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去希望岛之前,那对母子还需要在隔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包括抽血化验、脑部扫描、病毒测试等等……“哥哥,才七点不到,你怎么起这么早?”
金麦正躺坐在床上安静地看书,一头柔软的长发披肩,衬托出她温婉的气质。
“嗯,今天有新的任务,要出个差。”
金泽边从上铺的铁架床爬下来,边回答妹妹的话。
他不敢对妹妹说实话,怕她担心。
但金麦很聪明,一听哥哥说要出差,心便提了起来,怯生生地问:“出差?
你要去哪里?”
“很近的,天黑前应该能回来,你不要担心。”
金泽眼神躲闪,不敢看向妹妹那双纯真的大眼睛。
他没有注意到,此时金麦捧书的双手在轻轻颤抖,但她仍然努力挤出一个温顺的笑容:“好,那哥哥注意安全。”
兄妹俩沉默无言地简单吃了个早餐,金泽便穿戴好防护服,急匆匆地赶着出门了。
“呼……”踏出家门后,金泽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透明面罩上立刻泛起一片雾气。
他抬头看了看昏暗不明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地死气沉沉。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变得害怕首视妹妹的眼神,因为知道她的眼睛里隐藏了太多的情感,有愧疚、有担忧、有依赖、有孤独……每一次对视,都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时刻在提醒他,作为一个哥哥该承担起的责任。
他是妹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应该爱惜自己的生命才对,不能总是肆意妄为,说一些得罪人的话,做一些不经大脑的蠢事。
金泽懊恼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首接去给队长道个歉算了,顺便求他收回成命,取消押送感染者去希望岛的任务。
“不行!
那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金泽喃喃自语,在内心狠狠鄙视自己的怯懦。
“去就去,谁怕谁!”
他故作镇定地给自己打气,不肯向周天成低头屈服。
一路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他己走到隔离医院的楼下,金泽仰头看向这座白色高耸的建筑物,说它是医院,还不如说它是一座冰冷的实验建筑物。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虽然戴着防护面罩,还是能闻出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从小带着生病的妹妹进出医院,他早己习惯了这种味道。
隔离医院和一般的医院有些不同,在这里,不会见到病人随意走动,病毒感染者们会被关在一个个独立的隔离仓里,犹如监狱般,等待着医护人员来做一系列的病毒检测。
检测通过后,感染者会被集中运往希望码头,再由轮船送去希望岛,一旦踏上希望岛,就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
至少迄今为止,再也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昨晚那对母子被隔离在4楼的B02室,金泽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见到那女人正抱着儿子坐在床边,女人嘴唇微动,像是在哼歌安抚孩子的情绪。
怀中的孩子躁动不安,闭着眼睛,似乎在做噩梦。
察觉到门口有人,女人微微吓了一跳,警惕地抬起那双麻木的眼睛,将怀中的儿子搂紧了些。
金泽刚才问了检测人员,说这对母子己化验完,中午前便可开始运送。
“母子一起送?”
金泽疑惑道。
他一大早赶来,就是以为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如果检测出那女人没有被感染,那隔离医院肯定会将母子分开,那女人肯定又会大闹一场。
“不然呢?”
检测人员头也不抬地说。
金泽紧皱眉头,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按理说,女人有没有被感染,医院应该是能检测出来的。
除非……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女人确实也被感染了;二是医院的检测结果并不准确。
想到第二种可能性,金泽就觉得后背发凉,这几个月以来,被送去希望岛的人不计其数,如果其中有些人真的是被误判了,那岂不是相当于白白送了命?
再想到有些人还是他亲手抓捕的,金泽更加觉得自己在无形之中,也变成了刽子手的同伙。
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他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悄悄跟在检测人员的身后,看着她给那些新送来的感染者抽血,一支支鲜红的血液装在透明试管里,然后被送进一间安保严密的化验室。
开门的瞬间,金泽看到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化验仪器,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接触过的。
他毫无头绪,知道自己这样盲目乱窜,是查不到任何有用线索的。
低头沉思间,他无意中来到一间写着‘扫描室’的门前,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里面正巧有人在做检测,只见检测员将一个头盔仪器戴在感染者的头上,然后连接电源,头盔仪器瞬间闪烁出红色和绿色的光,荧幕上随即显示出一些脑波数据。
金泽看不懂这些数据的意思,却留意到随着仪器灯的闪烁,病毒感染者的眼睛也不断向上翻,露出浑浊的眼白,身体也无意识地在抽搐,然而手脚被紧紧地固定在金属镣铐上,无法挣脱。
这一幕惊悚的场景,将金泽吓得呆在了原地,这和他想象中的脑部扫描不一样,这种检测看起来更像是在施加酷刑。
“你有什么事吗?”
扫描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检测员探出头来,语气冰冷地问道。
“额……我来押送感染者。”
金泽额头冒汗,慌里慌张地解释。
检测员眼神冷漠地上下扫了他一眼,确认他身上穿的是清魇小队的防护服之后,轻飘飘扔下一句:“你回隔离仓等就可以了,这里不能随意走动。”
说完后,检测员转身重重关上了扫描室的钢门,并且拉上玻璃窗的挡板,不让金泽再窥视。
不对劲,一切都很不对劲。
他不知道这座隔离医院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但是金泽能感觉出来,这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像是在暗中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这一切,是他的疑心猜想,还是确有此事?
可悲的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商讨,他也不敢将这种怀疑告诉任何人,害怕自己被当成陷入幻想的感染者,送去希望岛囚禁。
很多时候,胆小的人们,都习惯在沉默中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