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河先前听母亲说过,这位陛下乃先帝第三嗣次男晋承景,有着铁血手腕,却又极会用人,能一朝成功斩杀摄政王还顺利登基,得尽了朝里朝外的人心,今年又才三十岁,天生的帝王之相,而这样的一位帝王,必定也会有帝王天性—多疑。
自殿选过后的三个月里,旨意迟迟不下来,多少人打听却什么都打听不出来,首到快要颁布旨意的半月前才将将能打探出一点儿消息。
柳清河心中猜疑到,想必也是这位帝王松了口,底下人这才敢透露出一点不打紧的消息得点儿好处,这对于皇宫的掌控力使柳清河心中暗服,敬佩却又忌惮,眼下一切都是未知的,在这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实在是不宜有什么小动作。
在这样一位帝王手下讨生活,必须得让自己有用才行,柳清河想到。
想到这里,柳清河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太后和当今陛下不合是大家暗中皆知的事儿,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谢家女而压的封位旨意迟迟不下来,想必是太后想让此人进宫,而皇帝不同意吧,不过当朝孝道压着,再加上陛下刚刚登基不过三年,虽登基前就成功斩杀了摄政王,可摄政王的党羽众多,又有许多世家大族牵涉其中,还不能一一清理干净,这谢家也是其中一个,最终还是妥协了。
妥协?
柳清河心想,这倒对我也有些好处,柳家完全是属于陛下这边的,这局势,想必会启用我的,不急。
柳清河不知道其实自己还真的猜算到了陛下的两分心思,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三个月前,“陛下,谢将军求见”,于禄安轻步走至陛下身侧通传着。
皇帝晋承景慢慢地把手中的奏疏放下,拿起了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慵懒道:“他求见孤?
这是第几次了”于禄安回道:“己经是第三次了”“是么,三次了,让他进来”,晋承景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
“是”于禄安:“宣谢氏觐见!”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谢韫挺拔修长的身姿,一撩衣袍跪下俯首叩安,一身将军气度倒是尽显。
只见晋承景坐在凤椅上,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笔,一边垂眼打量着谢韫,迟迟不叫起。
谢韫十分沉得住气,他知道,晋承景这位皇帝虽铁血手腕却十分惜才。
过了近一刻钟,晋承景才叫起:“起来,你来所为何事。”
“谢陛下!”
谢韫慢慢起身,尽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御前失仪,也不知是不是俯跪的太久,还是有几分晃动。
谢韫说道:“陛下,臣在您面前就开门见山了,还望陛下允臣的妹妹入宫!
以解陛下困境!”
“困境,孤有何困境,你说说看”,晋承景漫不经心的说到,“臣知就算陛下没有臣也可以解决,但若有了臣便可更轻松解决此事,谢家以前是先摄政王的最大党羽之一,太后与摄政王牵扯极多,也深信谢家,若臣的妹妹入宫,可当陛下卧底,为陛下探得情报!”
谢韫铿锵有力的答道。
晋承景眼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
谢韫心中一惊,连忙跪下:“陛下息怒”“你到开始教起孤做事了”,晋承景沉声到。
谢韫连说:“微臣不敢,微臣只想效忠于陛下!”
“效忠于孤?
效忠于孤这个杀父仇人么”晋承景似笑非笑地说道。
“陛下,您是知道的,臣与臣的妹妹从小就受尽欺辱,全因臣的父亲私生活混乱,陛下于臣来说,是恩人。”
谢韫似悲泣一般的说道。
晋承景听闻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声音温和了许多:“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孤是帝王不是索命的罗刹,孤亦有意让你妹妹入宫,你妹妹的才智孤是知道的,只是委屈你们,先忍着,孤明面上不能多相护于你们,先前留你们的命己是险之又险。”
谢韫再次叩首后:“谢陛下盛恩!
臣与臣妹必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说罢,再得到晋承景的默许后,慢慢起身,向晋承景告退,又转身慢慢退下。
谢韫走出殿外,惊觉出一身冷汗,刚刚与皇帝的陈词,既是真的,亦有几分夸大,不过能像现在这样己经很好了,心中又想“陛下的威严越发重也越发的收发自如了。”
晋承景:“去请皇后过来。”
没过一会儿皇后崔荣英便乘着步辇来到了紫宸殿,帝后二人交谈一番过后,便散了。
第二日,落梅正伺候着柳清河起身梳妆,巧心掂着一个食盒儿,里头放着才人位份的饮食份例走来。
“给主子请安”巧心一边俯身行礼道,一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饭菜取了出来,才人的早膳份例,不过是一碗粥,两碟小菜外加一份点心罢了。
柳清河正选着簪钗,用余光扫了一眼巧心,说道:“昨日便瞧着你似是个伶俐的,果真是个伶俐的,还没吩咐你便己经做好了事。”
巧心喜不自胜道:“多谢主子称赞,都是奴婢应该的。”
柳清河看着巧心的这番表现,觉着这个小丫鬟瞧着是“伶俐”,可主意也大,有好有坏,若背后无人……再看看吧。
巧心又说到:“主子初来宫中,怕是不知道,宫内初一十五才用出了后宫去兴庆宫拜见皇后殿下,原是这样的日子再由帝后一同领着去给太后请安,但太后殿下近几年身子都不大好要静养,陛下便下令免了给太后的请安,不让旁人去烦扰,今日才十二,主子是不用给任何人请安的。”
柳清河虽知道这宓秀宫没有主位,不然昨日便会有人提出去请安,但还是微微一笑道:“那这宓秀宫可有主位?”
