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霞初遇（续）
他收功睁眼，只见苏晴一袭月白道袍立在晨光里，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腰间的“落霞”玉牌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随我来演武场。”
苏晴的声音比上次柔和了些，目光扫过院中的灵木时微微一顿——不过三日，那些原本半枯的枝桠竟抽出新绿，叶片边缘的灵光比别处浓了三分，显然是被林云吐纳时逸散的灵气滋养所致。
穿过曲折的回廊，演武场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片铺着青石板的开阔地，西周立着十二根刻满符文的石柱，场边的兵器架上插着各式法器：有剑穗垂着灵珠的长剑，有柄身嵌着宝石的法锤，还有缠绕着银丝的软鞭，日光落在上面，都折射出淡淡的灵气光晕。
“落霞派外门弟子主修‘青云诀’，内门则修‘落霞心经’，”苏晴打开木盒，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三物：一本蓝皮小册子、一枚青铜令牌、一把三寸长的玉匕，“但你既是玄尘子师叔选中的人，需从基础法器学起。”
她先拿起青铜令牌：“这是内门弟子的身份牌，可凭此进入藏经阁一层，每月能在丹房领三枚‘聚气丹’。”
又指向玉匕，“此乃‘引灵匕’，能割裂低阶妖兽的灵核，也可辅助刻画基础阵法——你既懂‘引灵阵’，用它再好不过。”
最后，苏晴将蓝皮册子递给他：“这是《落霞基础法器谱》，记载着剑、刀、***等七类入门法器的运用之法。
三日后我来考你，若连最基础的‘御剑术’都学不会，就算有全灵根，也只能去外门打杂。”
林云接过木盒，指尖触到引灵匕的瞬间，袖中的聚灵牌突然微烫。
他低头看去，只见玉匕的柄端刻着个极小的“阵”字，与令牌背面的纹路隐隐呼应，显然也是玄尘子留下的物件。
“多谢苏执事。”
林云将木盒收好，见苏晴转身要走，忍不住问道，“前辈可知玄尘子师叔的近况？”
苏晴的脚步顿了顿，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有些单薄：“三十年前，师叔在‘黑风渊’对抗魔族时伤了根基，修为大跌后便离山隐居。
去年有弟子说在青风岭见过他，只是等我们赶去时，只找到一间空庙，庙里的石桌上，刻着半阙《青元基础诀》。”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林云手中的册子上：“全灵根在旁人看来是天赋，对你而言或许是劫数。
落霞派虽不像其他宗门那般看重灵根纯度，但内门弟子的竞争从未停歇——尤其是你这般‘一步登天’的，少不了被人刁难。”
林云握紧手中的引灵匕，指尖的凉意让他头脑清明：“弟子明白，唯有实力才能让人信服。”
苏晴点点头，转身时留下一句：“演武场的西角有座‘试剑坪’，那里的灵气最适合初学者练剑，只是……别去招惹那边的人。”
林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打开《落霞基础法器谱》。
册子里的字迹娟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每一页都画着精细的图谱：飞剑的轨迹、灵力注入的节点、甚至连握剑的指法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他翻到“御剑术”那页，聚灵牌突然飞出，贴在图谱上——那些原本看似杂乱的剑痕，竟在令牌的光线下连成了引灵阵的纹路。
“原来如此。”
林云拿起那柄从黑风寨带的凡铁剑，按照图谱上的指法握住剑柄，同时运转聚灵牌的阵法。
刹那间，试剑坪方向传来的灵气如细流般汇入剑身，凡铁剑竟微微震颤起来，剑刃上泛起一层淡青色的光晕。
他依着图谱上的轨迹挥剑，起初剑招生涩，灵气在剑身里时断时续，凡铁剑几次差点脱手。
但每当聚灵牌发烫时，他总能感觉到灵气的流向，就像有双无形的手在引导他调整姿势。
日头渐高时，林云的额角己渗出汗珠，凡铁剑却越来越稳，偶尔还能让剑身在空中停留片刻——那正是御剑术的入门境界“悬剑”。
“呵，外门的杂役都敢来试剑坪撒野了？”
一声冷笑突然从演武场西角传来。
林云收剑转身，只见三个身着内门服饰的少年正站在石柱旁，为首的是个高个青年，腰间挂着柄银鞘长剑，看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赵师兄，你看他手里那破铁，怕不是从山下铁匠铺买的？”
旁边矮个少年嗤笑道，“听说就是这小子测出了全灵根，依我看，定是试灵台出了岔子。”
高个青年缓步走来，目光扫过林云手中的凡铁剑，又落在他腰间的青铜令牌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内门令牌配凡铁，倒是有趣。
我乃内门弟子赵峰，修的是金系灵根，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林云握紧剑柄，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灵气波动比自己强得多，显然己修炼多年。
