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建安二年徐州下邳郊外冻土裂开细纹的清晨，陈王氏跪在田垄间，

食指关节因抠挖野茅根渗着血珠。五岁的阿禾蹲在三丈外的榆树下，

用石片刮取树干上最后几缕褐色的韧皮。远处官道腾起的烟尘里，

"刘"字旗残破的边角卷着寒风，像条垂死的蛇。"咔——" 陈大牛往掌心呵了口白气，

铁锄砸在冻土上，刃口崩出个新缺口。去年腊月被袁术军掳去运粮的男人们，

只有他带着半袋发芽的豆种回来。

阿禾瞥见父亲后颈的刺青——"丹阳兵户"四个字结了层霜，在朝阳下泛着青蓝的光。

驴车的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里正戴着新制的狐皮暖耳，

红缨枪尖挑着卷黄麻纸："刺史大人免了三年赋税，开春都种糜子。

"八个披甲士兵跟在车后，铁靴碾碎田埂的冰壳，露出底下冻僵的蚯蚓。

阿禾数到第七辆驴车时，最末的麻袋突然渗出暗红液体。血珠顺着草绳编织的纹路滚落，

在薄雪上烫出个铜钱大的黑窟窿。牵车的独眼老汉猛扯缰绳，那滩血水便混着冰碴，

凝成朵诡异的梅花。"看什么看！"红缨枪柄戳进阿禾肩窝，他踉跄着撞上榆树。

里正靴底粘着片指甲盖大的碎布，

靛青底子上绣着半朵木槿——那是东村赵家幺女裙角的纹样。昨夜更夫说赵家院子飘出肉香，

今晨便只剩半扇歪斜的柴门。陈王氏把野茅根塞进打补丁的袖袋，指甲缝里的泥垢掺着草汁。

她数过丈夫带回的豆种，七十二颗里有二十九颗被虫蛀空。

灶房梁上悬着的熏肉早成了老鼠佳肴，只剩根发霉的草绳在风里晃荡。

"糜子耐旱..."陈大牛摩挲着开裂的虎口，那里嵌着道紫黑的冻疮，

"等麦收..."他突然噤了声。去年麦熟时曹操屠城的焦臭味，

至今还堵在徐州人的鼻腔里。阿禾记得那些运尸车的辙痕太深，把官道犁成了沟壑。

日头西斜时，里正的驴队碾过晒谷场。车辙里粘着绺灰白头发，发梢系的红头绳褪成了酱色。

王铁匠的闺女追着车队哭喊，她六岁儿子的虎头鞋遗落在冰面上，鞋头缀着的铜铃早哑了。

陈王氏在灶灰瓮里藏好最后半合黍米，陶罐内壁的裂缝用桑树胶糊着。阿禾蹲在门槛数榆钱，

去年穿的新草鞋已经露出大脚趾。父亲突然拽过他手腕，

往掌心塞了颗带体温的盐粒——那是替袁术军运尸时藏在舌底的。"别让你娘瞧见。

"陈大牛喉结滚动，喉管上的刀疤像条蜈蚣在蠕动。阿禾舔盐时尝到血腥味，

盐粒里裹着丝黑线，像是从死人衣裳上刮下来的线头。更夫敲响初更梆子时，东村腾起火光。

陈王氏把阿禾塞进腌菜瓮，瓮底垫着件絮满芦花的夹袄。士兵的佩刀刮过土墙，

簌簌落下的泥灰里混着干涸的血痂。红缨枪捅穿米缸的瞬间，

陈年的稻壳像金粉在月光里飞扬，落在士兵铠甲上成了跳蚤的食粮。

"私藏粮秣者..."里正的声音从瓮口飘进来，阿禾透过裂缝看见母亲的手在发抖。

那双手腕上新添了道紫痕——典当铜簪时被当铺伙计掐的。装着豆种的布袋突然从梁上坠落，

