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的虐打不仅成了男孩儿的童年阴影，也成了刺进他心中的那根不可撩拨的倒刺。

男孩儿怕极了这个男人，但也恨极了这个男人。当得知家人在一桩‘蓄意杀人案’上，

被人当成了怀疑对象时，男孩儿突然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虽然，

男孩儿喊了男人十几年的爸爸。但这一次，男孩想杀了他。1“诶，小陈，等等我。

”买完菜回家，刚走到单元楼下，陈云就听到身后传来邻居张阿姨的声音，她略一停步，

张阿姨就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没等张阿姨完全走到陈云身边，

就听她迫不及待的开了嗓：“诶你听说了吗？

咱这附近不知道哪个脑子有病的竟然在家养了一屋子的毒蛇，听说毒蛇这么老长，

跑出来咬死人了，可要吓死人了。”张阿姨说的夸张，手上动作做的更夸张，

她手上提着菜还做双臂展开的动作，也不嫌累的慌。

张阿姨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陈云的面部表情，

那紧盯的双眼似乎很期待陈云能有被吓到惊慌失措的反应，只可惜令她失望了。

陈云只淡淡“哦”一声后，就直接转身上了楼，看也不看她一眼，张阿姨自讨没趣，

也只好悻悻的回了自己家，只是临进家门的时候，

陈云还隐约听到张阿姨的嘟囔：“怎么没骗到这个精神病。

”2自从确诊1型双向情感障碍后，陈云逐渐成了邻居口中的精神病。

这种难听话对现在的陈云来说早就没了杀伤力，自从她习惯了自己的病情后，

所有她讨厌的人在她眼里都变成了蠕动的蛆虫。看着楼梯间那扇小小的窗户，

陈云记得前两年曾有数次她想从这里跳下去，每次令她打消***想法的，是年幼的儿子。

陈云想：如果她死了，儿子应该也很快会被打死吧？所以现在相比于自己跳楼，

陈云更希望看到别人跳。比如那个碎嘴的张阿姨。

3陈云躺在客厅发呆时突然想起了张阿姨骗她的话，有人被蛇咬死？什么样的蛇？

陈云记得儿子房间里好像就养着一条蛇。自从学会玩手机，

从张阿姨口中传出来的谣言的源头，多半来自抖音。

光陈云自己就经常见张阿姨拿着手机高谈论阔，

向街坊邻居分享她在“抖音”上得来的小道消息。陈云拿着手机进了儿子房间，

但下一秒她又出来了。没必要对比了，三亚距她家相隔甚远，

咬人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儿子这条蛇。况且陈云记得儿子曾说过，他养的蛇无毒，

而视频中咬人的，明显是毒蛇。陈云从儿子房间出来时，恰巧儿子小言放学回家，

虽然明知道儿子的蛇无毒，但一看到儿子她还是想叮嘱几句。

想让他小心别被自己养的蛇咬了，即使无毒，咬一口也是很疼的。

而且一定不能把蛇拿到学校，不然可能会吓坏同学。面对妈妈的絮絮叨叨，

小言一概全部答应，并且他对陈云说：“妈妈你放心，我不会拿学校去的，我只是对蛇好奇，

我想观察一下蛇的习性。”陈云听了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但小言却又接着说道：“我也想知道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怎么这些女生人人都怕它，

就像当年姐姐一样，怎么就被一条蛇给逼的跳了楼呢？

”小言边说话边看向了客厅与厨房的夹角处，那里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相框已被妈妈擦的有了些许的褪色，但照片外的玻璃始终洁净如新。尽管没有一丝色彩，

但不难看出，照片里女孩儿的笑容灿烂而明媚。这是小言的姐姐，

她的人生就定格在了十四岁。这也是小言如今的年纪。4小言说到做到，

既然答应了妈妈不把蛇拿去学校，那他就不会出尔反尔。他知道妈妈在担心什么。

尽管害了姐姐的罪魁祸首如今依旧活得潇洒，

她也不想把自己这十年来的痛苦转嫁给其他家庭。在小言心中，

妈妈陈云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善良”是一个人的底色，

她暂时还没有生出要报复社会的念头。可就这样一个人，却在某一天搅进一个案子里，

成了别人的怀疑对象。就因为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在十年前间接害死了她的亲生女儿，

所以受害者家属直接报警指控陈云一家蓄意谋杀。对，直接指控他们一家，

十四岁的小言他们都没能放过。为着保护孩子的隐私，警察等过了放学的时间后，

直接去了他们家里，并没有在学校出现。5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响的突兀，

第二遍敲门声响起小言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敲自己家门。小言手拿锅铲，

一头雾水的去开了门，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家里好像还从来没有过客人上门。“啊，

警察叔叔。”一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位警察，小言直接被吓了一跳，而后几个字脱口而出。

两个警察一老一少，开门的一瞬间两位俱都一脸严肃的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不过下一秒年轻的警官却是直接换了一张笑脸。“小同学你好啊。

”年轻警官笑着向小言摇了摇手。“哦，你们也好。”小言下意识也想摇一摇手，

却忘了自己右手拿着锅铲，右手举起一半才反应过来，赶紧换了左手打招呼“余言同学？

”小言点头。年长警官出示证件，“区派出所民警，我姓赵，这位是小刘，

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警官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余言的面部表情。余言又点点头，“请进，

