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冻死在侯府柴房。
雪真大啊,风像刀子。
骨头缝里都结着冰碴子。
再睁眼,嗓子眼堵得慌,憋得脸通红。
哇一声哭出来。
成了个奶娃娃。
裹在还算暖和的襁褓里。
一个妇人哭得抽抽噎噎:“姨娘,是个姐儿,您看一眼……”
床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气若游丝:“……也好……女儿……命贱……好活……”
声音断了。
我成了安府三房的庶出女儿,安云舒。
生母难产没了。
这开局,地狱模式。
我躺在小床上,瞪着承尘上的雕花。
上辈子卷生卷死,加班加到猝死。
这辈子,开局就差点被冻死。
算了吧。
躺平。
做条咸鱼。
能喘气就行。
我打定主意。
活下去,最低能耗地活下去。
安府很大。
人很多。
规矩更多。
主母周氏,我名义上的嫡母。
脸像刷了层浆糊,永远绷着。
眼神扫过来,像在掂量一件旧家具值几个钱。
她生了一儿一女。
嫡长女安云华,比我大两岁。
嫡子安明瑞,比我小一岁。
我还有个庶出的二姐,安云秀,比我大半岁。
她生母赵姨娘,还活着。
赵姨娘是个能人。
腰肢软,嘴巴甜。
在主母跟前伏低做小,在父亲安三爷耳边吹点枕头风。
日子过得比我这没娘的好多了。
安云秀得了她娘真传。
小小年纪,眼神就活泛。
看人下菜碟。
在嫡母和嫡姐面前,乖得像只猫。
转头对着我,爪子就露出来了。
我的策略很简单。
装傻,充楞,降低存在感。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必须说话,就慢半拍,眼神放空。
问什么都回:“啊?我不懂。”
“二姐说什么?我笨,听不明白。”
“大姐姐真厉害,我学不会。”
时间久了,府里上下都知道。
三房有个庶出的三姑娘。
木讷,呆笨,上不得台面。
连名字都透着股懒散气——云舒。
云卷云舒,随它去吧。
挺好。
这正合我意。
主母周氏大概觉得我这块朽木实在雕不动。
也懒得在我身上费心思。
只要我不惹事,不给她丢脸。
她眼皮都懒得朝我掀一下。
我的日子,也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吃穿用度,自然比不上嫡出的。
也比不上有亲娘打点的安云秀。
但也饿不死,冻不着。
比柴房强百倍。
我很知足。
每天最大的乐趣。
就是找个府里人迹罕至的角落。
晒太阳,发呆。
看蚂蚁搬家,看云飘来飘去。
彻底放空。
感觉灵魂都在晒太阳。
这才是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