但想起苏晴的话，还是抱拳道：“晚辈刚入门，不敢与师兄切磋。”
“不敢？”
赵峰突然抬手，腰间的银鞘长剑“噌”地飞出，悬在林云面前三寸处，剑刃的寒光映得他脸色发白，“落霞派可不是畏缩的地方！
你若接不住我三招，就乖乖把令牌交出来，滚去外门！”
话音未落，银剑突然刺向林云胸口。
他下意识侧身，同时挥出凡铁剑格挡，两剑相碰的瞬间，一股狂暴的金系灵气顺着剑身涌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凡铁剑差点脱手。
“第一招。”
赵峰冷笑，银剑在空中转了个弯，化作数道剑影罩向林云周身。
林云脑中飞速闪过《落霞基础法器谱》的图谱，聚灵牌突然发烫，引灵阵的纹路在他眼前浮现。
他不再硬接，而是脚步急退，同时运转全灵根的特性，将周围草木的木系灵气引到脚下——那些原本普通的青石板突然冒出藤蔓，缠住了银剑的轨迹。
“哦？
还懂些阵法？”
赵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加重灵力，银剑金光暴涨，瞬间斩断藤蔓，再次刺来。
这一次，林云没有躲闪。
他握紧凡铁剑，将聚灵牌的灵气与引灵匕的阵纹相连，凡铁剑的剑身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土黄色光晕——那是他引动了地脉的土系灵气，让凡铁剑暂时有了抵挡法器的硬度。
“铛！”
两剑再次相撞，银剑竟被震退半寸。
赵峰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法器会被凡铁剑击退，他怒吼一声，全身灵气暴涨，银剑在空中化作一条金色的光龙，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扑向林云。
“赵师兄住手！”
就在此时，一声清喝从场外传来。
苏晴的身影如清风般掠过，玉指轻弹，一道白色光带缠上金光大龙，只听“咔嚓”一声，光龙瞬间溃散，银剑“当啷”落地。
“苏执事！”
赵峰脸色发白，连忙躬身行礼，“弟子只是与新师弟切磋，并无恶意。”
“切磋？”
苏晴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断藤和林云颤抖的手臂，声音冷了几分，“用‘金龙剑’对付刚入门的弟子，这就是落霞派的切磋之道？”
她弯腰捡起银剑，指尖在剑身上拂过，那些狂暴的金系灵气顿时温顺下来：“赵峰，你父亲是门派长老，便以为能在演武场肆意妄为？
罚你去思过崖面壁三日，抄写《落霞门规》百遍，再将你这‘金龙剑’交回法器库，何时明白‘切磋’二字的含义，何时再来领回。”
赵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狠狠瞪了林云一眼，转身带着两个跟班悻悻离去。
“多谢苏执事。”
林云收剑入鞘，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刚才若不是苏晴及时赶到，他就算能引动地脉灵气，也必然会被金龙剑所伤。
“全灵根的事，己传遍内门。”
苏晴将引灵匕递给林云，玉匕的柄端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微的裂痕，显然是刚才引动阵法时耗损过度，“赵峰是金系灵根的天才，向来眼高于顶，你今日折了他的面子，往后少不了更多麻烦。”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这是‘凝气散’，能修复经脉损伤。
你虽有聚灵牌辅助，但全灵根的修炼本就比单灵根艰难，若再分心应对这些琐事，只会耽误修行。”
林云接过玉瓶，心中一阵暖流。
他原以为修仙门派只会看重天赋与实力，却没想到苏晴会如此维护自己。
“弟子明白。”
他打开玉瓶，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面而来，“弟子会尽快提升修为，不让执事失望。”
苏晴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凡铁剑上：“明日卯时来后山‘铸剑池’，我带你去取柄像样的法器。”
次日天未亮，林云便己赶到铸剑池。
那是一处雾气缭绕的山谷，谷底有座沸腾的池子，池水泛着暗红色的光泽，无数柄断剑、残刃沉在池底，偶尔有金色的火花从水面跃出，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灵气混合的奇异味道。
“铸剑池的水是千年灵火炼化的‘地心浆’，能重塑凡铁的肌理。”
苏晴站在池边，手中拿着个黑色的布包，“玄尘子师叔当年的佩剑‘青元剑’，便是在此地铸成。”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块拳头大小的灰色矿石，矿石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竟与林云之前买的吸灵石有些相似，只是孔洞里流淌着淡淡的青色灵气。
“这是‘青纹石’，蕴含木系灵气，最适合初学者炼制第一柄法器。”
苏晴将矿石扔进铸剑池，地心浆瞬间翻腾起来，灰色矿石在池水中渐渐融化，化作一团青色的液体，“你用引灵匕引导聚灵牌的阵法，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让它认主。”
