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钻进的不是雨水混着铁锈的腥甜,而是燃烧塑料与焦木的呛人气息。
他踉跄着扶住实木办公桌,指甲刮过桌面刻痕——”沈巍“两个字被刀刻得深浅不一,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血痕。
这是十年前父亲的办公室。
沈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白皙指节分明,袖口露出的不是青铜手环,而是块磨损严重的机械表,表盘停在2015年4月12日23:17——父亲纵火案发生的 exact time。”
沈队,现场报告出来了。
“年轻警员推门而入,怀里抱着的不是卷宗,而是半面焦黑的铜镜,”镜墟古董店的火势是从地下实验室先烧起来的,您看这镜子......和您上次在废旧医院找到的残片纹路一样。
“沈妄接过镜子的瞬间,指尖触到背面凹凸的刻痕。
他瞳孔骤缩——是梵文的”囚“字,和他后颈胎记的纹路完全重合。
镜面上还粘着未燃尽的布料,墨绿缎面绣着缠枝莲,正是旗袍女人的旗袍材质。”
去查这镜子的来源。
“沈妄起身,西装内袋掉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自己被父亲抱在膝头,背景是镜墟古董店的旧招牌,而父亲身后的展柜里,赫然摆着那具戴青铜手环的尸体。
尸体手腕的手环内侧刻着极小的铭文,沈妄摸出随身携带的显微放大镜——那是他用照影器零件改制的工具。
放大200倍后,金属凹痕里渗出暗红液体,在镜片上显形为:沈氏血裔,镜牢之钥。
走廊突然传来尖叫。
沈妄冲出去时,看见刚才的警员正对着走廊尽头的玻璃墙开枪,瞳孔里映着扭曲的倒影——玻璃墙不知何时变成了镜面,镜中的警员五官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镜钉,每一根都刻着失踪者的名字。”
不要看镜子!
“沈妄拽住他的手腕,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多出道伤口,鲜血滴在镜面上,竟凝结成冰晶状的纹路。
镜面应声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透过裂缝,他看见另一个场景:实验室的石台上,尸体的白布被掀开,露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沈队,您......您是谁?
“警员的声音发颤,沈妄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工作牌——”陈默“,十年前在火灾中殉职的鉴证科法医,也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搭档。
镜面裂缝突然渗出黑色液体,陈默的倒影举起手枪,枪口对准现实中的他。
沈妄侧身避开子弹,却见子弹穿过镜面后变成黑色蝴蝶,扑向他的咽喉。
他挥拳击碎墙面装饰镜,碎片割破手掌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浮现血字:第二重镜门己开,寻找与你共享心跳的人。
陈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墙上。
沈妄这才发现对方耳后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半面破碎的镜子:”当年你父亲把我锁在实验室,说要毁掉镜墟的钥匙。
可我在火场废墟里,找到了这个......“陈默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
那道伤呈圆形,边缘是齿轮状的灼伤——分明是被某种镜面装置贯穿所致。
他从口袋里掏出枚青铜碎片,和沈妄怀中的残片严丝合缝,拼合后显现出完整的铭文:以魂为引,以血为匙,七镜成牢,永镇邪祟。
远处传来电梯抵达的”叮“声。
沈妄透过消防通道的玻璃窗,看见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旗袍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手中托着的镜面心脏正在跳动,每一下都让走廊的灯光明灭不定。
而在她身后,电梯内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人的眼球,每颗都倒映着不同角度的沈妄。”
跟我来。
“陈默突然拽着他冲向楼梯间,”当年你父亲说过,镜墟的每一层镜子都是陷阱,但第七层的无面镜能照出灵魂的真实形态。
不过......“他猛地推开天台铁门,月光中,沈妄看见天台上摆着七面青铜镜,每面镜前都跪着具干尸,双手捧着心脏位置的镜面窟窿。
而正中央的镜子毫无装饰,漆黑如墨,镜面上凝着水珠,却映不出任何影像。”
要打开无面镜,必须先让镜灵误以为找到了新宿主。
“陈默将碎片按在沈妄掌心,伤口的血迅速被金属吸收,”你父亲当年用自己做诱饵,现在该我了......“话音未落,陈默突然撞向左侧的青铜镜。
镜面应声碎裂,却在他穿过的瞬间重组,将他困在镜中。
镜里的陈默举起碎片割破手腕,鲜血在镜面上画出复杂的阵图,所有干尸突然起身,空洞的胸腔里传出同一个声音:钥匙归位,镜门全开。
沈妄胸前的镜面心脏开始发烫,他看见无面镜的水珠汇集成一行字:看看你身后。
转身的刹那,他瞳孔剧烈收缩。
原本空无一人的天台边缘,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影与实验室的尸体完全一致。
男人缓缓回头,露出半边焦黑的脸,完好的左眼里流出黑色泪水,而那只眼睛的虹膜,正是沈妄后颈胎记的镜像。”
妄儿,“男人开口,声音像两张砂纸摩擦,”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教你修复古镜的第一堂课吗?
我说过,镜子最可怕的不是照见真相,而是......“无面镜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沈妄被拽进黑暗前的最后一刻,看见陈默在镜中对他比口型:他不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