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噬目螟蛉
空调外机发出最后一声抽噎彻底***，潮湿的热浪从西面八方裹上来，后背黏在椅背的仿皮面上发出轻微的撕拉声。
"老头，你说的低阶神魔..."他对着空气开口，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棒球棍上的凸起纹路，"具体长什么样？
"耳后突然炸开的凉意让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半透明的灰袍老者正弯腰研究桌上的汽水瓶，干枯的手指穿透玻璃瓶身："小友可曾见过被暴雨冲刷三日的蚂蚁窝？
那些被同类啃噬得只剩半截身子的工蚁......""说人话。
"林夜把棒球棍横在膝头。
"城西老机床厂的下水道。
"老者衣袂间散落的星屑在显示器蓝光里明灭，"每月初七子时，排污口会泛起硫磺味的泡沫。
"他说到这儿突然伸手戳向林夜左眼，虚影指尖悬停在金圈外半寸："若再遇到今夜那种不入流的魔物，这双眼睛可未必保得住你。
"书架上《电工基础》哗啦啦翻动起来，第三章的闪电折痕闪过幽蓝电弧。
林夜抓起手机时，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对面楼顶避雷针上的光点连成细线刺入云层。
张昊的视频请求在第十一声雷鸣时弹出来，镜头里是铺满泡面桶的电脑桌。
"你发来的定位点有蹊跷。
"他鼻梁上的防蓝光眼镜映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市政排水系统在机床厂区有七个隐藏节点，监控记录显示......"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程序员手忙脚乱扶住差点栽进酸辣汤里的笔记本电脑："我借了东南亚的服务器跳板，结果触发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镜头，"你猜怎么着？
排水局内网有个加密文件夹，命名是1997年防汛演习资料——但创建时间是上周三凌晨三点！
"林夜指腹擦过掌心血色符咒，灼痛感让他眉头跳了跳。
窗外救护车的鸣笛声正在逼近，蓝光扫过窗台时，五个汽水瓶里的液体同时泛起涟漪。
"帮我盯紧这些节点。
"他抓起玄关挂着的老式胶皮雨衣，"尤其是涉及......""动物管理局的绝育手术车排班表？
"张昊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顿，"巧了，最近三个月有六辆手术车在机床厂附近失踪过GPS信号，最长的空白时段足有......"程序员突然瞪大眼睛盯着某个弹窗，"等等！
平安城市监控系统里......"视频通话毫无征兆地断在张昊放大的瞳孔特写里。
林夜套雨衣的动作僵在半空，棒球棍上的纹路不知何时蔓延到了虎口位置，像团被雨水洇开的墨迹。
老者的虚影正贴在窗玻璃上观察雨幕，灰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孩子触到了不得的结界。
"他转头时，眼眶里的磷火突然暴涨："小友可听过见群龙无首的卦象？
"暴雨中传来刺耳的金属变形声，林夜冲到窗前时，正看见对面楼顶的避雷针扭曲成麻花状。
他摸出裤兜里结霜的打火机，幽蓝火苗映亮掌心符咒——那图案竟与棒球棍上的纹路严丝合缝地重叠。
"子时快到了。
"老者声音裹着雷声滚进耳膜。
湿透的帆布鞋踩过积水时，林夜后颈的白发被风吹起三根。
街角监控探头突然齐刷刷转向他的背影，雨衣下摆扫过垃圾桶的瞬间，五只正在翻找食物的野猫同时炸毛弓背。
张昊的讯息就在这时突然挤进手机屏幕，是张模糊的监控视频截图。
