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碎拼图我用力捏着书包带站在玄关，春寒料峭的风从门缝钻进来，

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父亲新买的实木鞋柜泛着刺鼻的油漆味，

混合着继母身上过浓的茉莉香水，让我胃部一阵抽搐。"星辰，这是明川哥哥。

"父亲的手掌压在我肩上，我数着地砖花纹，听见行李箱滚轮碾过第六块瓷砖时停住。

视线里出现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裤脚沾着星星点点的颜料。顺着修长的双腿往上，

校服领口松垮垮露出锁骨，喉结旁缀着一粒小痣。我猛地抬头，正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美术教室的落地窗在记忆里轰然洞开。上周三的雨也是这样绵密，我躲在空教室画素描，

转身取橡皮时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男生。他弯腰捡起我掉落的画纸，指尖蹭到碳粉，

在《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复制品上留下半枚指纹。此刻那枚指纹正烙在我后颈，滚烫的。

继母在说什么已经听不清，只记得雨声突然变大，庭院里的樱花被打落一地，

粉白花瓣黏在顾明川肩头，像永远洗不掉的印记。"我住阁楼？"他的声音比雨天时更哑，

带着南方人特有的柔软尾音。父亲连忙解释客房还没收拾好，他摆摆手提起行李箱，

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深夜我被雷声惊醒，赤脚去厨房倒水。冰箱灯光漏在走廊，

映出蜷缩在楼梯转角的身影。顾明川抱着膝盖坐在阴影里，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

在地板积成小小的水洼。闪电劈亮的瞬间，我看见他校服后背晕开的血痕，

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第二章：禁忌距离美术刀第三次削断铅笔芯时，

我终于承认自己在走神。石膏像的投影在画纸上扭曲成某个人的轮廓，

碳粉簌簌落在校服裙摆，洇出星斑似的灰。"许星辰同学，

能分享一下你对《蒙娜丽莎》光影处理的见解吗？"林老师的声音惊飞窗外的灰喜鹊，

我慌忙起身，画板上的素描纸却被风掀起一角。前排的顾明川突然剧烈咳嗽，

金属椅脚划过地砖发出刺耳声响。但太迟了，那张画着少年侧脸的速写，

正大剌剌躺在讲台前的光斑里。画室里响起窃窃私语。我盯着顾明川后颈凸起的骨节，

那里粘着半片樱花花瓣——昨天他在天台晾衣服时，我偷偷夹进他英语书里的。

"看来许同学对人物肖像很有心得。"林老师用镇纸压住乱飞的画纸，

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最后一排，"顾明川，作为新同学，不如你来当模特？

"空调出风口呜呜作响，顾明川起身时带翻颜料盒，

钴蓝与赭石在米色地砖上流淌成诡异的河流。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坐在高脚椅上，

喉结旁的小痣随着吞咽颤动，像落在雪地的乌鸦。我数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作画，

笔尖却总是背叛眼睛。当他突然转向窗外，那道从眉骨滑到下颌的光，

让我想起阁楼漏雨的夜晚。他背上的伤痕在月光下也是这样明暗交错，宛如被撕碎的素描纸。

下课铃响时画作被钉在展示墙，有人起哄说我把继兄画得太温柔。顾明川径直撕下画纸，

清脆的撕裂声让教室瞬间安静。他团起纸扔进垃圾桶的样子，像在丢弃什么脏东西。

我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暮色透过彩绘玻璃在古籍区投下斑斓的影，

当指尖触到那本《追忆似水年华》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覆了上来。

木质书架微微震颤，顾明川的呼吸扫过我耳尖。他校服上有松节油的味道，

袖口蹭着虹膜纹样的水彩。我们僵持着谁先松手，直到他的小指勾住我的尾指，

体温顺着血管烧红整片锁骨。他突然退后两步撞上书架，惊起尘埃在光柱中狂舞。

"要下雨了。"他转身时碰掉窗台的玻璃罐，我蹲下去捡四分五裂的樱花标本，

指尖被划出血珠也不敢出声。那之后他开始绕开我走。晨读时他的英语书不再出现在餐桌，

体育课总选离我最远的场地，就连收作业时都会用圆规代替手指推本子。但每周五黄昏，

我都能在书包侧袋摸到用止血贴包好的薄荷糖——和他在医务室喂我吃的是同个牌子。

梅雨季来临时，他在走廊尽头被女生拦住告白。我抱着作业本靠在转角，

看他将湿漉漉的伞柄塞给那个扎蝴蝶结的姑娘。雨水顺着伞骨流进他领口，

右耳新戴的银色耳钉在阴天里亮得刺眼。当天夜里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我数着天花板漏下的第十七下脚步声，用被子蒙住头。雨丝在玻璃窗上织成竖琴，

而我们的心跳是永远错拍的鼓点。第三章：血色羁绊校运会那天的阳光白得刺眼，

我蹲在铅球场地画速写，碳笔在顾明川的小腿肌肉线条上反复描摹。

他作为高三代表参加跳高，起跑时右耳银光一闪，助跑带起的风掀开我的画纸，

像撕开一道隐秘的伤口。"许星辰！"惊呼声炸响的瞬间，我已经被拽进滚烫的怀抱。

顾明川的后背重重撞在防护垫上，而我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鼻尖蹭到锁骨旁的小痣——那颗被我藏在素描本里无数次的朱砂痣。

