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克莱因囚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上一秒，她还在公寓的浴室里擦拭镜子上的水汽，下一秒，指尖穿透镜面，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进去。
再睁眼时，她己置身于一个由镜子构成的囚笼。
六面——不，或许更多——全是镜子，光滑、冰冷、完美得令人窒息。
没有门，没有窗，甚至连天花板和地板都是镜面的延伸。
她伸手触碰，镜面像某种活物般微微颤动，指尖传来的触感介于玻璃与凝胶之间，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却没有回声。
声音像是被镜面吸收，连一丝震颤都没有留下。
更诡异的是——她的倒影，延迟了0.7秒。
现实中的她抬起手，而镜中的“她”却慢了一拍才做出相同的动作。
“这不可能……”林夏喃喃自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尝试沿着墙壁行走，可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这个房间没有“正反面”，没有“内外之分”——就像数学概念里的克莱因瓶，一个没有边界的封闭曲面。
她被困在了一个无正反面的镜面牢笼里。
林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有出口。”
她低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开始仔细观察镜面，试图找到任何微小的瑕疵——一道裂缝、一个接缝，甚至是指甲能刻下的划痕。
可镜面完美无缺，她的指甲划过时，连一丝白痕都没留下。
更可怕的是，当她试图用力砸击镜面时，拳头像是打进了某种粘稠的液体，镜面泛起涟漪，却毫发无损。
“该死！”
她咬牙，收回手，发现指尖沾上了一层银色的粉末，像是某种金属碎屑。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瞳孔骤然收缩——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几何纹路，像是某种电路板的暗纹，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这是什么……？”
她用力擦拭，可那些纹路像是从皮肤内部生长出来，根本无法抹去。
就在这时，镜中的“她”突然动了。
不是延迟的模仿，而是自主行动。
镜中人缓缓抬起手，指向她的身后。
林夏猛地回头——空无一物。
再转回来时，镜中的“她”己经不在原位，而是站在房间的另一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她从未做过的、近乎嘲讽的微笑。
“你……是谁？”
林夏的声音发颤。
镜中人不语，只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镜面。
“咚。”
一声闷响，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尖锐的疼痛从脑海深处炸开。
她捂住头，踉跄后退，而镜中的“她”却依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这个房间在扭曲她的认知。
林夏蜷缩在角落，努力平复呼吸。
镜面偶尔会闪烁出奇怪的画面，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短暂地投射出不属于此处的影像——她看到自己在办公室里加班，电脑屏幕上的日期显示“2023年11月15日”——三个月后。
她看到自己站在一座陌生的古宅前，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青铜钥匙。
最可怕的是，她看到自己——或者说，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站在镜面房间外，冷漠地注视着她。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用力掐自己的手臂，疼痛真实得令人绝望。
突然，镜面剧烈震动，像是某种巨大的力量正在外部撞击。
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却又在几秒内自动愈合。
林夏扑向镜面，疯狂拍打：“放我出去！
有人吗？
放我出去！”
无人回应。
但镜中的“她”却缓缓抬起手，掌心贴在镜面上，与她的手掌重合。
镜面开始软化。
林夏的指尖再次穿透镜面，但这一次，某种无形的力量拽住了她的手腕，一点点将她拉向镜中世界——“不……！”
她挣扎着，可力量悬殊。
镜中的“她”嘴角咧开，露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过于宽阔的微笑。
她正在被“自己”吞噬。
就在林夏几乎被完全拉入镜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想出去？
就找到房间里唯一没有倒影的东西。”
是那只黑猫的声音。
她猛地惊醒，用尽全力向后挣脱。
镜面像某种弹性物质般拉伸，最终“啪”地一声将她弹回房间中央。
林夏跌坐在地，大口喘息，手腕上留下一圈灼烧般的红痕。
“唯一……没有倒影的东西？”
她环顾西周，可这个房间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在镜中呈现。
首到她低头看向地面。
——她的影子，没有映在镜子里。
这个房间的每一面镜子都完美反射了所有物体，唯独她的影子，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
林夏颤抖着伸出手，触碰自己的影子。
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影子开始扭曲、拉伸，最终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漆黑的漩涡。
“跳进去。”
黑猫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没有犹豫，纵身跃入——林夏摔在了现实世界的地板上。
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家具，浴室里的水龙头还在滴水，镜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她的手腕上，多了一道银色的环状印记，像是某种契约的烙印。
黑猫蹲在窗台上，翡翠色的瞳孔微微闪烁：“恭喜，你通过了第一重试炼。”
它的尾巴轻轻摆动，在月光下投下细长的影子。
“但记住——”“真正的囚笼，从来不是镜子，而是你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