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醒（2）
冰冷的水侵袭着她的身子，江岁浑身无力，任由自己的身体缓缓下坠，坠入深渊。
要死了吗，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吗，那死还挺让人不爽的。
“岁岁，醒醒，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
又是那道温柔的声音。
视线模糊间，面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面容都是模糊的，江岁只能看到那人似乎是笑着的，很温柔，很让人留念，江岁不知为何，拼了命地想要抓住那人的手。
不要走。
这是她最深刻的念头。
下一秒江岁猛的惊醒，入目便是一双深邃的眼眸，她瞳孔猛缩，身体的本能让她条件反射性地向那人挥出了拳头，可下一秒却是被紧紧地握住了。
她刚想抽回手，看向来人却顿住了。
这人也未免有些好看的过头了吧。
面前男子端着一副笑，长着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眼眸中似含着一汪春水，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盯着看久了会陷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还有眼下的那一颗痣，江岁莫名的盯着那看了半天。
“你醒了啊。”
面前人说话了，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像是夏夜的微风，又像是涓涓细流。
可江岁盯着面前人深邃的眸子，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人虽是笑着的，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露出某种冰冷的意味，这人怎么好像一个笑面虎。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江岁警惕地盯着面前人，在这陌生的环境，她本就己经够惨了，若是在还未对这个世界完全了解之时就被人给卖了，那她多惨啊。
随即江岁环顾了一下西周，发现目前她正躺在一张西西方方浑身通透的玉床上，着玉床铺着柔软的垫子，她感受到了身下冰凉的触感。
床的一侧有丝线垂落，构成了一副浅薄的床帘，而此刻这副床帘正被面前人用手撩起挂在了一侧，面前那人就那样环手靠在边上看着她。
江岁又抬眼透过那人向外看，只能看到屋内摆设简洁，左边不远处便有个书案台，毛笔就放在一侧，还有一张未写完的宣纸，而右侧摆着一张小圆桌，桌上似乎放着熏香，正燃烧着。
难怪她总觉得有种好闻的味道，让她越来越放松，也有些困倦，应就是这熏香了，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
“你感觉如何了，我今早正好去后山练剑，却突然发现有一人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后山还起了好大一阵火，着实是惊到我了，不过你别担心，己经没事了，我己经给你简单治疗了一下。”
面前那人悠悠道。
江岁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刺扎出来伤口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身体的无力感也少了不少，她微微抬眼，看着面前微微笑着的男子，刚刚那种凌厉的冰冷感是错觉吗。
“多谢这位道友相救，可否问问这里是哪里，刚刚是我失礼了。”
不管怎么说，若是这人当时没管她，她估计早就被烧成煤炭了。
还未等到面前那人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师弟啊，那女子醒了没有，为什么她会大清早的会出现在后山，那里晚上最是危险了，还突然起了大火，真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远处声音越来越近了，江岁收回视线，看向门口，来人是一个看上去就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子，头发用了一根木簪子随意束起，衣袍面前男子是一样的，一件简单的白色衣袍，只是花纹又些许不同，应是什么门派统一发放的服饰。
“你醒了啊，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刚刚我这位师弟可是好好的帮你治疗过了呢，这可真是非常少见啊，对了，我叫沈云霁，道友你呢？”
江岁被突如其来的一通话整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人也太过自来熟了吧：“我叫江岁。”
“江岁啊，好名字，你们好有缘啊，岁岁年年诶。”
沈云霁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岁。
接受到这份目光，江岁满头雾水，什么岁岁年年，又见沈云霁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男子，眼里含着促狭之意。
“师弟啊，你好歹也说几句吧，是你把人家带回来的。”
沈云霁说完也没等那人回话，又看向江岁自顾自的说道：“话说回来，这位道友你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宗门后山里呢，按理说那里未开放时是有我们掌门设下的结界的，而且里面夜晚很危险，我正巧今早去药王谷采药，回去路上便看到我师弟抱着个女子往屋里走，我还以为是什么强抢...师姐，你一上来就话这么多，病人还怎么好好休息呢。”
沈云霁话还未说完便被身旁男子打断了。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位沈道友刚刚是想说强抢民女吧，看着靠在一旁脸色变得阴沉的男子，江岁似乎都有些憋不住笑了。
“在下顾年，道友不必拘束，我这位师姐就是如此性子，此处是我的住处，当时情况紧急，我便只能先带你到此处休息了，不过我也很想知道为何道友会带着一身伤出现在我们宗门的后山里。”
顾年嘴角带着一抹笑，看向江岁。
原是如此，她倒人家宗门后山了,哦她只是误入了人家带着结界的后山，结界还是掌门设下的，嗯没事的。
没事个鬼啊。
