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驻马山隘,俯视着十里外白玉铺就的登仙台。
今日正道三十七宗齐聚“诛魔誓师”,玄幡如云,却遮不住台中央那尊三足魂鼎散出的血光。
“玄机前辈到——!”
唱鸣声中,青玉辇破云而降。
萧烬银发鹤氅,手持九节藜杖踏上高台。
袖口滑落的腕骨上,一道新鲜剑痕正渗出金液——那是昨夜以断剑剜肉伪装的“诛魔旧伤”。
“魔焰滔天啊!”
他悲声震袖,藜杖指向魂鼎。
鼎内青鸾宗主的残魂正在血焰中哀嚎,面容扭曲如恶鬼。
台下哗然。
紫霄剑派长老霍然起身:“血衣魔头竟敢炼魂***?!”
“非也。”
萧烬藜杖轻叩,鼎侧浮现水镜。
镜中血衣楼主立于青鸾宗废墟,脚下踩着楚怜星染血的衣袍(实为三日前影像)。
“此獠所修,乃噬魂邪法!”
他翻掌亮出半枚骨戒——正是血衣信物。
“证据确凿!”
群情激愤。
唯有末席的佛国圣女云璃垂目合十,腕间佛珠无风自动。
她颈后淡金梵纹深处,一点墨色魂种随鼎中哀嚎微微搏动。
萧烬广袖轻扬,楚怜星被红绸缚着推至鼎前。
少女腕间伤口绽裂,血珠滴入鼎中“嗤嗤”作响。
“请诸君观此血鉴。”
他并指划过楚怜星眉心。
痴情血触及魂焰的刹那,鼎壁猛然映出骇人幻象:血月当空,血衣楼主狞笑着撕开楚正阳魂魄,无数青鸾弟子在黑色怨网中化为枯骨!
“爹——!”
楚怜星凄嚎昏厥。
满场修士目眦欲裂,唯有萧烬看见——鼎中血焰分出一缕金线,悄无声息钻入云璃后颈。
佛珠“啪”地绷断,檀木珠子滚落血泊。
(悲悯魂种,成矣)---**未时三刻,黑市蜃楼。
**腐臭的甜香弥漫在琉璃穹顶下,怜花公子斜倚鲛绡软榻,把玩着掌中魂灯。
灯芯里三百青鸾弟子的魂魄正无声尖啸,灯罩却是楚怜星褪下的嫁衣裁制。
“压轴货,‘镇魂珏’。”
他玉扇轻点,展台升起支骨笛。
笛身以人椎骨雕成,孔洞中游动着星沙似的魂光——正是青鸾弟子被抽离的灵慧魄。
“此宝佩之,可御魂修邪术。”
怜花公子笑如春风,目光扫过包厢纱帘后的血衣楼使者。
“一百万灵石!”
血衣楼使者当即甩出血玉令。
骨笛入手冰凉。
使者行至暗巷,忽觉笛孔魂光躁动。
随从的瞳孔猛然涣散,腰间长刀“锵”地出鞘,捅穿同伴心窝!
“你...!”
使者暴退,怀中骨笛突然爆裂。
青烟凝成张怨毒鬼脸,正是他上月亲手虐杀的青鸾内门弟子:“师兄们等你团聚呢!”
鬼脸扑咬的瞬间,使者袖中血衣令红芒大作。
血焰反卷吞没鬼影,巷内只剩三具焦尸。
血衣令浮至半空,楼主金石般的声音炸响:“怜!
花!”
---**子夜,意识海。
**三道身影立于漆黑棋枰。
玄机老人银发无风自动,指尖白子落向虚空棋盘:“天柱山为局,七日后收网。”
对面血衣楼主黑袍翻涌,面具裂隙渗出黑雾:“本座要的千颗佛心,怜花何时交付?”
“巧了不是?”
角落里的怜花公子轻笑转匕,匕尖挑着张金帖,“大慈恩寺水陆法会,三千比丘待宰。”
萧烬主魂悬于棋局之上,断剑虚影在身后沉浮。
他看向代表楚怜星的赤红棋子——那棋子己半染墨色,无数光丝连接着佛国圣女云璃的金棋。
“饵太躁。”
血衣楼主突然捏碎一枚黑子。
虚空浮现蜃楼巷弄的焦尸景象:“怜花,你越界了。”
怜花公子笑靥如花:“楼主杀自己人灭口,倒怪起卖家?”
匕尖忽刺向血衣楼主面具!
“铛!”
玄机老人的藜杖格开匕首。
血衣楼主面具崩开细纹,露出下颌森森白骨。
那骨色竟与萧烬胸口的再生骨如出一辙。
“好硬的骨。”
怜花公子吹去匕尖碎屑,“听说楼主当年硬接烛龙帝一剑...”血衣楼主袖中血蟒骤现!
却在触及怜花公子前被棋盘吸尽凶威。
“够了。”
萧烬主魂睁眼,眸中映出断剑血槽,“佛心为引,天柱为炉——”他剑指抹过楚怜星的红棋,棋子突然裂开细缝,内里剑影吞吐:“该点量劫火了。”
棋局骤散。
现实中,萧烬在葬魂渊睁开双眼。
岩穴深处传来楚怜星撕心裂肺的惨叫——她正用指甲抠挖眉心魂种,鲜血淋漓的指缝间,竟闪动着窥见因果线的碎光。
“痛吗?”
烛阴在魂海低语,“待你看见云璃被炼成灯芯那日,才知何为绝望。”
崖下忽起阴风。
萧烬怀中族谱无风自动,末页血字浮现:饲宴二启:寅时,收佛国善种归墟引信在袖中发烫,如心跳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