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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槟气泡在杯壁上细密地炸裂,声音轻快得近乎残忍,像无数微小的叹息,

又像二十岁生日那晚,周屿第一次笨拙地吻我时,耳边骤然炸开的烟花轰鸣。

空气里悬浮着昂贵香水、雪茄烟雾和甜腻蛋糕的混合气息,沉重地压着人的胸口。

水晶吊灯的光芒过于绚慨,把每一张精心修饰过的笑脸都照得惨白失真。我的单身派对,

宾客盈门,衣香鬓影,喧哗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撞击着耳膜,嗡嗡作响。“薇薇!

发什么呆呢?”苏晚的声音像一把精巧的小钩子,带着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轻易拨开了那片嘈杂。她挤到我身边,精心烫卷的发梢蹭着我的肩膀,

带来一阵熟悉的、她最爱的斩男香水味。她手中托着两只高脚杯,

剔透的玻璃里漾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荧光的蓝色液体,在迷离的光线下,幽幽地闪烁着,

如同深海里诱惑水手的妖光。“喏,特意给你调的,”她把其中一杯不容拒绝地塞进我手里,

杯壁冰凉,冻得指尖微微一缩,“‘忘忧酒’!喝完这杯,明天你就是周太太啦!烦恼忧愁,

统统忘掉!”她笑着,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瞳孔深处却像蒙着一层我看不透的薄雾,

笑容的弧度完美无瑕,仿佛用尺子量过。杯中的蓝液体晃动着,映出我模糊的倒影,

也映出她近在咫尺、毫无破绽的笑脸。心底某个角落,

一根看不见的弦似乎被这诡异的蓝色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极细微的嗡鸣。“谢啦,晚晚。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让笑容看起来真挚些,试图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

指尖的冰凉顺着血液蔓延开。也许是这派对太吵,灯光太亮,空气太闷。

也许只是……婚前综合症?我安慰自己,仰头,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

带着一种浓烈的、人工合成的甜味,像廉价糖果融化在舌尖,甜得发齁,甜得发苦。

那股诡异的甜蜜直冲头顶,激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胃里一阵翻滚。“我去下洗手间。

”我放下还剩大半杯的“忘忧酒”,对苏晚勉强笑笑,那甜腻感堵在喉咙口,闷得难受。

“快去快回哦,主角可不能缺席太久!”她笑着朝我挥挥手,

转身立刻被另一群兴奋尖叫的闺蜜围住,像一滴水迅速融入了沸腾的海洋。

她的背影在人群里依旧耀眼,那身当季高定的银色吊带裙,

在灯光下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那是我陪她一起挑的。

当时她还抱着我的手臂撒娇:“薇薇,你结婚,我可得穿最闪的,帮你镇场子!

”走廊像一条幽深的峡谷,瞬间将身后震耳欲聋的喧嚣吞噬。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

世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孤单,

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墙上抽象的现代派画作扭曲着斑斓的色彩,冷气开得很足,

***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我深吸一口气,

试图驱散喉咙里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和盘旋不去的烦躁,快步走向走廊深处洗手间的方向。

就在拐过那个装饰着巨大热带植物盆栽的弯角时,

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前方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着的防火门。门缝里漏出一线走廊主灯惨白的光,

也清晰地勾勒出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人影。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血液似乎“嗡”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那个背影,我太熟悉了。

他今天穿的这身深灰色高定西装,还是我亲自盯着熨烫平整的。他肩胛骨的线条,

他微微偏头时耳廓的弧度,

甚至是他后颈那一小块因为刚理过发而显得格外干净的皮肤……每一寸,

都刻在我十年的记忆里。是周屿。而他怀里紧拥着的女人,那头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

那件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流光溢彩的银色吊带裙……是苏晚。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

只剩下那扇门缝里无声上演的默剧。我看见周屿的手急切地抚上苏晚纤细的腰肢,

顺着光滑的银色布料向下滑动,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占有欲。我看见苏晚仰起头,

像一株渴水的藤蔓,主动迎上他的唇。他们的唇舌激烈地交缠,忘乎所以,

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吸吮殆尽。苏晚的手臂紧紧环住周屿的脖子,

手指深深***他精心打理过的发丝里,用力得指节都泛了白。

周屿的手则更过分地探入她裙子的下摆……我的胃猛地痉挛起来,

喉咙口那股甜腻的“忘忧酒”味道猛地翻涌上来,带着强烈的酸腐气息。我死死捂住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声冲到喉咙口的干呕压下去。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

大脑一片空白,又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十年。整整十年。

从青涩懵懂到谈婚论嫁,从校服到婚纱……那些一起熬过的夜,一起走过的路,

一起规划的未来蓝图……在此刻,被门缝里那两具纠缠的身体,彻底碾成了粉末,

被那件闪亮的银色裙子践踏在脚下。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怒火,取代了最初的震惊和恶心,

像淬了毒的冰锥,一根根扎进心脏深处,带来尖锐而麻木的痛。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

“沈薇!薇薇!你躲哪儿去了?”“快出来!重头戏要开始啦!”“周太太!周太太!

快出来!”闺蜜们带着醉意的笑闹声由远及近,像一群聒噪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近。

脚步声杂沓,伴随着兴奋的尖叫和推搡。她们找过来了。防火门后的两个人影被惊动,

猛地分开。周屿迅速拉开门,脸上带着一丝来不及完全褪去的潮红和惊慌,

苏晚则飞快地整理着凌乱的卷发和裙摆,眼神躲闪,不敢看我。“薇薇?”周屿看到我,

表情瞬间切换成惯常的温柔关切,他快步上前,试图来拉我的手,“你怎么在这儿?

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他的手指带着令人作呕的温度伸过来。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堵得死死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逃离眼前这张虚伪的脸。“哎呀,找到啦!在这儿呢!

”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闺蜜眼尖地看到了我,立刻兴奋地大叫起来,“快!把新娘子嫁回去!

仪式要开始了!”不由分说,几个兴奋过度的伴娘嘻嘻哈哈地涌上来,

七手八脚地把我往宴会厅的方向推搡。我的身体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麻木地被她们裹挟着往回走。周屿试图挤过来,被一个伴娘笑着隔开:“新郎官别急!

待会儿有的是你表现的机会!”苏晚也混在人群中,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

脸上堆着刻意的担忧和亲昵:“薇薇,你没事吧?是不是喝那杯‘忘忧酒’有点上头了?

都怪我……”她的声音钻进耳朵,带着虚伪的关切,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神经上。

我猛地甩开她试图搀扶的手,动作之大,让旁边推搡的闺蜜们都愣了一下。

宴会厅的门被猛地推开,巨大的声浪和炫目的灯光如同实质的海浪般迎面扑来,

几乎将我掀翻。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混杂着宾客们兴奋的尖叫、口哨和哄笑,

瞬间将我淹没。空气里弥漫着酒精、汗水和一种近乎狂热的荷尔蒙气息,令人窒息。

我被簇拥着,几乎是架到了舞池中央那个小小的圆形DJ台旁。聚光灯“啪”地一下,

像舞台剧的开场,精准地打在我身上。刺眼的白光让我眼前一片眩晕,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晃动的色块和人影。“安静!安静一下!”司仪拿着麦克风,

声音亢奋得变了调,试图压下全场的喧哗,“各位帅哥美女!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送给我们今晚最最最美丽的新娘——沈薇小姐!

”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指向我。“喔——!!!”“周太太!周太太!”“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