陈大牛扑上去的身影像只护崽的瘦狗。第二日晨雾未散，陈王氏蹲在河滩捶打全家衣裳。

棒槌砸在青石上的闷响惊起群乌鸦，它们从乱葬岗叼来的碎布条坠入水中，

展开后竟是半幅婴孩的肚兜。阿禾在淤泥里摸到枚顶针，

内圈刻着"赵"字——赵家幺女及笄时，他娘还去喝过甜酒。晌午的日头化开冰棱时，

里正的红缨枪头多了个皮囊。暗红的液体从缝合处渗出，滴在巡村的青石板路上。

陈大牛磨着豁口的镰刀，刀刃上映出妻子肿胀的脚踝——她连夜走了二十里地，

用陪嫁的银镯换来三升麸皮。阿禾在榆树下刨出个蚁穴，工蚁们正搬运半粒黍米。

他想起立春该咬春的习俗，往嘴里塞了把观音土。远处官道又过兵车，

写着"陶"字的大旗被风撕成碎片，像极了清明撒的纸钱。

雨水·建安三年徐州下邳河床遗址河心最后的水洼干涸那日，

陈王氏用芦管吸了半盏泥浆。龟裂的河床像老妇脸上的褶皱，缝隙里嵌着几尾风干的鲫鱼，

眼珠被乌鸦啄成了空洞。阿禾蹲在裂罅间抠挖观音土，指甲缝里积着青灰色的泥垢，

远看像生满霉斑。"接稳了！" 王屠户家的媳妇突然将木盆掷向河床，

浑浊液体泼在干裂的泥地上，腾起的热气里混着刺鼻的臊味。她怀里的婴孩脑袋歪向一侧，

脖颈间缠着的红布条已褪成惨白。阿禾看见那孩子的手掌蜷成鸡爪状，

指间还攥着半片榆钱——去年立春时挂在树梢的旧叶。里正的红缨枪头挑着新告示走过晒场，

枪缨上粘着绺灰白毛发。黄麻纸上的"曹"字朱印晕染开来，像滩凝固的血。

"曹司空亲征陶谦，义民献粮者赏盐二两。"他的牛皮靴踩过张家媳妇接尿的木盆，

盆底"赵记陶坊"的戳印碎成三瓣。陈大牛蹲在屋檐下磨镰刀，磨刀石裂了道缝，

刀刃上映出祠堂前堆积的箭杆。三百支新制的箭镞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箭尾羽毛是从流民尸体上拔的。昨夜更夫说王铁匠家传的砧板都熔了，

铁水里混着童养媳陪嫁的银簪。"糜子苗..." 陈大牛突然开口，

刀刃在石上刮出刺耳声响。阿禾数着父亲脚边的豆种，七十二颗里又有十八颗发了霉斑。

灶房梁上垂下的草绳空荡荡晃着，去年腊月挂的熏鼠肉，早被老鼠啃得只剩绳结。

陈王氏腕上的紫痕结了痂，像条蜈蚣盘在当铺伙计掐过的位置。她拆了陪嫁棉袄的夹层，

芦花塞进黍米袋充数时，听见里正家的驴车碾过晒场。车辙里掉出块黑乎乎的肉干，

野狗叼着窜进乱葬岗，惊起群啄食腐肉的乌鸦。"阿姊借个筛箩。" 张家媳妇倚着门框，

怀里死婴的襁褓散开一角，露出青紫的小脚。陈王氏递过竹筛时，

瞥见她袖口沾着抹暗红——和里正枪缨上的颜色一般无二。阿禾在门槛外堆泥人，

用的是河床底挖来的胶泥，掺着细碎的鱼骨。子夜梆声惊飞梁上燕。陈大牛突然翻身坐起，

从炕洞掏出个油纸包。半块硬如石头的炊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边缘沾着可疑的暗红。

