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卖身契
白桃机械地拧干毛巾，轻轻擦拭妹妹苍白的小脸。
白樱的睫毛在昏睡中微微颤动，像濒死的蝴蝶翅膀。
床头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那根代表血氧饱和度的曲线却时不时往下掉，看得他心惊肉跳。
"白先生，请到医生办公室一趟。
"护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桃手一抖，毛巾掉在了妹妹瘦得见骨的手背上。
他连忙拾起，又仔细掖了掖被角，这才跟着护士走出病房。
"情况很不乐观。
"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将一沓检查报告推到他面前，"白樱的白血病复发比预期更严重，骨髓移植手术必须提前。
"白桃盯着报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专业术语，喉咙发紧："需要...多少钱？
""前期准备加上手术费用，至少三百万。
"医生顿了顿，"这还不包括术后抗排异治疗。
"三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记闷棍砸在白桃头上。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母车祸去世后留下的赔偿金早就花光了，为了给妹妹治病，他己经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亲戚。
"如果...如果暂时凑不齐..."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医院最多再宽限两周。
"医生的表情带着职业性的同情，"否则我们只能停止靶向药物治疗。
"走出办公室，白桃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
冰凉的瓷砖透过单薄的T恤传来寒意，他却感觉不到冷。
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是***的便利店催他去上夜班的短信。
他盯着屏幕，眼前浮现出白樱昨晚拉着他的手说"哥哥别太累"的样子。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听说你在找快钱？
明晚8点，皇冠会所后门，找张经理。
一次十万。
“白桃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发抖。
他知道这种短信意味着什么。
三个月前同病房有个女孩的哥哥也收到过类似信息，后来被人抬回来时，手腕上全是针眼。
第二天晚上7:50，白桃站在皇冠会所金碧辉煌的后门前，不断拉扯着衬衫下摆。
这件衣服是室友临时借给他的，尺码大了两号，领口松垮地露出一截锁骨。
"你就是白桃？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推开门，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张莉。
跟我来。
"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时，白桃的胃部绞成一团。
墙壁上装饰的镜面映出他苍白的脸——黑眼圈浓重，嘴唇因为紧张被自己咬得泛白。
张莉突然停下脚步，从手包里掏出一管东西塞给他。
"涂上。
厉总喜欢唇红齿白的。
"包厢很大，装修奢华得刺眼。
水晶吊灯下，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围坐在环形沙发中央。
白桃的视线却立刻被最里面的男人吸引——他独自坐在阴影处，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厉总，人带来了。
"张莉谄媚地躬身。
男人缓缓抬头，灯光恰好照在他的脸上。
白桃呼吸一窒——那是一张英俊得近乎锋利的脸，眉骨很高，鼻梁挺首，薄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线。
但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看人时像两把冰刀首插心底。
"喝一杯，十万。
"厉沉霄将支票拍在茶几上，上面己经写好了数字。
白桃盯着那串零，喉咙发紧——那是妹妹的命。
玻璃茶几上摆着十二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像融化的黄金。
他伸手去拿第一杯时，听见包厢角落里传来嗤笑。
厉沉霄的朋友们正在下注，赌他第几杯会吐。
白桃仰头灌下第一杯，火线从喉咙烧到胃里。
第二杯。
第三杯。
到第六杯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清晰听见厉沉霄对经理说："准备合同。
"7洗手间的瓷砖冰凉刺骨。
白桃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冷汗把刘海黏在额头上。
镜子里的人眼眶通红，嘴角还挂着烈酒呛出的血丝——他咬破了口腔内壁。
门外传来脚步声。
"签了。
"一份文件扔在他脚边。
白桃颤抖着捡起来，黑色加粗的标题刺痛眼睛：《特殊伴侣协议》第一条用红色下划线标出："乙方（白桃）必须无条件服从甲方（厉沉霄）的一切指令，包括但不限于肢体接触、公开场合扮演亲密关系等。
"最下方，手术费金额写得清清楚楚。
钢笔递到眼前时，白桃发现自己的眼泪砸在了签名栏上。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现在知道哭了？
"厉沉霄掐住他后颈，气息喷在他耳畔，"晚了。
"钢笔尖刺破纸张的瞬间，白桃听见自己说："厉先生，请救救我妹妹。
"厉沉霄抽走合同，转身时留下一句话："明天搬进颐江公馆。
记住——"他回头，眼神像看一件死物，"你只是暂时像她而己。
"凌晨三点，白桃蹲在医院走廊给妹妹盖被子。
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坠落，他摸出藏在袜子里的小刀——刚才在会所顺来的水果刀。
刀刃在月光下泛着蓝光，照出他眼底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