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三点,出生审判之始凌晨三点零七分,产房的无影灯闪了三下。像被谁按了开关。
我躺在手术台上,冷汗浸透后背。医生的手停在半空,护士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器械托盘。
金属撞击声炸开的瞬间,我听见自己肚子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咔”。不是胎动。
而是骨头错位又归位的声音。“胎位……自动调正了?”助产士声音发抖,
“脐带……它自己绕回来了?”没人回答。监护仪上的波形突然跳成六芒星,
尖锐的几何图案在屏幕上闪烁两秒,随即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可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肚子里那个孩子,在动之前,先“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她出来了。
浑身泛着淡青色的皮肤,像月光下的湖面。眼睛睁开的刹那,
接生护士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跪倒在地,手指抠着喉咙,
嘴里不断重复:“猫爪……猫爪在挠我肠子……”她抽搐着,瞳孔放大,
眼球上浮现出一只被踩碎头骨的流浪猫的倒影——那猫的右耳缺了一角,
和十年前巷口那只一模一样。没人记得那只猫。但我记得。因为那天晚上,
我亲眼看见这个护士,用高跟鞋一次又一次碾它的脑袋,笑着说:“叫啊,你怎么不叫了?
”现在,她终于听见了。“哇——”女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时,整个产房的灯都暗了半秒。
护士倒在地上,嘴角流出白沫,还在喃喃:“我错了……我错了……”我没哭。
我只盯着那个被血糊住的小身体,看着她被人裹进襁褓,抱到我胸前。她的小脸转向我,
嘴唇微微一动,像是笑了一下。不是婴儿该有的表情。三天后,我抱着她回家。
楼下的张叔是个家暴惯犯。他老婆常年穿长袖,走路总低着头。
有次我看见他儿子脸上有淤青,问了一句,他当晚就用啤酒瓶砸碎了我家门铃。那天下午,
他上来送鸡蛋。“看看新生命啊,多喜庆。”他笑得满脸横肉,伸手要抱安安。
就在他指尖碰到襁褓的瞬间——安安哭了。不是嚎啕,是一种极低频的、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像风穿过枯井,又像铁链在地底拖行。张叔的笑容僵住。他猛地捂住耳朵,脸色发青,
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玻璃碎裂声中,他嘶吼着:“别勒!别勒!
我喘不过气了——”他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掐住自己脖子,眼球暴突,
嘴里不断重复:“铁链……有铁链勒住我……”我冲过去想扶他,
却发现他床底那个旧皮箱自动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盘录像带,
全是他在地下室殴打妻子的影像。而现在,每一盘带子都在自燃。火苗从标签开始,
03.12”、“2019.05.08”一路烧到最新的一卷“2024.04.16”,
最后化为灰烬。张叔在地上抽搐了三分钟,被救护车拉走。诊断书上写着:突发性颞叶癫痫,
伴有幻觉性窒息感。没人知道,他每晚都会梦见自己被铁链锁在地下室,听着妻子的哭声,
却动弹不得。第五天,假药推销员来了。穿西装打领带,手里拎着印着“孝心健康”的礼盒。
他专挑独居老人下手,一套话术能把高血压说成“阳气不足”,把降压药换成淀粉胶囊。
他蹲在我面前看着女儿,笑得亲切:“宝宝真可爱,将来一定聪明伶俐。”安安盯着他。
三秒钟。推销员的笑容凝固了。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杯,
把一整瓶“灵芝孢子粉”倒进嘴里,疯狂吞咽。我扑过去抢,他已经喝完了,
嘴角溢出白色粉末。“我该吃这个……我该吃这个……”他眼神涣散,手指抠着喉咙,
“他们吃了,我也得吃……”他被送医洗胃。医生说他胃里溶解的胶囊释放出大量幻觉剂,
导致他持续呕吐,每次吐出来的都不是胃内容物——而是无数张老人的脸,浮在呕吐液表面,
睁着眼,无声控诉。而那些老人,全是他的客户。最离谱的是,他出院后辞职了,
把所有提成退给受害者,还自费在社区开了个反诈讲座。“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在台上哭着说,“但那天,那个婴儿看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那些药,
就是我亲妈在吃。”可惜没人信他。两周后,新闻播报邻市连环奸杀案。三名女性,
都是独居,死前被拍下视频,尸体被摆成祈祷姿势。警方毫无头绪。那天晚上,