林云依言取出引灵匕，运转《落霞心经》的口诀。
聚灵牌飞出，悬在铸剑池上空，牌身的阵纹与池水中的青液产生共鸣，那些青色液体突然化作一条细长的光带，顺着引灵匕的指引，在半空中盘旋、凝结——渐渐化作一柄长剑的形状。
“凝！”
苏晴低喝一声，指尖弹出一道白光，落在光带上。
那柄青色长剑瞬间凝固，剑身修长，剑格处刻着朵小小的青云纹，剑刃上流淌着淡淡的灵光，竟比赵峰的金龙剑多了几分温润。
“此剑尚未命名，你取个名字吧。”
苏晴将长剑递给林云。
林云握住剑柄，一股亲切的感觉从剑身传来，仿佛这柄剑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想起青风岭的破庙，想起老者递给他《青元基础诀》时的眼神，轻声道：“就叫‘青风’吧。”
“青风剑。”
苏晴念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好名字。”
回到院落时，天己大亮。
林云握着青风剑站在院中，试着运转御剑术，长剑立刻化作一道青光，载着他在院中盘旋一周，比先前用凡铁剑时顺畅百倍。
他低头看向剑刃，只见自己的倒影旁，隐约映出个模糊的灰袍身影，像极了玄尘子。
接下来的日子，林云几乎每日都泡在试剑坪。
他白天练剑、刻画阵法，晚上则研读藏经阁的典籍，偶尔会遇到赵峰的跟班挑衅，但都被他用青风剑和引灵阵轻松化解。
全灵根的优势渐渐显现——他能同时修炼多种功法，木系的疗伤术、土系的防御阵、水系的遁水诀，甚至连最难入门的火系法术，都能在聚灵牌的引导下掌握一二。
这日傍晚，林云正在试剑坪练习“青云十三式”的最后一式“云深不知处”，青风剑化作的青光突然在空中一顿，剑身上的青云纹竟微微发黑。
他心中一动，连忙收剑落地，只见远处的天际线处，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聚集起大片乌云，乌云中隐约有紫色的电光闪烁。
“那是……魔气？”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云转身，只见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站在试剑坪边缘，身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右腿微微跛着，正是玄尘子！
“前辈！”
林云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行礼。
玄尘子摆了摆手，目光望着远处的乌云，眉头紧锁：“黑风渊的魔气又开始躁动了，看来他们终究是忍不住了。”
“黑风渊？”
林云想起苏晴提过的地方。
“三十年前，我与魔族大战时，曾在黑风渊埋下‘镇魔阵’，”玄尘子叹了口气，“本以为能镇住百年，没想到才三十年就松动了。
落霞派的弟子大多只知修炼，早己忘了魔族的凶残。”
他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木牌，递给林云：“这是镇魔阵的阵眼令牌，你且收好。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需带着青风剑去黑风渊，用全灵根的灵力重铸阵法——记住，修仙不仅是为了长生，更是为了守护。”
话音未落，玄尘子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暮色里。
林云握紧手中的木牌，只觉得掌心滚烫，与聚灵牌、青风剑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远处的乌云越来越近，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
试剑坪的石柱突然发出嗡嗡的响声，刻在上面的符文亮起红光，显然是感受到了魔气的威胁。
林云抬头望去，只见苏晴和几位内门长老正御剑飞向云端，月白道袍在暮色里如同一道屏障，挡在落霞派的山门之前。
他握紧青风剑，纵身跃上剑身。
青光闪过，载着他飞向云端，剑身上的青云纹在魔气的映衬下，反而亮得更加耀眼。
林云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黑风渊的魔气、门派内的纷争、全灵根的秘密……还有太多的未知在等着他。
但此刻，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
青风剑划破云层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了青风岭的风声，听见了破庙里的米汤香，听见了玄尘子那句“守住本心”的叮嘱。
落霞派的云雾在脚下流转，远处的雷鸣越来越响，林云的眼中却燃起了比雷电更亮的光。
他的仙途，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的修行——从青风岭到落霞派，从凡铁剑到青风剑，从懵懂少年到初窥仙门的修士，他守护的，从来都不只是自己的道。
青风剑的青光穿过乌云，带着少年的决心，飞向那片翻滚的魔云深处。
属于林云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