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着眼睛看我摆弄陶罐,素白中衣上沾着昨夜雨后的青草香。
"当家的真要试这石膏点浆?
"她盯着我捣碎的透明矿石,"镇上都是用老浆水......"我把浸泡整夜的黄豆倒进石磨:"娘子可记得前日王婶说豆腐发苦?
"磨盘转动时,晨曦正巧落在芸娘挽袖子的玉臂上,"老浆水酸味太重,用石膏才能出嫩豆腐。
"豆汁在锅里咕嘟冒泡时,我攥着石膏水的手心全是汗。
现代美食视频里看过的步骤,真到古代实操才发现火候难控。
芸娘突然按住我手腕:"该撤柴了。
"到底是祖传的手艺,她指尖在锅边一探就知温度。
待豆花凝结成云絮状,我们同时屏住呼吸。
木框覆上粗布,压上青石板那刻,芸娘鼻尖都沁出了汗珠。
辰时三刻,第一板***豆腐颤巍巍脱模。
芸娘用竹刀切下一角,竟似羊脂玉般透亮。
她沾了点送入口中,杏眼突然睁得滚圆:"当真滑如凝脂!
"我们头挨着头蹲在豆腐筐前傻笑时,院门忽然被拍响。
穿绸衫的胖掌柜挤进来,鼻子抽动两下:"陆相公,听说你家豆腐......"他手指戳进豆腐又迅速收回,看着指尖水珠发愣:"这嫩度,怕是要化在筐里!
"说着掏出两串铜钱拍在磨盘上,"今早的全要了!
"西市开张时,我们的摊位前己围了三层人。
穿短打的脚夫吸着鼻子往前挤:"给俺留两块!
晌午搬货要配酒。
"绸缎庄的丫鬟举着荷叶包喊:"我家夫人要十块淋桂花蜜的!
"芸娘切豆腐的手都在抖——往日三文钱一块的豆腐,如今浇上糖霜竟卖到十文。
我正给豆腐雕花,忽听人群外传来冷笑:"我倒要看看什么神仙豆腐。
"青布轿帘掀起,蓄着八字胡的赵掌柜走过来。
这人是镇上最大豆腐坊东家,腰间玉佩能买我们半间屋。
他捏起块豆腐掂了掂,突然甩在地上:"掺了滑石的害人东西!
"人群哗然。
芸娘脸色煞白,我却瞥见他袖口抖落的纸包——分明是包石灰粉。
正要发作,卖炊饼的刘老汉挤进来:"陆家豆腐老汉吃了三天,今早还多挑了两担水哩!
"僵持间,县衙采买的李管事突然拨开人群。
他指尖在豆腐上一抹,竟首接送进嘴里:"赵东家,上月您送衙门的豆腐可酸得师爷摔了碗。
"赵掌柜拂袖而去时,芸娘偷偷拽我衣角:"当家的怎么手背暴青筋?
"我一愣,才发现运转内力时竟能隔空震碎飘落的柳叶——洗髓丹药效越发明显了。
收摊时铜钱装满两个陶罐。
芸娘数到第三遍突然红了眼眶:"够买三斗新粟了......"她发间木簪被夕阳镀成金色,我想起系统里未领取的"青玉簪"奖励。
当夜我们蹲在灶房研究新品。
我把晒干的香菇磨粉混进豆渣,芸娘突然拍手:"加些茱萸末可好?
"她沾了豆粉的鼻尖在烛光下格外俏皮。
五更天,三十板五香豆腐干整齐码在竹匾里。
我在门前挂起"陆记"灯笼,火光中瞥见对面巷口闪过黑影——那人腰间佩刀样式,竟与昨日黑衣人相同。
晨雾未散,码头苦力们己经围着推车哄抢。
满脸络腮胡的船老大嚼着豆腐干嚷嚷:"辣得过瘾!
给老子包二十斤带上船!
"午后忽降暴雨。
我们躲在摊车下避雨时,芸娘忽然轻呼:"当家的看河面!
"只见乌篷船上客人竟撑着油纸伞立在船头,就为接我们抛过去的油纸包。
雨幕中,对街茶馆二楼窗户半开。
白须老者盯着我们被雨打湿的"陆记"幌子,手中茶盏腾起的热气凝成虎头形状。
他身后站着个戴斗笠的汉子,左臂软绵绵垂着——正是那日被卸了胳膊的泼皮。
"东家,要不要今夜......"汉子话没说完,老者摆弄着三枚透骨钉轻笑:"能让黑虎帮吃瘪的,可不止会做豆腐。
"我们推着空车回家时,芸娘忽然往我怀里塞了个布包。
打开竟是支簇新的狼毫笔,她耳尖通红地绞着衣角:"当家的如今...也该有支像样的笔了。
"我搂着她穿过雨巷,闻到她发间混着豆香的皂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