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排气扇坏了,蒸腾的热气裹着油烟黏在皮肤上,混着八月的暑气让人喘不过气。
"喂!
哑巴!
"卷帘门被人踹得哗啦作响。
三个花臂青年晃进来,领头的黄毛一脚踩在塑料椅上,"这个月保护费该交了。
"掌心被钢丝球划出细小的血口,我垂着头把泡沫冲干净:"王哥上周才收过。
""放屁!
"黄毛突然掀翻整筐洗净的碗碟,瓷片在瓷砖上炸开。
我盯着满地狼藉,后槽牙咬得发酸。
五年前那场大火烧焦了父亲半边身子时,我也这样跪在ICU门口,掌心被碎玻璃扎得鲜血淋漓。
黄毛揪住我衣领,劣质香水呛得人反胃。
余光瞥见后巷闪过两道黑影——又是老刀的人,这周第三次了。
自从半月前在码头撞破那批走私货,西海帮就像嗅到血腥的鲨鱼。
"跟你说话呢!
"拳头擦过耳畔砸在墙上,墙皮簌簌掉落。
我踉跄着扶住料理台,指节无意识扣紧菜刀木柄。
刀锋映出左腕狰狞的疤痕,那是三棱军刺留下的印记。
玻璃门忽然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姑娘拎着药箱进来。
黄毛的手下吹了声口哨,她恍若未闻,径自走到我面前:"伤口该换药了。
"是社区卫生站的林医生。
我下意识缩回缠着绷带的右手,上周末帮老板搬货时被铁皮划伤,这女人非说伤口太深必须每天换药。
此刻她指尖微凉的温度透过纱布传来,我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黄毛突然怪笑:"小哑巴还有相好的?
"油腻的手指快要碰到林医生发梢时,我猛地抓住他手腕。
黄毛脸色骤变,腕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另外两人刚要上前,我顺势松手后退,黄毛顿时摔进满地瓷片里。
"对、对不起..."我佝偻着背往墙角缩,余光瞥见后巷的黑影举起手机。
老刀在测试我,自从在码头仓库发现那具被扭断脖子的尸体,他就怀疑青龙帮还有人活着。
林医生突然挡在我面前,白大褂沾着油渍:"再闹事我报警了。
"她身上有消毒水混着茉莉花的味道,像是暴雨过后潮湿的草地。
黄毛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踹翻了门口的泔水桶。
深夜打烊时,我在后巷垃圾桶后找到昏迷的黄毛。
月光下三棱刺寒光乍现,我掐着他脖子按在墙上,指腹摸到颈动脉的跳动。
三年前在缅甸雨林,我也这样抵着毒枭的喉咙,血溅在佛牌上烫得惊人。
"西海帮最近在查什么?
"我压低声音,虎口卡住他气管。
黄毛眼球凸出,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血玉...佛头...当铺..."暗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松手任他滑落,转身又是那副畏缩模样。
林医生举着手电筒站在巷口,光影在她脸上交错:"你的纱布开了。
"她弯腰帮我包扎时,我注意到她白大褂下穿着战术靴。
那种带凯夫拉防刺层的款式,社区卫生站可不会配发。
绷带在掌心缠出精巧的结,和上周在码头尸体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回到阁楼,我从床底翻出铁盒。
生锈的盒盖里躺着半块龙纹玉佩,裂纹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五年前青龙帮总堂爆炸前,父亲把这玉佩塞进我手里。
现在另半块玉佩出现在老刀当铺,说明当年出卖我们的叛徒还活着。
窗外的霓虹灯牌突然熄灭,整条街陷入黑暗。
我摸到枕下的伯莱塔,听见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
天花板轰然塌落时,我对着黑影连开三枪,消音器的闷响混着血腥味在夜色中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