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家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刚发下来的数学测验卷，卷首那鲜红的 “92” 分像团小火苗，灼烧着他的掌心，也暖烘烘地熨贴着胸腔里那块常年发闷的地方。
上一世，他的数学成绩就没超过 60 分，每次发试卷都像经历一场公开处刑。
李老师总会把他的卷子举得高高的，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陈默啊陈默，你这脑子是被浆糊灌满了吗？”
那时的他，只会把脸埋进臂弯，任由周围的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可现在，李老师在他卷子上写的评语是：“进步显著，继续努力！”
那行字的笔画圆润，带着老师难得的温柔。
走到家属院门口，卖冰棍的老爷爷正摇着蒲扇打瞌睡。
陈默摸了摸口袋，摸到两枚沉甸甸的五角硬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过去。
上一世，他会毫不犹豫地买一根绿豆冰棍，躲在角落里三口两口吃完，然后把冰棍杆随手扔在地上。
“爷爷，来一根绿豆冰棍。”
他轻声说。
老爷爷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是陈家的小子啊，今天怎么这么早放学？”
“嗯，今天测验完就放得早。”
陈默接过冰棍，撕开包装袋，却没有立刻吃，而是把包装袋仔细地叠好，放进了书包侧面的口袋里。
老爷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孩子，今天咋变得这么懂事了？”
陈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咬了一口冰棍。
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午后的燥热。
他看着老爷爷布满皱纹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楚。
上一世，这位老爷爷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听说走的时候很安详。
那时候的他，还在为了打游戏通关而兴奋不己，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爷爷，您早点收摊吧，天太热了。”
陈默说完，转身跑进了家属院。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有红烧肉的浓郁，也有西红柿炒蛋的清爽。
陈默走到自家门口，刚想敲门，门却 “吱呀” 一声开了。
“小默回来啦？”
妈妈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陈默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上一世，妈妈在他上专科的时候就因为积劳成疾去世了，那时候的他，还在埋怨妈妈没本事，不能给她找个好工作。
首到妈妈走了，他才明白，妈妈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妈，我回来了。”
他声音有些哽咽。
妈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
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没有，妈，我没事。”
陈默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测验卷递了过去，“妈，你看，我这次数学考了 92 分。”
妈妈接过试卷，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真的？
小默，你真的考了 92 分？”
“嗯，老师还夸我进步大呢。”
陈默自豪地说。
“好好好，真是妈妈的好儿子！”
妈妈一把抱住他，眼眶红红的，“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陈默靠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油烟味，心里百感交集。
上一世，他总是嫌妈妈做的菜不好吃，嫌她唠叨，嫌她给自己丢人。
可现在，他觉得妈妈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妈妈做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
晚饭的时候，爸爸也回来了。
爸爸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常年在工地上干活，手上布满了老茧。
看到陈默的测验卷，他只是淡淡地 “嗯” 了一声，可陈默却看到他偷偷地抹了抹眼睛。
晚饭后，陈默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看动画片，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课本和练习册。
房间很小，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小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
书桌上堆满了各种玩具和漫画书，显得有些杂乱。
陈默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书桌。
他把玩具放进箱子里，把漫画书收进衣柜的最底层，然后把课本和练习册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
当他拿起语文课本，翻开第一页的时候，那些熟悉的汉字仿佛都活了过来，在他眼前跳跃着。
上一世，他最讨厌的就是语文，觉得那些文章枯燥无味，那些生字难写又难记。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些汉字充满了魅力。
他开始认真地朗读课文，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读着读着，他仿佛回到了小学课堂，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回到了李老师温柔的目光里。
窗外的蝉鸣依旧，可陈默却觉得不再那么刺耳。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
他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自甘堕落的专科生，他是陈默，一个西年级的小学生，一个有机会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他要好好学习，考上重点初中，考上重点高中，考上一所好大学。
他要让爸爸妈妈为他骄傲，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夜渐渐深了，陈默放下课本，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他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那些星星像钻石一样，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挫折。
但他不怕，因为他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有了改变一切的勇气。
他轻轻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说：“陈默，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