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混着水草腥气扑面而来,他扯了扯防风衣领口,金属怀表在衬衫内袋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那是他转行做私家侦探时,师傅留给他的最后遗物。
警戒线内,法医正在撑开黑色尸袋。
林深数着岸边散落的物证牌,第七块标着"左尺骨残段"的牌子旁,漂浮着半截褪色的红绳手链。
他瞳孔微缩,想起三天前老周攥着女儿照片的模样,那女孩手腕上分明戴着同样的饰物。
"林先生对这案子感兴趣?
"年轻警员抱着记录本凑过来,"死者身份还没确认,但分尸手法......"他压低声音,"像是用家用菜刀,同时切口参差不齐,却避开了所有动脉,像是怕溅血。
"林深蹲下身,指腹抚过泥地里的拖痕。
轨迹呈Z字形,间隔处有圆形凹陷——凶手拖着尸袋时,曾多次放下调整姿势。
突然,他在芦苇丛根部发现了异样:几片深褐色污渍黏在枯黄的草叶上,凑近能闻到铁锈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当晚,林深潜入死者生前租住的城中村。
老式筒子楼里,邻居们躲躲闪闪的眼神比白天的警戒线更让人心惊。
三楼尽头的房门虚掩着,屋内陈设简单得可怕,唯独梳妆台上摆着张泛黄的合照:穿碎花裙的女孩依偎在穿工装的男人身边,背后是正在施工的塔吊。
抽屉夹层里,泛黄的病历本记录着"骨肉瘤"的诊断书。
林深翻开手机相册,找到白天拍摄的骨残段照片——断裂处的骨质增生痕迹,与病历描述完全吻合。
凌晨三点,林深的手机震动起来。
匿名号码发来段模糊视频:深夜的工地里,两个身影正在搬运铁桶。
画面晃动中,他瞥见塔吊基座上的编号"LT-07",正是死者父亲生前就职的龙腾建筑公司。
暴雨倾盆而下,林深撑着伞站在工地围墙外。
保安室里,值班老头正就着酒劲打瞌睡。
翻过生锈的铁丝网时,他摸到口袋里的金属碎片——那是白天在河岸发现的,螺纹样式与龙腾公司使用的钢筋完全一致。
"谁?
"黑暗中传来呵斥声。
林深迅速躲进废料堆,借着闪电看清来人:穿着工头制服的男人抱着工具箱,正鬼鬼祟祟地走向塔吊。
工具箱缝隙里,露出半截带血的麻绳。
追踪至废弃仓库,腐臭味愈发浓烈。
林深打开微型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时,整个人僵在原地——墙根处码着十几个铁桶,桶口渗出暗红液体,最上面的标签赫然印着"龙腾建筑 专用混凝土"。
当他试图撬开桶盖时,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
转身瞬间,铁锤擦着耳际飞过,砸在铁桶上溅起火星。
工头狞笑着逼近:"多管闲事的私家侦探,你以为查到钢筋偷工减料就够了?
"他踢开脚边的工具箱,露出里面沾满脑浆的羊角锤,"那个丫头,非说她爸的死和这些铁桶有关......"搏斗中,林深摸到口袋里的红绳手链。
女孩生前攥着这条手链挣扎的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他咬着牙挥出一拳。
暴雨拍打着仓库顶棚,混着金属撞击声和重物坠地的闷响。
当警笛声划破夜空时,林深站在警车灯光下,看着工头被押走。
远处,龙腾建筑的广告牌在雨中摇晃,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里,师傅的笑容温暖而坚定。
原来二十年前那场"意外"的工地事故,真相早己在这条暗流涌动的小河边,等待了整整二十年。
只是可惜了那个笑容灿烂找自己帮忙的小姑娘,唉,自己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这帮人如此丧心病狂。
故事二梅雨季的潮气裹着下水道特有的腥腐味,林深将防毒面具又紧了紧,蹲在检修口边缘。
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水面上漂浮的黑色塑料袋随着污水旋涡缓缓转动,袋口渗出暗红液体,在浑浊的水面晕开诡异的花。
三天前,张寡妇攥着寻人启事找到侦探社。
她儿子小凯在送外卖后失踪,手机最后定位显示在老城区。
林深循着监控追到这条巷子,却在窨井盖缝隙里发现了疑似血渍的暗褐色痕迹。
"林先生,袋子里是人骨。
"身后传来法医的声音,橡胶手套摩擦声在封闭空间格外刺耳。
林深用镊子夹起沾在袋口的织物碎片,防水面料上印着"XX外卖"的logo,和小凯失踪时穿的工服材质完全一致。
他打开强光手电,照亮下水道墙壁。
斑驳的水泥面上,新鲜的刮痕呈不规则曲线向上延伸,像是有人拖拽重物时留下的。
顺着痕迹移动光束,在距离水面两米高的管道支架上,半枚沾着青苔的鞋印清晰可见——42码,鞋底纹路与小凯生前的运动鞋完全吻合。
深夜,林深潜入外卖站点。
站长办公室的监控录像显示,小凯失踪当晚,曾与一名戴鸭舌帽的男子发生争执。
男子离开时,怀里抱着个大号保温箱,箱体边缘渗出深色液体。
放大画面,林深注意到男子袖口露出的纹身——缠绕齿轮的毒蛇,和他三年前追查的地下赌场标记如出一辙。
顺着线索,林深摸到城东烂尾楼。
地下室铁门虚掩,腐臭味中夹杂着机油味。
手电筒扫过墙面,密密麻麻的涂鸦里,"欠债还钱"西个血红大字格外刺眼。
角落里,散落着几个外卖保温箱,箱底凝结着暗红污渍。
突然,背后传来铁链拖拽声。
林深迅速侧身,寒光擦着脖颈掠过。
戴鸭舌帽的男人挥舞着撬棍逼近,脸上的刀疤随着狞笑扭曲:"私家侦探的鼻子倒挺灵,小凯那小子非说要报警......"打斗中,林深摸到墙角的扳手。
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炸开,污水从头顶管道滴落,混着血珠溅在墙面上。
当男人倒地时,林深在他口袋里摸到枚带齿的金属钥匙,齿纹与烂尾楼地下室保险柜完全匹配。
保险柜里,账本详细记录着地下赌场的高利贷交易,其中一页被红笔圈住———小凯母亲的名字赫然在列,借款金额旁标注着"以命抵债"。
警笛声响起时,林深站在雨幕中,望着远处闪烁的警灯。
口袋里的金属钥匙还带着余温,他想起张寡妇哭红的双眼。
下水道里的暗流,终于不再吞噬无辜的生命,而那些被腐锈掩盖的真相,终将在阳光下显露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