安安在婴儿床里翻了个身。午夜十二点整,她开始哭。哭声通过监视器传到我手机,
自动转成一段音频。我鬼使神差点了“转文字”,
.-. / ... .. -.-. -.-我查了翻译:“想车号 sick”不对。
我重新断句:“Think of car number sick”还是不通。
直到我把“sick”倒过来拼——kcisSICK。SICK 是车牌尾号。
我翻出新闻画面,放大凶手抛尸现场的模糊背景——一辆黑色SUV,车牌被泥糊住,
但尾号隐约可见:SICK。而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警服。是负责此案的刑警队长。
他以“安抚家属”为名,接近每一位受害者家人,甚至在葬礼上流泪拥抱母亲。没人怀疑他。
但安安知道他就是凶手。她连续三天,每晚十二点准时哭一次,
每次都转出新的摩斯密码:作案工具藏匿点、抛尸路线、甚至他电脑加密文件的密码。
警方第四天突袭搜查,从他家地板夹层里找到了三部手机,里面全是虐杀视频。他被捕时,
当着镜头咆哮:“你们怎么找到的?!没人知道那个夹层!”没人告诉他。是安安。
用婴儿的哭声,把他的罪行翻译成人类能懂的语言。满月那天,我去了教堂。想为她祈福,
也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谁?神父穿着白袍,手持十字架,在我们额前划十字。
就在他嘴唇开合的瞬间——安安咯咯笑了。笑声清脆,像风铃。教堂里所有十字架,
突然倒转。不是掉落,不是倾斜。是旋转。每一根十字架的尖端,从向上指天,
缓缓转为向下刺地。神父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
声音颤抖:“我认罪……我认罪……二十年前,
我挪用了孤儿院的善款……那场火灾……我能救的……我没去……”他哭得像孩子。而安安,
笑得更欢了。她的笑声像钥匙,拧开了神父心底最深的锁。我抱着她走出教堂,
路过广场大屏幕。正在直播一场慈善晚宴。主角是著名慈善家陈世,白发苍苍,
声泪俱下:“我们一定要让战争中的孩子,拥有和平的明天……”安安突然抬起小手,
指向屏幕。就在她指尖对准的刹那——屏幕里的陈世,脸开始腐烂。不是特效。
是真的在腐烂。皮肤从眼角裂开,露出下面发黑的肌肉,眼球塌陷,牙齿一颗颗脱落。
他还在说话,声音却越来越扭曲:“和平……和平……”直播信号突然中断。下一秒,
画面切到一组海外银行账户记录——全是血钻交易,买家是中东军阀,付款方,
正是陈世名下的离岸公司。而那些血钻,来自被屠杀的村庄。
镜头最后定格在他书房暗格里的一张照片:一个小女孩被绑在树上,嘴里塞着钻石原矿。
安安收回手,打了个哈欠。她不懂和平。她只明白,伪善比暴力更可怕。那天晚上,
我翻出圣经,查“撒旦”的定义。不是火与硫磺。不是角与尾。是光之使者,是揭露者,
是审判伪善的晨星。安安不是恶魔。她是反向的救世主。但她不救赎。她只清算。毕竟,
原谅是上帝的事。三个月大那天,她学会了翻身。第一次翻向左侧时,我正看电视。
某位市长在台上信誓旦旦:“我绝不贪污一分一毫!”话音未落,电视突然雪花。
市长张嘴想继续,却发不出声。他猛地咳嗽,吐出一口血——血里混着几根尖锐的荆棘刺。
镜头切到后台,他秘书惊恐地发现,市长的喉咙里,长出了一簇黑色植物,正缓缓抽枝。
而全市所有正在说谎的政客,都在同一时间捂住喉咙,哀嚎不止。安安翻了个身,换到右侧。
楼下初二的校霸,正把同学的午饭倒进垃圾桶。下一秒,他的书包自动打开,
涌出成堆垃圾:用过的卫生巾、发霉的面包、腐烂的猫尸——全是他曾塞进别人课桌的东西。
书包越来越重,压得他跪在地上,哭着喊:“别装了!别装了!”安安躺在床上,
小手轻轻一挥。像在拨动琴弦。我终于明白她的眼睛为什么那么深。那不是瞳孔。
是深渊的入口。每一个作恶者的灵魂,都在她眼里燃烧。她不会去愤怒。而是让恶,
以恶的方式,回到施加者身上。那天夜里,黑帮头目来了。林九,本地最大势力的掌权者。
黑白通吃,手上至少十条命案。他带着金锁片和百万礼金,笑呵呵地说:“安安是我干女儿,
以后谁敢动她,就是动我。”他伸手想摸安安的脸。婴儿床突然无风自动,向后滑了三米。
房间里的阴影,像活了一样,从墙角、地板、天花板蔓延而出,凝聚成漆黑的锁链,
缠上他的脚踝。他脸色骤变,想后退,却被拽得单膝跪地。安安睁开眼。她第一次,
发出了不是哭声的声音。她用一种古老的语言说:“你的保险柜里,第三层,
有你杀害证人的牙齿。现在,它们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了。”是迦勒底语。没人听懂。
但林九懂。他猛地捂住嘴,喉咙鼓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爬。“噗——”他咳出一颗牙。
牙根上,刻着一个名字:赵文康。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他跪在地上,
一颗接一颗地咳出牙齿,每一颗都刻着死者的名字。他的嘴越来越空,血顺着下巴滴落,
形成一串血字:“我杀了他们 我杀了他们 我杀了他们”警察冲进来时,他只剩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