。是那条冷冰冰的短信,
精准地扣掉了我手机里仅存的十九块大洋,
彻底掐灭了我在这操蛋末世里挣扎下去的最后一点火星。
一切都得从三天前那个阳光过分明媚的下午说起。
新闻主播那张平时播报明星八卦都带着点假笑的脸,此刻绷得像块冻硬的铁板,
已确认存在极高空气传播性……症状表现为极端攻击性与组织溶解……请全体市民……立即!
就地!采取最高级别防护措施!重复,这不是演习!立即寻找坚固掩体,
储备至少三个月食物与饮水……”“枯潮”两个字像两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我的鼓膜。
窗外的世界,瞬间被按下了快进键,同时又被调到了最大音量。刚才还慢悠悠遛狗的老太太,
此刻爆发出了与她年龄绝不相称的矫健,几乎是拖着那条懵逼的金毛在狂奔。
摩擦地面的尖啸、撞击的闷响、女人惊恐的尖叫、男人粗暴的吼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疯狂地撞击着玻璃窗。我租住的这栋老破小筒子楼,也跟着躁动起来。
头顶天花板传来重物被粗暴拖拽的摩擦声,咚咚咚,沉闷又急促,像擂着一面破鼓。
对门那家,门摔得震天响,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哭喊和孩子受惊的嚎啕:“快!搬米!那箱!
还有水!都搬上车!来不及了!”整栋楼都在颤抖,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末日降临前的恐慌彻底撕裂。我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屋子中央,
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撞得生疼。手脚却一片冰凉,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囤货?三个月?
拿什么囤?我下意识地摸出那个屏幕边缘已经磨出白痕的旧手机,
手指因为冰冷和紧张有些僵硬,划了好几下才解开锁屏。点开那个绿色的支付软件图标,
页面加载的小圆圈慢悠悠地转着,像在故意折磨我。终于,跳出来了。
账户余额:**¥19.00**屏幕上那可怜巴巴的数字,像两根冰冷的针,
直直刺进我的眼底。十九块。
在这个连楼下小卖部的矿泉水都瞬间被抢购一空、价格飞涨的疯狂时刻,十九块钱,
大概只够买一瓶水,或者,一包最便宜的泡面?还得是运气好没被抢光的情况下。
喉咙干得发紧,吞咽都带着刺痛。肚子也适时地发出咕噜噜一阵悠长的***。末日?丧尸?
空气传播的溶解病毒?这些遥远而恐怖的词汇带来的冲击,
瞬间被胃袋里火烧火燎的空洞感压了下去。生存的本能,在这一刻,
无比具体地指向了最原始的欲望——吃。楼下那家招牌油腻腻的小超市,
此刻在我脑子里清晰无比。货架最底层,常年积灰的那个角落,
好像还孤零零躺着几包“康帅傅”红烧牛肉面,五块钱一包。那味道,齁咸,
面饼也软塌塌的,但起码能填肚子。
或者……另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隔壁街巷子深处,那家只卖明星周边的小破店,
橱窗里好像还贴着蔡徐坤——我们尊称为坤坤——代言的那个“坤坤炖蘑菇”自热锅的海报?
花花绿绿的,据说味道还行,但死贵,好像要十九块九?泡面?还是坤坤炖蘑菇?
这个荒谬绝伦的选择题,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我仅存的那点思考能力都吸了进去。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19.00”,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微不足道的数字给钉死了。
楼下街道上传来重物砸在卷闸门上的巨响和更凄厉的哭喊,但我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
耳朵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十九块。泡面能活命,
坤坤……坤坤能给我一点虚假的安慰?在这操蛋的、下一秒不知道会怎么死的末世里,
一点点虚假的安慰,值不值这最后的十九块?我像个***控的木偶,
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划拉着,试图在这两个荒诞的选项里找出一个答案。
时间在焦灼的犹豫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末日的喧嚣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清脆短促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我掌心炸响。我浑身一激灵,
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屏幕顶端,一条新短信的通知框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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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下次相遇!空气瞬间凝固了。我死死盯着那条短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成功……续费……扣款¥19.00……期待下次相遇……期待下次相遇?!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断掉了。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纠结,
所有的荒诞选择题,在这一刻被这条短信以最粗暴、最精准的方式,一锤定音。
屏幕上的账户余额,在短信消失后,顽强地、冷酷地刷新出来。
**¥0.00**一个完美的、圆润的、象征着彻底终结的零蛋。
“呵……”一声短促的、干涩的、完全不像笑的气音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身体里绷紧的弦,
啪嗒一声,彻底断了。支撑着我的那股劲儿瞬间泄得干干净净。腿一软,我整个人向后倒去,
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后背传来的钝痛感无比真实。我躺在那儿,
看着天花板上那几块因为渗水留下的、形状狰狞的霉斑,它们扭曲着,
像一张张无声嘲笑的脸。窗外的混乱还在继续,
撞击声、玻璃碎裂声、引擎的咆哮和人类濒死般的哭嚎,层层叠叠地涌进来。但这些声音,
此刻听起来却那么遥远,那么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爱奇艺。自动续费。
十九块。这几个词在我空荡荡的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
清晰得如同刀刻斧凿:结束了。不用选了。也好。省心了。我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
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打断了脊梁的流浪狗。地板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T恤渗入皮肤,
竟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听说,人在只喝水、不吃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可以硬撑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救援总该来了吧?就算救援没来,二十天后,这场“枯潮”也该有结果了吧?
