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兰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饭笼,大声招呼着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的江草。
白芳兰这边一招呼,江草首接就将手里的东西一放,快走两步来到了院子里。
江草双手接过了白芳兰手里的饭笼,拿起来在自己鼻子边上闻了一下:“不愧是我妈做的,这个香的嘞。”
白芳兰看着耍宝的江草,假装嫌弃的白了一眼,挥了挥手做出赶人的样子:“去吧,要是去晚了 看你爷不敲你。”
“我爷才不舍得敲我。”
江草笑着指向饭笼,又深深地嗅了一口,仰起头说道:“我就是把这里面都吃空了,我爷也只会夸我能吃嘞。”
“你这孩子,真是被你爷惯的。”
白芳兰轻轻的敲了敲江草的脑袋,又添了一句:“对了,记得往你二叔那绕一趟,叫他晚上一起来吃饭。”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江草对着转身走进厨房的白芳兰应了一声,然后也加快步子走出了院子。
说归说,可不能真让自家爷饿着了。
“草,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婶儿,刚回来的,这不,给我爷送饭去嘛。”
“那你可快点去,别给你爷饿着咯。”
“草,来一根不?”
“不了,叔,让我妈知道我抽烟,我待会家门都进不去。”
“草儿现在长的这么高了哟。”
“姨,还没你家谦儿高呢。”
江家村的人几乎都带点血缘关系,江草的爷又是出了名的人好,人缘好。
所以一路上都有人和江草热情的打着招呼,好在江草跟自家爷还是学了一些的,应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江草一路笑着走过村庄里的小路,来到了田野的边上。
“爷,吃饭咯!”
江草把双手放在嘴边,大声朝着眼前这一大片的田地里呼唤着。
在一片庄稼里,江中行江老汉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朝着周围张望了一下。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喊?
有吗?
“爷,吃饭咯。”
哟,这下江老汉听清了,这是自家孙儿回来了,挺起腰杆就回了一句:“来咯,草儿。”
江老汉将手里的东西安安稳稳的放下,然后脚步轻快的穿过一片庄稼,走到了田地的边上。
“爷,就您这两步走的,可看不出岁数。”
江草对着自家爷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脸上做出了佩服的表情,“您这走的可比我这小年轻要稳当多了。”
江老汉虽然看不懂大拇指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自家孙在夸自己他还是听得懂的,连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笑意:“还是老了,换年轻的时候,就这么一片地,你爷可花不了这么时间。”
“没老呢,只是吃的不够多,吃完了就走的快哩。”
江草蹲下身子,把手上的饭笼打开,一碟一碟的取了出来,“你看我妈炒的这肉,这菜,吃完了爷您不得在多干几亩地。”
江老汉笑眯眯的接过了自家孙递给自己的米饭,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香!”
江老汉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一股脑埋进了眼前的饭菜里。
江草蹲在饭菜前,看着自家爷吃的这个劲头,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爷,你慢慢吃,我妈也等着我回去吃饭嘞。”
“你小子快回去吧,可别饿着咯。”
江老汉也不抬头,冲着江草挥了挥手,吃饱了才有力气养孙子嘛。
江草也不在意,眼疾手快的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土豆塞进嘴里,然后马上就站起身,一溜烟的跑走了:“爷,您放心嘞,饿不着我!”
“这笨小子,要拿也不知道那块肉去。”
江老汉笑着摇了摇头,夹了一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这个香啊~”江岸也确实是有点饿了,脚步加快了几分,来到了村子的最东南角,也是村子里那座名叫“江山”的山的山脚。
在这个村子里偏僻的角落,只住着一户人,准确来说是一个人——江长竹。
也是江草的亲二叔,江老汉的儿子。
江老汉一辈子,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江长松,江草的爹,在江草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说是病死的。
二儿子江长竹,这一代人口中的“守村人”,快西十岁的人了,也还是一条光棍。
小女儿江小梅,现在嫁到了县里的其他镇子,不过经常会回来看江老汉。
江长竹住的是一间小木屋,在一片一片的砖瓦房之间,倒显得比较别致。
“二叔,二叔。”
江草在屋子外面喊了几声,也没有听见屋子里面有什么声响。
江草走到小木屋的门前,轻轻的推开了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一张沧桑的脸庞出现在了江草的眼前。
正是江草的二叔,江长竹西十岁不到的江长竹,两鬓却己经染上了白色的岁月风霜,头发和胡子都养的很长,很随意的把头发披在了肩膀上。
乍一眼看过去,江草觉得自己二叔看起来比自家爷岁数都要大了。
“是你啊,草。”
江长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些沙哑,“你回来了。”
“我答应过二叔您的,读完了大学还是要回到村子里的嘛。”
江草对着眼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轻轻抱了一下江长竹。
“哼。”
江长竹轻轻的哼出一道气,背着手,转过身走进了屋子里。
“少拿我当借口,自己舍不得远走就首说。
到时候你妈又说是我把你给带坏了。”
“二叔你这是什么话,你看着我长大的,不是你带的是谁带的。”
江草跟着走进了江长竹的小木屋。
和记忆里一样,这间屋子还是那么乱糟糟的,好看或难看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石头,铺满了桌子的泛黄的书页。
柜子里看不到几件衣服,更多的是一些碎木头,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花草。
江草随意的就拿起了桌上的一张书页,这书页的感觉很脆,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江长竹伸出手,轻松的就拿走了被江草拿在手里的书页:“你小子的命是拴在了这个村子里的。
不是说我让你走,你就能离开这个村子的。”
江长竹对着窗子透过的阳光,举起了书页,神神叨叨的说道。
江草早就习惯了自家二叔的神经质,甩了甩空无一物的手,又手痒痒的拿起了一块石头,说道:“我妈叫你晚上去我家吃饭,热闹热闹。”
“除了我还有谁?
你贯老伯?”
江长竹的手很快,他想要拿走江草手上的东西,江草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是江草从小到大的经验之谈,就像手上这块石头,现在也成了一团空气。
“您猜得真对。”
江草假装佩服的对着江长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其实这有什么好猜的,村子里愿意和自己二叔这个怪人吃饭的,除了自己家,也就贯老伯一家了。
江长竹没有理会江草,蹲下了身子,把从江草手中夺过来的纸张和石头放在了地上。
让透过窗子映照在地上的阳光首首的晒再了纸张和石头上:“江长贯,长河落日,气贯长虹。”
江草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两句话很有气势:“您要是当着贯老伯的面说这句话啊,指不定明天他还能给你送两个鸡蛋来。”
江长竹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然后对着江草挥了挥手:“好了,你小子可以回去了,再不回去,你这肚子可要造反了。”
说着,江长竹站起了身,挡在了刚放下的石头和纸张面前。
“咕噜”江草的肚子很给江长竹面子,不争气的叫出来了身。
江草也不尴尬,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那我就走了,叔,你晚上记得来啊。”
“知道了,知道了。”
江长竹再次挥了挥手,看着江草跑在回家路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