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旋身将贺明哲推向小七,三道银光擦着少年耳际钉入廊柱——竟是淬了蛇毒的透骨钉。
"东南檐角!
"小七搂着贺明哲的腰跃上假山,指尖弹出的鹅卵石击碎瓦片。
黑影坠落时青鸟己凌空而起,剑锋划破刺客右袖,布帛撕裂声里闪过一抹暗红。
穆忠手中的茶盏"当啷"砸在青砖上。
滚烫的茶汤漫过贺明哲散落的袖口,腕间那点朱砂痣在蒸汽中愈发鲜红,与二十八年前烟雨亭中看到的那抹红痕完美重合。
"济清王..."老丞相踉跄扶住廊柱,恍惚看见年轻时的王爷掀起衣袖,左腕胎记在江南梅雨里泛着水光,"若这胎记能代代相传..."刺客突然暴起,断袖中射出三枚袖箭。
青鸟旋身用剑鞘格挡,却见贺明哲主动迎上半步,朱砂痣正对箭尖。
"不要!
"小七的惊呼声中,袖箭突然转向射入莲池。
八两握着银弩从月洞门后转出,胭脂裙裾扫过浮萍:"东南角的蟊贼己清理干净,相爷府上该换批侍卫了。
"贺明哲慢条斯理捋好衣袖:"青鸟姑娘下次割人衣裳,可否提前告知?
在下的云锦料子可比刺客的命值钱。
"他腕间红痕被湿袖贴着,宛如雪地落梅。
穆忠突然抓住他手腕:"这朱砂痣...""胎里带的顽疾罢了。
"贺明哲笑着抽回手,"家师说这是火毒郁结,每月需用雪山寒潭水浸泡。
"他忽然指向池中翻肚的锦鲤,"就像这些鱼儿,离了活水便要窒息。
"小七蹲在池边戳了戳死鱼:"才不是呢!
它们是被方才的毒烟呛死的。
"她突然举起鱼腹朝天的锦鲤,"看!
鳃里还有未化的松烟墨,和昨天工部卷宗上的墨迹一样哦。
"青鸟剑尖轻挑鱼鳃,果然带出墨渍。
穆忠脸色铁青:"去查西跨院的白蚁蛀柱可有人为痕迹!
""不必查了。
"贺明哲用断箭拨开焦木,"松烟墨混着蜂蜜涂在梁上,最招白蚁。
"他左手执箭在灰烬里画出符咒,"这种南疆秘术,该去问问西皇子府上新纳的苗女侍妾。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朝阳公公捧着漆盘小跑而来:"相爷,陛下赐的冰魄丹到了..."老太监的目光扫过贺明哲手腕,托盘上的玉瓶突然晃出脆响。
穆忠猛地转身挡住贺明哲:"有劳公公回禀陛下,老臣定当查明火灾缘由。
""杂家多句嘴,"朝阳公公弯腰拾起碎瓷片,指腹被划破也不觉,"方才路过御书房,陛下正临摹旧日游历的山水画呢。
"他似无意地抖开帕子,上面绣着半枚玉珏纹样。
贺明哲突然咳嗽起来,袖中落出个青瓷瓶。
小七抢着去捡,却被青鸟剑柄拦住:"瓶口沾了灰。
"她掏出手帕细细擦拭,露出瓶底"鹤鸣"二字。
"鹤老的九转还魂丹?
"朝阳公公声音发颤,"当年济清王在鹤鸣山遇刺...""公公记岔了。
"贺明哲旋紧瓶塞,"这是家师研制的枇杷膏。
"他指尖抹过瓶口残液,"要尝尝么?
止咳平喘最是有效。
"穆忠突然抓住老太监的手腕:"你方才说陛下在画什么?
""就...就是寻常山水。
"朝阳公公眼神闪烁,"不过画中撑伞女子的衣袖,陛下改了七遍仍未满意..."他忽然盯着贺明哲的左手,"贺公子执笔的姿势,倒与陛下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青鸟突然归剑入鞘,金属摩擦声截断话头:"该换药了。
"她将贺明哲往廊下引,"雨后伤口最易溃烂。
"小七蹦跳着跟上:"我去取蜂蜜松子糕!
配药不苦..."话音未落,她突然甩出腰间软鞭,卷住墙头窥探的黑衣人脚踝。
刺客栽进泥潭的瞬间,八两的袖箭己钉穿他咽喉。
"第七个。
"八两吹了吹箭矢上的血珠,"相爷府上的桂花蜜该掺砒霜了,连老鼠都敢来偷食。
"贺明哲望着池中渐渐沉底的锦鲤:"烦请公公回禀陛下,学生愿献上雪山寒潭水养墨。
"他左腕朱砂痣在暮色中泛着微光,"用这种墨作画,笔触会更鲜活。
"朝阳公公倒退两步撞上石灯笼,怀中突然掉出块陈年帕子。
帕角绣着的"婉"字被血迹浸透,与贺明哲生母闺名分毫不差。
"起风了。
"穆忠突然撑开油纸伞,雨滴打在贺明哲散落的发丝上,"贺公子可愿陪老夫去书房挑几幅古画?
老眼昏花,需借双妙目辨认真伪。
"青鸟的剑穗银铃在风中轻响,小七嚼着松子糖含混道:"我也要看美人图!
"她蹦跳着踩碎满地夕阳,浑然不觉背后树影里,半块龙纹玉珏正在八两掌心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