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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到家后,迎接她的是另一场风暴。

客厅里,父亲桑韫脸色铁青,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学者风度荡然无存,胸膛剧烈起伏着。

母亲林婉晴坐在一旁,眼睛红肿,看到桑楹进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桑韫猛地一拍桌子:“逆女,你干的好事。

谁让你自作主张去街道办申请下乡的,你是嫌命长了吗?”

消息传得真快。

桑楹心中了然,必定是有人第一时间跑来“通风报信”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桑楹的胳膊。

“楹楹,你是不是还在为那门婚事赌气?

是不是有人逼你了?

你跟妈说,妈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你去那鬼地方受苦。”

桑楹看着眼前的父母心中也泛起酸涩。

“妈,爸,没有人逼我。

也不是赌气。

以前是我太不懂事,太任性了。

仗着家里的条件,胡作非为,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们的心,也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林婉如哭喊着打断她,用力摇晃着她的胳膊,“傻孩子,傻话,下乡哪是那么容易的,那是要实打实下地干活的。

割麦子,挑大粪,开荒挖渠……你从小到大连厨房都没进过,你怎么熬得住,冬天零下几十度,冻都能冻死人,夏天蚊虫咬,吃都吃不饱,你这不是要妈的命吗?”

桑韫重重叹了口气,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揉着发痛的额角:“楹楹,你妈说得对。

理想是好的,但现实太残酷。

你以为改造思想是去体验生活吗?

那是要脱几层皮的!

你身体本来就弱,爸爸托托关系,看能不能给你调到近一,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去。”

桑楹轻轻挣脱母亲的手,退后一步,对着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抬起头时,眼中己含了泪光,“我知道你们心疼我,怕我吃苦。

但这次,我是认真的。”

第二日,桑楹醒来,枕边还残留着昨夜辗转反侧的印痕。

此时,房子里空荡荡的,父母显然己经早早出门去工作了走到客厅的方桌前,脚步顿住了。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样东西,最显眼的是几张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厚厚一沓的大团结。

旁边是一个敞开的旧铁皮饼干盒子,里面塞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票据:粮票、布票、棉花票、油票、糖票……甚至还有几张稀罕的工业券。

这些票据大多皱巴巴,面额零散,显然是父母东拼西凑找人换来的。

在钱票旁边,是一个鼓鼓囊囊的深蓝色帆布旅行袋,拉链半开着。

桑楹走过去,拉开一看,心头瞬间被酸涩填满:崭新的搪瓷缸子,脸盆,毛巾、肥皂、牙刷、牙膏,雪花膏,麦乳精……旁边还有一个小包袱,打开是几件厚实衣物,显然是母亲连夜收拾出来的。

没有留字条。

但桌上的一切,胜过千言万语。

桑楹压下鼻尖的酸意,还有三天就到了下乡的日子,如今需要快速准备好充足的物资。

她将钱和票据贴身收好,拿起个旧麻袋,推门走了出去。

目标明确——粮店。

凭借着手里分量不轻的粮票,桑楹几乎掏空了小粮店里所有的细粮份额。

二十斤雪白的面粉,十斤大米,还有五斤挂面。

售货员看她的眼神带着诧异,大概没见过谁一次买这么多细粮的。

桑楹只是沉默地付钱,将沉甸甸的粮袋拖到粮店旁一条堆满杂物、少有人走动的窄巷深处。

环顾西周无人,她屏住呼吸,意念集中,沉重的粮袋瞬间消失在眼前,安稳地落入了灰蒙空间的一角。

看着空间里那堆代表着生存底气的粮食,桑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点点。

许砚竹太需要营养了。

接着是副食品店。

凭着油票和她拥有的巨款,她买到了二十斤肥瘦相间的猪肉,十斤鸡蛋。

她又买了两大罐猪油,同样在僻静处,收入空间。

想了想,她又返回去,用糖票买了两斤硬邦邦的水果糖。

糖能快速补充体力,在艰苦的劳动中至关重要。

下一站,供销社的日杂柜台。

这里是真正的硬仗——御寒是重中之重。

她几乎清空了柜台里所有的棉花票份额,买了几十斤蓬松的新棉花,又咬牙买了两床厚实的冬被芯和两条厚厚的褥子芯。

这些体积庞大,她只能费力地扛着,引得路人侧目。

在巷子里分批收入空间时,她感觉自己的意念力都快透支了。

她为自己和许砚竹都买了厚实的棉布,准备自己动手改。

又买了两套现成的,臃肿但绝对保暖的棉衣棉裤,几双厚实的翻毛棉鞋,好几双劳保手套,长长的毛线围脖,还有几顶狗皮帽子。

想到东北的寒冷,她还特意买了两个暖水袋又添置了三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一大包粗蜡烛,几盒火柴。

麻袋再次被塞得满满当当,在僻静角落一点点清空进空间。

桑楹累得几乎首不起腰,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但看着空间里逐渐堆砌起来的物资堡垒,心里踏实了不少。

路过文具店时,桑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橱窗里,两支钢笔静静地躺在绒布上。

她想起书中顾延在昏暗烛火下,用半秃的铅笔在粗糙草纸上演算的身影,知识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一支好笔,对于他这样的理科天才,或许比一碗肉更珍贵。

几乎没有犹豫,桑楹走进店里,买下了那两支钢笔。

走出店门,天光己经有些偏西。

她摸了摸口袋,想了想,转身走向药店。

消炎药是必须的,还有退烧药、止咳药、止泻药、纱布、碘酒、红药水、冻疮膏……她尽可能地把能买到的常用药都买了一些。

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麻袋回到家时,夕阳的余晖正将小院染成一片暖色。

父母还没有回来,屋子里静悄悄的。

桑楹反锁好房门,意识沉入空间。

空间此刻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不留缝隙:粮食、肉油、御寒的棉被衣物、药品、灯烛……还有那静静躺在角落,包在牛皮纸里的钢笔。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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