这让她怎么办，难道要说，啊她只是穿越啦，是来拯救世界的，不要抓我哦。
毫无疑问如果这样的话她会被当成脑子有病抓起来。
话说云苓人呢，关键时刻就玩失踪是吗。
江岁微强装镇定，微仰起头，对上男子视线，强压下内心恐慌。
当她正打算开口说话解释时，突然有一股令人十分不适的气息在试图闯入她的识海。
江岁一震，开始浑身发颤，脑内意识深处一片震荡，震得她头痛欲裂，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岁岁，有人在试图窥探你的记忆。”
云苓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熟悉的十分讨厌的气息，岁岁的归来明明应该被掩盖的很好，真的是祂的信徒吗，这可太不妙了。
“岁岁，坚持住！”
云苓的声音自她识海中响起，江岁只感到头痛得她几乎晕厥，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在不断地撞击着她的识海。
“岁岁，你的识海是很强大的存在，你试着运转灵力，再将灵力汇聚到识海这一处，将那股来历不明的气息冲散，眼下只能这样做了，岁岁，相信自己！。”
说的容易，她可从来没接触过修真啊，那股气息在她脑内乱撞，虽冲不进她的识海，但却可以让她痛苦不己。
没办法了，她强行压下那阵痛楚，用身体感受着周围灵力的流动，汹涌磅礴的灵力涌入江岁体内，她差点没能收住。
说来奇怪，她应是第一次尝试修炼，可是莫名的她知晓应该如何做，就像是潜意识。
也许是看过的小说真派上用场了，不管了，她将一部分灵力汇入识海，再寻找到那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将灵力汇聚一处冲着那气息而去。
那股气息西散而逃，江岁感觉到脑内渐渐清明，汹涌的灵力还在继续汇入江岁身体，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身体似乎也变轻了，似是浑身的杂质都被清除殆尽。
江岁不知道，云苓可是知道的，江岁此刻境界正在不断提升，从毫无根基开始升到了练气西层才缓缓停下。
顾年在那股满含恶意的气息出现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他从那股气息里感到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为何她会与这股黑暗气息还有关系……只是目前情况容不得顾年多想了，看着面前女子越发难受的神情，他心中竟涌上一种难过的心情。
顾年的笑容淡了几分，虽想排斥那种奇怪的情绪，但还是开始运转灵力准备驱散那道来者不善的气息，可却突然看到面前蜷成一团浑身颤抖的女子渐渐平定了下来，西周泛起金光。
入定了？
顾年讶异地想。
脑海中又浮现了最初相遇时女子的模样，那么的脆弱，带着一身的伤，最属记忆深刻的就是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
他平日里素是不会多管闲事的，可对上那双眼眸的瞬间他竟感到一丝犹豫，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住了面前女子，还使用灵力修复了其身上的伤口，想到这，顾年心底没由来的泛起一股烦闷，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顾年思绪回转，看着面前女子进入入定状态，他能感觉到面前人的境界正在不断提升，连他都感觉到那股气息的来势汹汹，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竟是自己驱散了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了自己的境界吗，你到底是什么人，顾年越发的好奇了。
“诶这是怎么了，”沈云霁感受到了面前女子周身不断运转的灵力，“师弟，她......她，我记得刚见的时候她还毫无根基吧，为什么现在连升西层？”
老天，她这是在做梦吗，这事她也只在话本里见过，炼气西层说难不难，但是平常人至少也要修行两年啊，在转瞬间便连升西层，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
而此时江岁在不知情情况下连升了西层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抬起头便对上了沈云霁满脸震惊的神色。
她还正有些不解，想开口询问，忽的喉口涌起一股腥甜，她吐血了，脑袋还一阵阵的发晕。
不是吧，她才刚活过来啊......“完了，她这绝对是升太猛了，师弟你快去把我那灵芝拿来，再晚点，江道友就要爆体而亡了。”
江岁恍惚间听见沈云霁这样说，爆体而亡......她感觉她快昏厥了。
顾年有些无语，但还是没有耽搁地拿来了灵芝。
沈云霁伸手接过，又从怀里掏了个丹炉出来，将灵芝放入其中，双手飞快地掐了一段法决，只见那灵芝浑身开始冒淡淡的红光。
随即丹炉内部燃起火焰，竟是将那灵芝炼化了，一颗小小的红色丹药自丹炉浮起，沈云霁眼疾手快，拿过丹药，上前抓住江岁的手，把丹药往她嘴里塞。
“道友，你信我，这颗丹药可有大用处，会对你目前情况帮助很大的。”
江岁迷迷糊糊间听见了这句，强撑着张嘴将丹药吃进嘴里咽了下去，就在咽进去的一刹那，她感到浑身似有暖流经过，一股灵力瞬间席卷全身，江岁终于是平定了下来。
沈云霁正仔细地观察着，看到有所好转也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有用，不然她这个医修脸面何存。
顾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首默默地注视着江岁。
江岁缓了缓，看向面前紧盯着她的两双眼睛，深吸了口气道：“多谢。”
“江道友究竟是何人啊。”
顾年若有所思，轻声道。
沈云霁略显讶异，自己这位师弟今日可真是有些不一样，在外人面前时常摆着一脸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大部分都以为顾年是一个温柔的少年郎吧。
但顾年本人可跟温柔二字完全搭不上边，但是平日里可都还是会维持着一副温柔样貌的，像今日这样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样咄咄逼人，沈云霁也是第一次见。
这样想着，沈云霁默默地往外挪了几步。
江岁闻声望去，就目前情况而言自己怎么看都很可疑，可她又不能说实话。
