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超市里的标价签
是昨晚从便利店买矿泉水的小票，上面的日期赫然印着“2023年4月4日”——可今天明明是3月17日。
他盯着小票上的日期，喉咙发紧。
上两次试炼后，现实总会留下些“后遗症”：第一次回来，手机里多了张404公寓的照片；第二次，钱包里出现了一枚生锈的地铁代币。
这些痕迹像针一样扎着他，提醒他那些“怪谈”从不是幻觉。
“林哥，去楼下超市不？
帮我带瓶可乐。”
黄毛探过头，眼下的黑眼圈比昨天更重了，“昨晚又梦见那黑影了，总觉得有东西在我床底下喘气。”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你也做梦了？”
“是啊，不止我。”
黄毛挠挠头，“部门好几个同事都说最近睡得不安稳，说梦到一个超大的超市，货架上的东西全是灰，还有个穿蓝衣服的人跟在身后问‘要不要买44块的面包’……”超市？
44块？
林默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猛地抓起外套：“我去买，你要冰的还是常温的？”
“冰的！
谢了林哥！”
冲进电梯时，林默的手在抖。
黄毛的梦绝不会是巧合。
上两次试炼的地点，都和现实中其他人的“异常”对应——幸福小区的失踪案、13号线的施工事故。
这次的“超市”，恐怕就是下一个试炼场。
电梯下行时，数字键突然开始乱跳，停在4楼时门“唰”地打开。
外面不是公司所在的4层，而是一片刺眼的白光，隐约能看到货架的轮廓，还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招手。
林默猛地按了关门键，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超市在写字楼负一层，连锁品牌，平时人来人往。
但今天格外冷清， fluorescent（荧光）灯忽明忽暗，货架上的商品蒙着层薄灰，标签大多卷了边，像被人揉过。
“欢迎光临——”收银台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
林默抬头望去，一个穿红色马甲的收银员正对着他笑，嘴唇红得像刚吸过血，胸牌上的名字被涂改液盖住了，只露出个“李”字。
他移开目光，假装看货架，眼角的余光却扫到收银台旁的公告板——上面贴着张打印的A4纸，标题是加粗的黑体字：顾客须知。
欢迎来到“惠民超市”，请遵守以下规则购物：1. 不要购买标价为44元的商品，无论它看起来多划算。
2. 遇到穿蓝色工装的店员时，请低头走过，不要与他对视。
3. 货架第3层的商品可以买，第4层的不行。
4. 收银时必须支付现金，且金额不能是4的倍数。
5. 离开前，请确认购物袋里没有“不属于你的东西”。
6. 本次试炼人数：6人，任务：在闭店前（晚8点）买走“今日特价”商品，存活至离开超市。
失败惩罚：成为超市的“永久展品”。
成功奖励：返回原来的世界林默的指尖在公告板边缘掐出了红痕。
又是规则。
他快速扫过周围，果然在货架间看到了另外五个人：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手指死死抠着婴儿车的栏杆；一个穿运动服的男生，正对着一瓶牛奶发呆，瓶身上的保质期印着“2012年”；两个结伴的中年女人，低声议论着什么，眼神慌乱；还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加上他，正好6人。
“特价商品在哪？”
运动服男生突然开口，声音发颤。
公告板右下角贴着张泛黄的海报，画着个包装花哨的饼干盒，旁边写着“今日特价：1元”。
穿红马甲的收银员突然笑了，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在零食区第3层哦——”林默跟着人群走向零食区，荧光灯在头顶滋滋作响，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货架上的商品标签开始变得诡异：一袋薯片的标价是“3元”，但标签边缘隐约能看到被划掉的“44”；一瓶可乐的瓶盖里渗出黑色的液体，像在慢慢融化。
“第3层……第3层……”年轻母亲喃喃自语，推着婴儿车在货架前徘徊。
她的宝宝一首没哭，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货架第4层，那里摆着一排包装相同的罐头，标签上的图案是个模糊的人脸。
“这饼干！”
运动服男生突然喊道，从第3层抓过一盒饼干，正是海报上的“今日特价”，“才1块钱，快拿！”
他说着就要往购物篮里放，林默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标签背面。”
男生愣了一下，翻过标签——背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极小的字：“实际售价44元，特价是给‘新展品’的福利”。
运动服男生的脸瞬间惨白，手一松，饼干盒掉在地上，摔出一堆灰黑色的粉末，像碾碎的骨头。
“规则1……”他声音发抖，“不能买44元的……”就在这时，货架尽头传来脚步声，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推着补货车走了过来。
他的工装洗得发白，帽檐压到眉毛，只能看到下半张脸，嘴角咧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被人用线扯着。
“低头！”
林默低喝一声，立刻盯着自己的鞋尖。
另外几人也反应过来，纷纷低下头。
只有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似乎没听见，还在抬头看货架第4层的罐头。
“需要帮忙吗？”
蓝色工装的店员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
鸭舌帽男人猛地转头，正好对上店员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瞳孔是浑浊的白色，像蒙着层白翳。
“啊！”
鸭舌帽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超市的空气慢慢“吸收”。
几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一顶鸭舌帽，滚到了货架底下。
蓝色工装店员推着车走远了，补货车的轮子碾过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拖什么重物。
“他……他没低头……”年轻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婴儿车里的宝宝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得让人头皮发麻。
林默的目光落在婴儿车的储物袋里，那里露出半截标签，印着“44元”——是一袋包装花哨的婴儿饼干，和刚才运动服男生掉的那盒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你买了那袋饼干？”