阿禾咬下去的瞬间，酸败的霉味混着咸腥冲进鼻腔，喉头猛地痉挛。"吐出来！

" 陈王氏夺过炊饼时，油纸背面"广陵屯田"的朱印正在开裂。

她的目光掠过丈夫新换的牛皮靴——那是里正家长工才有的物件。檐角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半只陶碗滚落院中，碗底黏着粒黍米，蚂蚁正沿着裂缝列队搬运。晨雾未散，

里正的红缨枪捅穿七户人家的米缸。士兵的铁靴踏碎晒场的陶罐，陈年的车前草籽混着血痂，

在风中散成团褐雾。阿禾被母亲按在腌菜瓮里，瓮口的裂缝卡着片碎布，

靛青底子上绣着完整的木槿花——东村赵家幺女的新衣。

"私藏粮秣者..." 里正的声音裹着马粪味飘进来。陈大牛扑向坠落的豆种袋，

后颈的"丹阳兵户"刺青渗出血珠。红缨枪尖挑起最后一粒黍米时，

阿禾看见父亲的眼眶红了——那年麦收曹操屠城，他扛着阿禾逃命时眼里也映着这样的血光。

晌午的日头晒裂树皮。陈王氏跪在河床裂缝间，用石片刮取岩壁上渗出的盐霜。

去年立春埋下的引水竹管早成了蛇窝，褪下的蛇皮缠着绺头发——发梢系的红绳褪成了酱色。

阿禾数着***的蚌壳，壳内珍珠层上留着细密的齿痕。"小郎君看路。

" 独眼贩子的牛车陷在龟裂的河床里，车上麻袋发出幼猫似的呜咽。

他腰间玉佩的螭龙纹缺了只角，和阿禾在里正身上见过的那块一模一样。

陈王氏拽着阿禾钻入芦苇丛时，听见贩子与士兵的交谈："...童男三斗粟，

都是饿了三日的..."暮色染红乱葬岗时，陈大牛带回半袋麸皮。

布袋针脚用的是阿禾胎发搓的绳，袋底沾着抹暗红。陈王氏煮粥的手在发抖，

陶勺搅起漩涡里沉着片指甲盖——染着褪色的凤仙花汁。二更梆响，王铁匠家腾起火光。

阿禾数着掠过月亮的乌鸦，第七只叼着节指骨飞向北方。陈大牛磨镰刀的声音越来越急，

刀刃上映出祠堂前新挂的白灯笼，灯罩上歪歪扭扭写着"赵"字。雨水节气最后一日，

河床裂缝里冒出株嫩芽。陈王氏刨开岩壁时，挖出具裹着丝绸的骸骨，

腕上的银镯刻着"隆昌三年"。阿禾嚼着新剥的榆钱皮，尝到和炊饼里一样的咸腥。

远处官道烟尘再起，"陶"字大旗被风撕成缕，依旧像极了清明撒的纸钱。

惊蛰·建安三年瘟疫与谎言交织的早春春雷闷在云层里的第三日，

阿禾蹲在茅房后数蛆虫。青砖缝里蠕动的白虫排成蜿蜒的线，

像极了官道上运送尸首的牛车辙印。昨夜饿死的流民被草席卷着扔进乱葬岗，

野狗刨土的声响混着更夫的梆子，惊飞了梁上筑巢的燕子。"接着。

" 陈大牛突然从阴影里闪出，油纸包擦着阿禾耳畔掠过。半块硬如石头的炊饼滚进蛆虫堆，

边缘沾着的暗红色污渍在晨光里泛着油光。阿禾咬下去的瞬间，

酸败的霉味混着咸腥冲进喉头——那味道和雨水节气那夜的炊饼如出一辙。

陈王氏夺过炊饼时，油纸背面"广陵屯田"的朱印正在龟裂。

她的目光掠过丈夫新换的牛皮靴，

靴筒边缘沾着片鱼鳞状的皮屑——那是里正家长工特有的制式。檐角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半只豁口的陶碗滚落院中，碗底黏着的黍米粒被蚂蚁托着，在砖缝间排出诡异的方阵。