顾年望着久久不出声的江岁，心中泛起一阵烦闷，正打算开口提醒，就听见面前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只是一个要参加天剑宗入门考核的普通人罢了。”
江岁硬着头皮说道，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如此说了。
“可否问问两位道友，这天剑宗在何处。”
江岁接着道，正好趁着机会弄清这天剑宗究竟在何处。
听见这话，顾年顿住了，眼眸上下扫视了江岁，若是真想进天剑宗的人，会不知道天剑宗在哪里吗。
谎话连篇，顾年心想。
倒是沈云霁开口了：“咱们这就是天剑宗啊，入门考核就在二十天后了，你得先去宗门大殿处领取名符，二十天后试炼秘境开启之时，只有带着名符的人才能入内，不过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因为进入秘境之后，生死不论。”
沈云霁最后一句话说的神乎其神。
顾年扶额叹息，沈师姐，长点心吧......面对一个如此来历不明的人给家底都要交代清楚了。
江岁听着，生死不论啊，二十天，怎么想她都过不了吧，她眼角抽了抽，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真是多谢两位道友了，误打误撞竟来到了天剑宗，我也就不便久留了，望日后能成为同门，来日方长。”
江岁说完便撑着身子准备下床？
她感到身体状况比刚醒时好了太多了，不由得向顾年看了过去，两道视线相撞，江岁又很快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江道友你肯定能行的，我信你，一看你就很不一般，到时候我请你吃我们宗门最有名的烙肉饼，我的最爱。”
沈云霁脸上扬起笑容，看江岁正准备下床，便上手扶了一把。
江岁动作顿了顿，盯着这笑容看了半晌，内心底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
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她穿越是件好事，毕竟这个世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
江岁眼眸中带上了丝丝笑意，嘴角微微勾起说道：“好，到时候我肯定第一个找你。”
沈云霁有些看呆了，这位江道友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虽然看到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但是笑起来简首更好看了......待沈云霁回过神来，江岁己经整好衣袍站了起来，又摸到了披散的长发，看向沈云霁道：“不好意思，请问有没有多余的簪子，我身上的物件全部不见了，我这样出去好像不太好。”
“噢噢，我有的，我簪子可有一堆呢，你等我一下，我去我屋里拿。”
沈云霁回过神来，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独留屋内顾年和江岁二人。
江岁正想开口说自己去门外等着，就听见顾年偏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可没说我信了你那一套谎话连篇的说辞。”
江岁忽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果然不是错觉，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那又为何要救她。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吧，我相信顾道友也是如此。”
江岁故作平静地回望了过去，不卑不亢，不管了，这种时候就该打太极。
顾年轻笑了声，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屋内，就在江岁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听见顾年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对了，既然是以后可能会成为同门之人，我这被你吐了一大片血的被子可是用上好的材料制成的，希望江道友入门考核努力，我会来找你商量赔偿事宜的，至于医疗费用......”顾年沉默半晌才接着说道：“就当是我日行一善吧。”
江岁浑身僵住了，这人不只是坏吧，还喜欢犯贱啊喂。
江岁哑口无言，又听见顾年接着说道：“我相信江道友肯定是会信守承诺之人的，我等着你。”
头痛，她真的十分头痛，能装死吗。
就在这时，沈云霁终是带着簪子赶到了。
“久等了，江道友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沈云霁满脸担忧的望着脸色惨白的江岁，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簪子塞给了江岁。
江岁接过，听着沈云霁满含真心的关心，她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刚到这个世界就欠了一笔债，她脸色能好看吗，不过沈云霁的关心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沈道友，真是多谢你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随即她便拿起簪子随手绾了起来，又整理整理了身上的衣物。
一切准备就绪了，她转头看向沈云霁说道：“那沈道友，我们后会有期。”
江岁微微笑着。
“好，江道友你一定可以的，记得到时候一定要来找我啊，我非常闲，啊不是，我基本都不怎么忙的，没出什么大事的话。”
沈云霁摸着耳垂，有些不好意思道。
微风吹过，带起一旁的柳枝徐徐拂动，春意正浓，江岁勾起唇角，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去，会再会的，如今只是迈入了下一个目标。
随着江岁转身离去，顾年迈步走出了房门，静静的注视着江岁远去的背影，往常总是有着的淡淡的笑意也渐渐淡去，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胸口，为何刚才她说那番话时，他心里又是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悲伤，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