年轻母亲脸色骤变，慌忙去摸储物袋：“我……我没注意！
刚才货架倒了，它自己滚进来的！”
她想把饼干扔出去，手却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拿不出来。
“规则5：离开前，确认购物袋里没有不属于你的东西。”
林默盯着那袋饼干，“它现在是‘你的东西’了。”
年轻母亲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死死拽着饼干袋，指节发白：“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就在这时，超市的广播突然响了，还是那道电子合成音，和地铁报站声一模一样：“温馨提示：距离闭店还有30分钟，请未付款的顾客尽快至收银台结账。”
两个中年女人脸色一白，拉着对方就往收银台跑。
她们的购物篮里堆着些日用品，林默扫了一眼，其中一个女人的洗发水标价是“44元”——标签被人用贴纸改成了“39元”，但边缘还能看到“44”的印记。
“别买那瓶洗发水！”
林默想喊，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把洗发水放在收银台上。
穿红马甲的收银员扫过条形码，屏幕上跳出的价格赫然是“44元”。
“44元，收您50，找您6元。”
收银员笑着伸出手，指甲涂着暗红色的指甲油，像刚凝固的血。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发现价格不对，掏出手机就要扫码：“微信付可以吗？”
“规则4：必须付现金哦。”
收银员的笑容更深了，“而且，不能是4的倍数呢。”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慌乱地翻着钱包，里面只有几张10元纸币。
50是5个10元，刚好是5倍——不是4的倍数。
她颤抖着拿出50元递过去。
收银员接过钱，找了6元硬币。
就在女人拿起购物袋的瞬间，她的手臂突然开始变得透明，和刚才的鸭舌帽男人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旁边的同伴吓得尖叫，转身就跑，却被突然关上的超市门拦住，门把手上的“推”字变成了“锁”，她拍着门哭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也化作了一缕白烟。
收银台前只剩下穿红马甲的收银员，她把那瓶44元的洗发水放回购物篮，对着林默的方向歪了歪头，像是在邀请他过去。
年轻母亲瘫坐在地上，婴儿车里的宝宝还在笑，小手抓着那袋44元的饼干，往嘴里塞。
林默冲过去，想把饼干抢下来，却看到宝宝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白色——和那个蓝色工装店员一模一样。
“他早就不是你的宝宝了。”
林默的声音干涩，“规则5……不属于你的东西，会跟着你。”
年轻母亲呆呆地看着宝宝，突然尖叫着推开婴儿车，疯了似的冲向收银台。
她什么都没买，只想快点离开，可刚跑到门口，就被穿蓝色工装的店员拦住了。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里拖着个黑色的大袋子，袋口露出半截红色的衣角——是刚才消失的中年女人的外套。
“还没结账呢。”
店员的白翳眼睛盯着她，“没买东西？
那……就把你自己‘卖’给超市吧。”
年轻母亲的尖叫被袋子吞没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抓起那盒“今日特价”的饼干——刚才掉在地上摔碎的只是包装，货架第3层还有一盒。
他确认了标签，正面是“1元”，背面没有任何字迹，价格标签也没有涂改的痕迹。
走到收银台时，他从钱包里抽出1元硬币，是昨晚地铁代币的样子，锈迹斑斑。
“1元。”
收银员扫过饼干，屏幕上显示“1元”。
林默把硬币递过去，指尖碰到收银员的手，冰得像块铁。
“规则6完成。”
收银员突然说，声音不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个温柔的女声，“红色笔记本……第47页有你要的东西。”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
她知道笔记本？
还没等他追问，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超市的货架、收银台、收银员……都像被墨汁晕染的画，慢慢化开。
最后消失的是那个穿红马甲的背影，她转身时，林默看到她的工牌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他们在改价格标签，44是‘祭品’的代号。”
失重感袭来，比前两次更短暂。
林默再次站稳时，正站在超市的冷藏柜前，手里握着一瓶冰可乐——是黄毛要的那种。
货架上的商品标签清晰正常，收银台前的店员正笑着给顾客扫码，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他摸了摸内袋，红色笔记本还在。
翻开第47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超市的“特价”是诱饵，44元是他们筛选祭品的暗号，真正的“今日特价”，是能看穿标签的眼睛。
笔记本的夹层里还夹着张超市收据，上面的商品是“饼干，1元”，收款员签名处，印着个模糊的“李”字。
林默拿着可乐走出超市，阳光刺眼得让他眯起了眼。
黄毛在公司门口等他，看到可乐眼睛一亮，刚要接，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他的风衣：“林哥，你衣服上怎么沾了这么多灰？
像刚从仓库里爬出来似的。”
林默低头看向风衣下摆，果然沾着些灰黑色的粉末——和超市里摔碎的饼干粉末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向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倒影里的自己身后，似乎站着个穿红色马甲的人影，正对着他笑。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下一场试炼地点：学校。
记得穿校服。
林默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他知道，这场关于规则的游戏，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而那个“李”姓收银员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红色笔记本里，一定藏着比“七次试炼”更深的秘密。
超市的自动门缓缓合上，在他转身的瞬间，门玻璃上的倒影里，穿蓝色工装的店员正推着补货车，慢慢走进了写字楼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