看台上飞来的铅球在沙坑砸出深坑，他校服后背晕开新鲜的血迹，

和阁楼那夜的水墨伤痕重叠成诡谲的图案。医务室消毒水味呛得人眼睛发酸。

他背着我穿过长廊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我渗血的膝盖。我的手掌贴着他颈动脉，

数到第一百二十七下心跳，他忽然说："你该减肥了。"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

我看见他后颈的樱花标本碎屑，是上周在图书馆划破我指尖的那罐。深夜被噩梦惊醒时，

阁楼传来玻璃碎裂声。我攥着碘伏棉签推开门，看见顾明川蜷在月光里，

满地药瓶折射出幽蓝的光。他手背新添的针孔还泛着青紫，

却用牙齿撕开创可贴要给我处理擦伤。我们指尖相触的瞬间，窗外惊雷劈亮他锁骨处的齿痕，

像朵未绽放的樱花。"别告诉爸。"他低头缠纱布时，我瞥见药瓶标签上的"免疫抑制剂"，

英文单词在月光下蜿蜒如蚯蚓。那些被他藏在行李箱夹层的诊断书，

此刻正在阁楼地板的裂缝里窥视我们。晨雾漫进教室时，

我的课桌里多出包小熊图案的止血贴。顾明川在操场最远的角落打篮球，

右耳银钉反射的光刺痛我的瞳孔。当扎蝴蝶结的女生递给他运动饮料，我捏碎素描笔，

碳粉像他咳在纸巾里的血沫。第四章：雨幕心事梅雨季的图书馆像浸在水中的旧书页，

连呼吸都洇着潮气。我蜷在古籍区的藤椅里，膝盖上摊着《源氏物语》，

铅字在昏黄台灯下晕成浮世绘的轮廓。顾明川坐在三排书架后，

松节油的味道混着雨腥气飘来，他翻动书页的声响总比旁人轻，像怕惊动什么似的。

玻璃窗突然炸开雨瀑，他起身时碰倒整排辞典。我数着他弯腰时脊骨凸起的节数，

第七节有道淡粉疤痕——上周运动会上，铅球擦过时我咬住他肩膀留下的。

此刻那道齿痕在潮湿空气里微微发红，像落在雪地的红梅。"要借过吗？"他的影子笼住我，

雨珠顺着伞骨滴在《源氏物语》的紫姬画像上。我们挤在图书馆门廊的伞架前，

他右耳的银钉沾着水雾，折射出我涨红的脸。伞面倾斜的瞬间，

他锁骨旁的小痣从领口探出来，

我忽然想起昨夜阁楼的响动——药瓶滚落的声音比雨滴更清脆。便利店暖光刺破雨幕时，

他往我手里塞了罐热可可。铝罐上的水汽蜿蜒成溪流，淌过他掌心的茧，

那是长期握画笔磨出的勋章。"美术集训，"他突然开口，"下个月去杭州。

" 玻璃门映出我们交叠的倒影，他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我腕间的止血贴，

小熊图案在雨夜里褪成模糊的灰。天台晾衣绳挂满湿透的校服，像悬垂的苍白魂灵。

我踮脚收衬衫时，他沾着丙烯颜料的手从身后伸来，衣袖扫过我耳尖的温度比梅雨更黏腻。

那些被雨水泡发的速写纸瘫在角落，我画的樱花全成了混沌的泪痕。

他突然握住我颤抖的手腕，在水泥地面积水画出纠缠的藤蔓，颜料随雨水渗进地缝时，

我数清他睫毛上坠着的十七颗水珠。午夜雷声碾过阁楼地板，我攥着偷来的药瓶蜷在床角。

"免疫抑制剂"的英文标签被泪水泡皱，诊断书日期显示我们初见那日。

他咳血的声音像坏掉的老旧风箱，我隔着门板数呼吸，直到他沙哑的嗓音割破黑暗："星辰，

别怕。" 雨滴在窗台敲出莫尔斯电码，而我不敢破译。晨雾漫进教室时，

他课桌里多出支鸢尾花。扎蝴蝶结的女生将素描本推到他面前，

画的是他昨夜在天台作画的侧影。我的碳笔在试卷划出裂痕，他忽然转头望来，

右耳银钉闪过冷光——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助听器最后的电量警示。

第五章：樱花契约毕业典礼的晨雾还未散尽，我蹲在美术教室的储物柜前，

碳粉混着泪水在裙摆晕开大片墨色。顾明川的储物格里静静躺着半管赭石颜料，

管身上刻着歪扭的"CX&C"——去年梅雨季，我们共用这把刮刀在颜料管上刻字时，

他的血珠曾渗进字母的沟壑。礼堂传来《友谊地久天长》的钢琴声，

顾明川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站在台上。阳光穿透彩绘玻璃在他右耳镀上银边，

我数着他喉结滚动的次数，直到他说出"即将赴意深造"时，樱花突然撞碎玻璃涌进来，

粉白的花瓣粘在他演讲稿的油墨字迹上，像给判词按下的血指印。

画室的石膏像在暮色中裂开细纹，我撕碎所有素描时，阁楼传来行李箱滚轮的轰鸣。

纸屑像被击落的蝶群坠入垃圾桶，

却不知有双手在夜色中捡走每一片残骸——那些被我揉皱的眉眼与伤痕，

最终躺进他行李箱夹层的防水袋，与诊断书和药瓶作伴。暴雨突至的午夜，我赤脚冲进庭院。

樱花树在狂风中泣血，树根处埋着十年前他母亲带来的玻璃罐，此刻被雨水冲开裂缝，

泡发的诊断书浮出泥泞。2015年4月7日的日期刺痛瞳孔，正是父亲再婚那日，

而患者姓名栏的"Gu Mingchuan"下方，

"系统性红斑狼疮"的英文诊断像毒藤缠绕着"预后不良"。阁楼的灯彻夜未熄。

我数着天花板的脚步声，第十七次停驻在通风口。透过生锈的铁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