巧心回道:“宓秀宫是没有主位的,如今后宫里的妃嫔,若不算上像主子一般的新晋妃嫔,便只有三位而己,一位是生育了次嗣次女的二皇子明珩的珍妃林氏,居长春宫主位,一位是生育了西嗣次男的西皇子明洵的端良仪孙氏,居景仁宫主位,还有一位是常婕妤,居关雎宫。”
柳清河笑道:“多谢你。”
说罢便赏赐了巧心一对碧玉耳坠,巧心面上欢欢喜喜的连连谢赏地退下了。
柳清河的右手纤纤玉手捻着一只小巧银勺的把柄,轻轻搅拌着莲蓬荷叶粥,左腕上戴着一支羊脂玉的玉镯,左手托腮,暗自思索到,当今这位陛下后宫嫔妃还真是少,看来至少目前应当不是个重欲的,好也不好,罢了,左右离侍寝的日子还有好几天,慢慢看。
旁人见了这一幅美人托腮图怕是要惊叹了,这柳清河身姿纤细却挺拔,一双玉手柔若无骨,面容眉眼如画,更是有着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之感,乌黑的秀发只轻轻挽起,上面攒着一只芙蓉花样的玉簪,又在耳旁的鬓发点缀着几朵珠花,格外的清秀美丽,气度更是不凡,一身书卷气似刻在了骨子里,而浑身上下又透露出一股发自肺腑的温和之态。
陆陆续续间,新晋妃嫔都己入宫完毕,除了如今住在宓秀宫的柳清河外,其余的福宁宫的沈美人,关雎宫的陆美人,静安宫的谢良人以及启明宫的安宝林和卫宝林也都入宫完毕了。
九月十五,终于到了拜见皇后的这一天,以往这一天本就要拜见皇后,而这次新晋妃嫔入宫更是要向皇后行三叩九拜的大礼,因此格外的隆重。
棠梨轩内,柳清河看着葵心拿来的服饰,说:“如今在金秋,这一身嫣红色的齐胸襦裙,虽是得眼,但也太过招摇,还是拿那一身天青色的吧。”
葵心应:“是,主子。”
没过一会儿便拿来了那条天青色的襦裙,淡淡的青色,又有些贴近天蓝色的颜色,显得十分清雅。
柳清河换上后,又配上一条用金线勾勒出海棠花的月白色披帛,头发并未全部挽起,而是挽起了前半部分,后面则是就那样束起来垂在背上,更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挽发的发间别着几朵海棠样式的珠花,玉足踩着一双点缀着几颗珍珠的锦面翘头履,其眉眼之间尽显温婉。
柳清岚领着碧桃和巧心两个,一路上到未碰见其他妃嫔,不禁暗自庆幸,实在太好了,若真碰见了其他妃嫔,我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互相也不大认识,有的甚至殿选那一日也并不是同一拨,这可真是有些尴尬。
想到此,脚步愈发的加快了。
终于到了后宫通往兴庆宫的宫门口,见着有几顶轿子正等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瞧着是正三品可用的仪仗和步辇从后方过来,柳清河退至一旁,心想:“正三品?
那这位应该就是端良仪了,宫中现在也唯有她是正三品了。”
正想着,这幅仪仗己经行至跟前,只听众人皆行礼并齐声道:“端良仪万安!”
果然没错,我想的没错,柳清河亦跟着行礼问安。
坐在步辇上的端良仪看到底下的柳清河后,慢声细语的说道:“这位是柳才人吧。”
柳清河上前一步再次半蹲俯首道:“回端良仪的话,嫔妾才人柳氏。”
在大晋后宫中,所有的妃嫔正三品及以上的对上自称臣妾,而正三品以下的则对上自称嫔妾,若是君卿,则前者自称君首,后者为卿首,首代面首之意。
端良仪看着眼前的柳才人,温和一笑说道:“快起来吧,时辰也快到了,本宫便也不多说耽误时间了,左右一会儿要大家见面的。”
说罢一行人便往兴庆宫前去,而柳清河也率人坐上了属于她位份的轿子,几位内监抬着这顶轿子向兴庆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