要么人类完蛋,要么丧尸完蛋。我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
目光投向厨房角落。那里,静静立着一个蓝色的、容量大约20升的塑料水桶,
是我几天前图便宜从楼下五金店扛回来的。桶壁下半截,还沉着薄薄一层水,浑浊,
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淀物,但那是水。是生命之源。半桶水。二十天。够了。
一个巨大的、近乎解脱的疲惫感海啸般席卷了我。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我放弃了挣扎,
放弃了思考,放弃了这末日里一切徒劳的努力。就这么躺着吧。挺好。
***意识像沉在浑浊的泥潭深处,时浮时沉。身体的感觉只剩下一种:空。
胃袋不再是火烧火燎,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不断塌陷的虚无感,
仿佛整个腹腔都被挖空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虚无,带来一阵细微却钻心的抽痛。
喉咙干裂得像龟裂的河床,每一次艰难的吞咽动作,都像是在摩擦着粗糙的砂纸。
窗外曾经震耳欲聋的末日喧嚣,不知何时已经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偶尔,会有一两声非人的、拖长的嘶吼,
或者物体被沉重拖拽的摩擦声,极其遥远地飘进来,又迅速被无边的寂静吞噬。
这寂静比任何噪音都更让人心头发毛。时间失去了刻度。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像一块正在风化的石头。只有喉咙里那火烧火燎的干渴,像一条毒蛇,
顽固地缠绕着我的意识,一次次试图把我从昏沉中拖拽出来。
水……目光无数次投向厨房角落那个蓝色的塑料桶。
浑浊的水面在昏暗中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不知是晨曦还是暮色的微弱天光,
像一块诱人的宝石。那是我的命。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我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身体里的能量被彻底抽干,连动一下手指都感觉耗尽了全身力气。
但干渴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压垮最后一点理智。
不行了……必须喝一点……就一小口……我用尽全身力气,像一条搁浅的鱼,
一点点向着厨房的方向蠕动。粗糙的水泥地摩擦着手肘和膝盖的皮肤,***辣地疼。
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眼前阵阵发黑。短短几米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终于,我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凉的塑料桶壁。一股微弱的希望感如同电流般窜过麻木的神经。
我靠着桶壁,艰难地撑起上半身,
伸手去够放在旁边地上的一个豁了口的破瓷碗——那是我唯一的容器。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碗沿的刹那——“砰!砰!砰!”沉重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撞击声,
毫无预兆地在我家那扇薄薄的、布满锈迹的铁皮防盗门上炸响!不是敲门,是砸!是撞!
是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我吓得魂飞魄散,刚积攒起来的那点力气瞬间消散,
整个人瘫软在地,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开门!妈的!开门!
我知道里面有人!听见你挪动了!”一个男人嘶哑变调的咆哮穿透门板,
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癫狂,
是隔壁那个平时见面只会点头、脸上总带着点唯唯诺诺神色的王富贵!“水!给老子水!
快开门!”他的吼声像钝刀子割着我的神经。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筛糠般抖个不停。
眼睛惊恐地瞪着那扇在巨大撞击下不断***、门框周围簌簌落下灰尘的门板。每一次撞击,
都像直接砸在我的骨头上。“不开是吧?操!老子自己来!”撞击声骤然停止。紧接着,
是金属刮擦水泥地的、令人牙酸的“滋啦——滋啦——”声!他在撬门!
用什么东西在撬门缝!我绝望地看着那扇不堪重负的门。
锁舌在巨大的外力下发出痛苦的***,门板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正在肉眼可见地扩大!
“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门框边缘的合页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整扇铁皮门扭曲着,向内猛地弹开,狠狠砸在墙壁上,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嗡鸣!
刺眼的、带着黄昏浑浊光线的楼道气息猛地灌入这狭小黑暗的空间。
一个庞大的、散发着浓烈汗臭和血腥味的黑影堵在门口,像一座移动的肉山。是王富贵。
但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邻居了。他身上的廉价西装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沾满了黑红色的污迹,不知是血还是泥。脸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抓痕,
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里面布满血丝,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就锁定了厨房角落那个蓝色的水桶。“水!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完全无视了瘫在地上的我,像一辆失控的坦克,
径直朝着水桶冲了过去!“不!那是我的!
”一股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让我嘶声尖叫起来,声音干裂嘶哑得如同破锣。
我手脚并用地向前爬,绝望地想要抓住他的裤脚。王富贵连头都没回,
抬起穿着厚重劳保鞋的脚,狠狠向后一踹!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我的胸口。剧痛!
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我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咙一甜,一股铁锈味涌了上来。
我蜷缩在墙角,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富贵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和他体型不符的敏捷,扑到了水桶边。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桶沿,像拎小鸡一样轻松地将那半桶浑浊的水提了起来!
水在桶里晃荡着,发出哗啦的声响,那声音此刻听来如同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