霓虹灯晕染的雨夜里，机床厂生锈的铁门缝隙中，隐约渗出某种介于石油与血液之间的粘稠反光。
暴雨砸在机床厂生锈的铁门上，硫磺味混着铁锈钻进鼻腔。
林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胶皮雨衣下摆粘着三只死命扑腾的螳螂，碧绿复眼在雷电中泛着金属光泽。
"戌时三刻，秽气冲斗。
"老者虚影飘在排水口上方，灰袍被硫磺泡沫腐蚀出蜂窝状的破洞，"小友当真要..."林夜己经踩着泡沫踏进下水道。
防水手电筒扫过管壁时，密密麻麻的爪痕突然活过来似的扭动，某种介于蝉鸣与婴儿啼哭的尖啸震得他耳膜发疼。
棒球棍上的符咒纹路突然暴涨，幽蓝电弧顺着铁管壁窜出三十米，照亮尽头处黏连在管壁上的半透明卵囊。
"是地缚灵的蜕皮！
"老者声音被尖啸割得支离破碎，"用离火劫！
"林夜掌心符咒烫得几乎握不住棒球棍。
他想起三天前被雷劈中时骨髓里炸开的灼痛，喉咙里突然涌上铁锈味——三簇蓝火从棍端窜出，在空中拧成麻花状扑向卵囊。
管壁上的爪痕疯狂扭动，在火光照耀下显出密密麻麻的梵文。
卵囊爆开的瞬间，林夜被腥臭黏液糊了满脸。
他踉跄后退时踩碎了什么硬物，手电筒光柱扫过脚边，半截刻着"1997防汛"的铸铁铭牌正插在碎卵壳里。
"后面！
"老者突然厉喝。
林夜转身时，棒球棍上的电弧自动缠上手腕。
三只螳螂人立而起，镰刀前肢泛着手术刀般的冷光——正是方才粘在他雨衣上的那几只。
它们的复眼此刻分裂成无数瞳孔，每个瞳孔都映着林夜左眼的金圈。
"噬目螟蛉。
"老者虚影被螳螂镰刀划散又聚拢，"专食天罚之眼！
"林夜后撤半步撞上管壁，黏腻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
领头螳螂的镰刀擦着他耳垂划过，削断的碎发在电弧中烧成青烟。
他忽然发现这些怪物的关节处闪着和符咒同样的幽蓝，棒球棍顺势捅进螳螂口器时，掌心符咒竟顺着纹路爬上了怪物甲壳。
螳螂群突然发出高频惨叫。
它们疯狂抓挠被符咒侵蚀的甲壳，镰刀在管壁上刮出大片火星。
林夜趁机扑向还在抽搐的卵囊主体，棒球棍尖端捅进黏液时，某种冰凉的触感顺着虎口窜上脊椎。
天劫等级提升至Lv2献祭寿命：3年视网膜上浮起的半透明字迹让林夜呼吸一滞。
卵囊核心处悬浮的血珠自动飞入他左眼，金圈外围突然多出三道血红螺纹。
管壁上的梵文爪痕开始剥落，整个下水道突然响起钢筋扭曲的***。
"快走！
"老者虚影卷着腥风扑来，"地脉要..."林夜撞开排水口铁栅时，身后传来水管爆裂的轰响。
暴雨浇在发烫的符咒纹路上腾起白烟，他靠着机床厂外墙喘息时，发现雨衣里粘着张被血浸透的纸片——是张昊白天提到的那份"防汛演习资料"残页。
"城西地脉交汇处，1997年7月..."后面的字被血污糊成一团。
林夜用还在冒烟的棒球棍挑起纸片，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嚎叫。
七楼破碎的窗框上，五只野猫正朝着暴雨中的月亮俯首。
它们被酸雨腐蚀的皮毛下露出森森白骨，脊椎却以人类跪拜的姿势弯曲着。
最瘦小的那只突然扭头看向林夜，眼眶里跳动着和老者同样的磷火。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张昊发来的定位地图上，六个红点正在城西连成北斗形状。
林夜抬头看了眼开始泛紫的月亮，胶鞋底碾过还在抽搐的螳螂残肢。
机床厂三百米外的烂尾楼顶，某个戴斗笠的身影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一切。
他脚边散落着五枚铜钱，其中一枚突然"咔"地裂成两半，断面渗出沥青状的黑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