"王铁匠家出疹子了。" 张家媳妇倚着断墙，怀里的死婴裹着件褪色的百家衣。

陈王氏递过竹筛时，瞥见她腕上新添的银镯——内侧刻着"隆昌三年"，

和河床骸骨腕上的一模一样。阿禾用河泥捏的娃娃摆在窗台，掺在胶泥里的鱼骨刺破表皮，

露出森白的光。未时三刻，里正的红缨枪挑着艾草捆走过晒场。

枪缨上粘着的灰白发丝随步伐晃动，在青石板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刺史大人赐的驱疫药。

"士兵将黑褐色的药粉倒进井里，井壁的苔藓瞬间卷曲发黄。陈大牛蹲在井沿磨镰刀，

刀刃上映出祠堂前堆积的箭囊——皮料上残存着暗红的刺青印痕。夜雨敲打窗棂时，

阿禾在炕席下摸到根硬物。半截断簪插在墙缝里，簪头的梅花缺了瓣，

和他娘当掉的那支像是同炉所出。陈王氏突然惊醒，夺过断簪时扯散了发髻，

一缕灰发落在黍米袋上——袋底用胎发绳系的结松了。"去采些车前草。

" 陈大牛往怀里塞了把锈剪，牛皮靴碾过门槛的瞬间，靴底的暗红在月光下泛着湿意。

阿禾数着父亲消失在乱葬岗的背影，第七棵歪脖柳下闪过红缨枪的寒光。

辰时的雾裹着尸臭味。陈王氏跪在河床裂缝间，石片刮擦岩壁的声响惊醒了冬眠的蛇。

褪下的蛇皮缠着绺头发，发梢系的红绳已朽成灰白。阿禾挖出的蚌壳内壁上，

细密的齿痕拼出个"李"字——去年腊月失踪的李货郎，牙缺了颗门齿。"小郎君避让！

" 独眼贩子的牛车陷在泥坑里，麻袋的呜咽声比昨日更微弱。

他腰间玉佩的螭龙纹缺角处沾着血痂，和阿禾在里正身上见过的如出一辙。

陈王氏拽着阿禾钻进芦苇丛时，听见士兵的嗤笑："...这批货色差，

喂了药也撑不到寿春..."正午的日头晒裂树皮。王铁匠家的烟囱突然腾起黑烟，

混着皮肉焦糊的恶臭。阿禾数着掠过浓烟的乌鸦，

第九只叼着节指骨——指甲缝里嵌着凤仙花汁。陈大牛带回的药包用油纸裹了三层，

拆开后是褐色的粉末，混着半片孩童的乳牙。"敷在疮口..." 陈王氏研磨药粉时，

石臼里突然迸出火星。阿禾嗅到熟悉的咸腥味——和炊饼边缘的污渍同源。

灶膛里的火舌卷走药包残片，灰烬中露出"军需"二字的朱砂印。二更梆响，

里正的红缨枪捅穿七户门板。士兵的铁靴踏碎腌菜瓮，陈年的稻壳混着车前草籽，

在火把光里舞成金色的雾。阿禾被母亲按进水缸，缸壁的裂缝渗进的血水，

在月光下蜿蜒成"陶"字的最后一笔。"私藏疫者..." 里正的声音裹着尸臭飘进来。

陈大牛扑向燃烧的药包，后颈的刺青在火光中渗出血珠。红缨枪尖挑起未燃尽的纸片时，

阿禾看见父亲的眼眶裂了——那年曹操屠城，他背着阿禾跨过护城河浮尸时，

眼里也映着这样的火。寅时的露水凝在蛛网上。陈王氏在乱葬岗刨出新坟，

裹尸布上绣着半朵木槿——和东村赵家幺女裙角的纹样严丝合缝。

阿禾挖出的头盖骨天灵盖上，簪子捅出的孔洞边缘发黑，插着半截梅枝。

