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京墨,你好油腻
“你是谁?”
她细看男人的脸,眉如剑锋,眸如星辰,老天爷赏饭吃了。
男人放下酒杯,低头轻笑。
一定是醉迷糊了,刚才还在轻拂水面的嫩柳,幻化出了人形,来扰他心智。
他在波光粼粼中歪头,酒气漫散,“今天能进这个园子里的人,当然是客人。”
“那你走错园子了,江家小姐十八岁的生辰宴,在隔壁的檀园,这里是禾园。”
怀汐好心提醒他。
“知道。”
男人收回视线,又倒了半杯酒,“我就是个不起眼的人,找个清静的地方,尝一尝有钱人家的好酒。”
怀汐心情本就算不上好,现在可以说是糟透了,她一个禾园的假千金,混得还不如一个讨酒喝的浪荡子。
她眼睛瞟向那杯褐色液体,也想尝尝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男人没错失从她眼里溜过去的渴望,指尖抵住杯底,酒杯推向她,“要来一杯吗?”
怀汐笑意嫣然,算是谢过了。
她靠近石桌两步,莹粉的指腹捏住杯壁,酒杯又推回给他,“这位先生,我没有和别人用一个杯子的习惯。”
春风醉人,吹得醉酒的男人更加不清醒,他勾唇,顷刻间,大手握住女人白皙的手和酒杯,轻轻一带,怀汐便猝不及防地转了半圈,跌坐进他的怀中。
盈盈柳腰在他手上不堪⼀握,男人视线上移,曲线又陡然变得夸张,再往上,一双本就娇媚的眸忽闪了两下,闪出了不失态的慌张。
怀汐没拿稳酒杯,洒出的酒,不偏不倚地滴在旗袍的玫瑰花心上。
男人盯住染了色的花心,调侃她,“想喝酒,成年了吗?”
“不巧,明天才满十八。”
和醉汉说话,不必太正经。
怀汐的腰被他揽着,被迫挺首腰板,胳膊撑着石桌,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她对毛手毛脚的男人一向反感,但眼前这个,她还没勇气赏他一巴掌。
在赌场混了三年,她知道什么人着什么相,不靠皮囊论。
能进檀园的人非富即贵,能自由穿梭两个园子的更是。
这个男人怕是哪个财阀家的傻儿子,以她现在的身份,没必要去主动得罪。
女人不惧,男人的兴趣更加浓烈,目光毫不遮掩地在她身上游移一番,讥笑,“还没成年吗?
那长得有点着急了。”
他搂着她,腿掂了一下,回味一番,“重了。”
什么?
怀汐猛然侧头,怒瞪他。
你有毒吧!
我们认识吗?
西目相对,清甜的呼吸和酒精悄然混合,怀汐在混杂的风流气里,闻到了一股粗犷的香根草味。
似乎在哪里闻过。
一愣神的功夫,冒犯的异样贴着她大腿外侧传来。
不适,突兀!
怀汐快速地从他怀里脱身,“先生,你虽然醉了,但还请自重!”
说完,她足弓微提,加快了逃离的速度。
女人的背影,就如晚风中摇曳的新荷一般,步步生姿,步步隔着时空踏来。
男人一秒收回放浪***的神色,换了张冷峻禁欲的脸,喊她,“你好,我叫京墨。”
怀汐不做停留,边走边转过白净艳丽的小脸,挑眉一笑,“京墨,你好油腻!”
周诠赶来时,正好将这句话收进耳中,染了喜庆红的暮色中,怀汐的脸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一瞬间,他的脸冷白堪比月色。
他知道,他完了。
果不其然,女人的身影溺入夜色后,男人把酒杯砸向他,一字一顿地问责,“你告诉我,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诠不敢躲,别说一个酒杯,酒瓶砸过来他都不会躲。
他也想知道宋怀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找了三年的女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禾园。
回家了?!
他们的暗网遍布全球,不管是因为实力不足找不到人,还是有人在故意挑战他们***,这都说明,他们引以为傲的暗网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周诠可以回檀园当保安,看大门了。
“不对!
五哥!”
他忽然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宋小姐这是不认识我们了?”
“滚!”
男人肌肉紧绷,耳红目赤,酒精带着怒火上头,他的指节抵住太阳穴,遏制住它猛烈的跳动。
江宥霆,不要自乱阵脚。
檀园宴会厅这边,江洛柠穿着复古方领礼服,欢快地穿梭在人群中,裙摆上熠熠生辉的碎钻,就像她的人一样,俏皮、灵动。
她东张西望,似在找人,没看到擦身而过的侍者。
怀汐拽住她的胳膊躲过,帮忙拍开裙摆上的褶皱,“这么好看的裙子,别弄脏了。”
她的十八岁生辰宴异常狼狈,从那以后,再也见不得任何重要时刻的不完美。
江洛柠回过神,看到怀汐,眉眼弯起,兴奋到踩着高跟鞋跳起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怀汐姐,你终于回来了!
想死我了!
大哥说他把你接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回来找我?”
怀汐被她勒得喘不过气,笑着拍开她的手,“江大小姐,今天你是主角,注意点形象。”
江洛柠努嘴,“我不懂你还不懂吗?
什么生辰宴?
他们不就是借着个由头答谢各路关系,再加强下合作嘛。”
她下巴抬了抬,往宴会厅另一端瞧去,脸鼓成个小包子,“你看,大哥和宋沐妍整天出双入对,还没结婚呢,就高调得很。”
江洛柠从小被灌输的亲戚关系是,宋怀汐是她的嫂子,她这人的脑子是一根筋,就是看不惯有人始乱终弃。
怀汐的目光跟着投向那一对璧人,下一次江家热闹的时候,该是他们婚礼了吧。
江、宋两家不光在江城地位斐然,江家更是实力强大的民族企业,两家这次的联姻,要羡煞多少旁人。
怀汐低头收敛情绪,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了呢?
江洛安的未婚妻变成宋沐妍,是常理。
她被困在赌场时,己经想到了,也逼自己接受了。
可,接受和亲眼看到,终究不一样。
前者的痛是慢性病的折磨,长久但到底迟钝,后者则是刀子首戳心口的剧痛,让***人一下子就血肉模糊。
江洛柠拉住她的手,忿忿道,“怀汐姐,大哥不娶你是他没有福气,你忘了他,找个更好的。”
“嗯,肯定会!”
怀汐灿烂地笑。
她这辈子,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不是因为江洛安有多好,而是……她把最好的自己永远地留在了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