惊蛰最后一声雷炸响时，河床裂缝涌出黑水。陈大牛的新靴陷在泥沼里，

靴筒的鱼鳞状皮屑漂浮在水面，拼出个残缺的"劉"字。阿禾嚼着新发的苦菜芽，

尝到和药粉里一样的咸腥。远处官道烟尘再起，"曹"字大旗被闪电劈成两半，

像极了清明烧的纸马。春分·建安三年易子而食的真相在柳絮中飘散柳树抽芽的清晨，

河床裂缝里钻出三根手指。陈王氏用芦管吸尽最后泥浆时，阿禾正把观音土捏成炊饼状。

远处官道新贴的告示墨迹未干："淮南易市，童男三斗粟，童女两斗半。

"浆糊顺着"曹"字朱印往下淌，引来成群的绿头蝇。"小娘子仔细脚下。

" 独眼贩子的牛车陷在龟裂处，车辕上绑着的麻袋突然剧烈扭动。

他腰间玉佩的螭龙缺角处沾着泥，和阿禾在里正靴底见过的血痂如出一辙。

陈王氏攥紧怀里的麸皮袋——袋底缝线用的是阿禾胎发，已被汗浸成深褐色。

市集角落的妇人正在哺乳，怀中的孩子不哭不闹。阿禾看见她脚边竹篮里堆着***肉条，

每片都印着"李记"火漆的牙印。独眼贩子突然用马鞭挑起妇人下巴："这个刚断奶，

心肺最嫩。"他的牛皮靴碾过掉落的乳牙，碎成三瓣的牙冠上还沾着凤仙花汁。

"阿姊借个火。" 蓬头妇人挨近时，陈王氏嗅到股熟悉的咸腥。

对方腕上的银镯内侧刻着"隆昌三年"，正是自己当掉的那只。篝火噼啪爆响的瞬间，

妇人抽出剪刀："得留个记号。"寒光闪过，陈王氏锁骨上方多了道血口，

与阿禾胎记的位置分毫不差。月光照亮麻袋的刹那，

婴孩胸口的桃花胎记让陈王氏踉跄后退——和死去的幼子出生时的印记一模一样。

抓起把观音土按在伤口止血："天亮前要送到曹营伙房..."她的绣鞋沾着片鱼鳞状皮屑，

正是里正家长工靴上的材质。五更梆响，流民堆里突然爆出哭嚎。陈大牛攥着半袋黍米冲来，

米粒间混着截小指——指甲染着褪色的蔻丹。阿禾看见父亲的新靴沾着泥，

那团黄泥里裹着半片"广陵屯田"的朱印残纸。独眼贩子正与士兵交割麻袋，

红缨枪尖挑开的袋口露出绺灰白头发。"快走！" 陈王氏把阿禾塞进运尸车，

腐臭的草席下压着件百家衣。车轮碾过河床裂缝时，

她瞥见岩壁上新刻的记号——歪斜的"赵"字，和东村废墟门楣上的如出一辙。

阿禾在尸堆里摸到枚顶针，内圈刻着生辰八字，正是王铁匠家失踪的童养媳。日上三竿时，

市集突然骚动。里正的红缨枪挑着颗头颅，须发间缠着褪色的红绳。

陈大牛猛拽妻儿躲进芦苇丛，怀里的黍米袋裂了口，

漏出的米粒竟粘着层脂膜——那是熬煮人油特有的光泽。独眼贩子的牛车在混乱中翻倒，

麻袋里滚出的女童右手缺了无名指，断口处结着新鲜的痂。"娘，

甜..." 阿禾突然指着柳树梢。陈王氏抬头看见几点嫩芽，

去年挂穗的旧叶早被饥民摘尽。她掰开孩子紧攥的拳头，

半片带牙印的软骨躺在掌心——边缘的齿痕缺了颗门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