请坐。”招呼完警察进屋坐下，余言就转身进厨房去关灶上的火。

赵警官又站在了进门玄关处，

试图通过观察客厅四处的摆设来确定这一家人的生活习惯和外在性格，

只不过他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客厅里除了一组小沙发和茶几外，其他用品一概皆无。

本应该是餐厅的位置上也空着，他们家应该把茶几当成了餐桌，

赵警官在沙发坐垫上发现了不止一处油污。而小刘警官则跟着余言进了厨房。“抱歉，

我家里平时不能放热水，只能用到的时候现烧，辛苦你们等一下了。

”余言麻利的接了水通上电开始烧水，但小刘警官看着他烧水的动作，

却下意识挑了一下眉表示不解：这小孩儿真的只从水龙头里接出了两杯冷水放到水壶里烧，

这个水量好像有点奇怪。“没事儿，等水开得一会儿，我们先聊聊吧。

”对于赵警官的话余言未置可否，但他直接走到客厅，从茶几下拉出了一个小矮凳坐下，

而后伸手示意二位请坐。6“余言同学，鉴于你现在还不满十八周岁，

对于我的询问你有权选择监护人陪同，请问你需要吗？”余言直接摇了摇头：“不需要，

我自己可以对我说出的一切来负责。”余言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稚嫩，

但说出的话却是不符他年纪的成熟。“那好，余言同学，

请问四月二十七日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你在哪里？两个警官分工明确，一个问，

一个记，但此时却都盯着余言的脸，似乎他的脸上表情能说话一样。

“四月二十七······”余言嘴里念叨着日期努力回想，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这好像就是大前天的日子。“四月二十七那天正好是我们班班长的生日，

我们在景运路那个新开的火锅店里吃饭，因为他想撵吹蜡烛的时间，

所以那天晚上八点多我们才开始吃饭，为了拖时间我们还喝了店里几瓶啤酒，

这才在那天晚上的二十三点二十三分吹了蜡烛，因为他就是这个时间出生的，

当时我们一群人还嘲笑他是注重仪式感的精致伪男，

所以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吹了蜡烛吃完蛋糕离开火锅店的时候应该得在零点以后了，然后我们就打车回家睡觉去了。

”“有人能证明吗？”“那天一起吃饭的同学应该都能证明。

”“你从火锅店出来到家这一段时间，有人能证明吗？”余言又想了一下，随即便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证明，他们都往南走，只有我往北走，和他们不顺路，我自己打的一辆车。

”对于余言的回答赵警官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但做记录的小刘警官却是似笑非笑的提出了质疑：“你酒量不错啊，

喝了酒还能把一周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一周？赵警官闻言看了同事一眼，

看到他合上了记录本便也没有说什么。余言刚要回答，却听到厨房里传来水壶的提示声，

水终于烧好了！“抱歉，我家平时不能放热水，只能用到的时候现烧，你们小心烫。

”小刘警官看着桌上仅有的两杯白开水，

到底还是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那句话：“你家为什么不能放热水？是有什么原因呢？

”从警官进门，余言一句话说了两遍，终于起效果了。“因为我妈妈的病，

热水在我家是一个危险的东西，看。”说着话余言就开始撩上衣，

然后指着自己胸口的一小块儿疤痕给两位警官看。“看，这是前年烫的，

她犯病时一整壶刚烧开的热水直接全泼到了我身上，幸好那会儿是冬天，穿的厚，

就毛衣上吸的一点热水留下了这一小块儿疤，不然不被烫死估计也差不多了，对了，

我***上也有一块儿烫疤也是前年烫的，就不给你们看了哈，嘿嘿。

”在小刘警官问出那句话时，赵警官心里就暗道一声‘不好’，知道今天是要白跑一趟了。

果然，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工作接下来的走向就开始跑偏了。跑到最后，

赵警官想拉都拉不回来了。直到两人走出这小***家门的时候，小刘警官还长吁短叹，

直为小言感到难过呢。7“幸亏你比这小子大了十多岁。”赵警官恨铁不成钢。“啊？

啥意思？”小刘警官还没反应过来。“还啥意思，你要是再小上五六岁，

估计人家都能把你给卖咯！”“啊？不会吧？”完了，

赵警官确信自己这傻徒弟已经被一个小孩儿给洗脑了。“你觉得这一家人可怜吗？

”赵警官问。“可怜······吧？”小刘警官一边说话一边看向师父的脸色，

赵警官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的刘警官心里直打怵，但他还是想给自己再辩解一下：“残疾的爸，

精神病的妈，挂墙上的姐姐和年幼的他，师父，不可怜吗？”小刘警官叹气，

他还在为这一家人难过。赵警官也叹气，不过他是为徒弟而叹的，这傻蛋儿！

赵警官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耙了耙头发，有些烦躁。“你今天为啥来的？”“调查，问话，

了解情况啊！”小刘警官疑惑的看向师父，咱干啥来了师父不知道吗？

“那你了解到情况了吗？”“我······他······*********，

师父这孩子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徒弟终于反应过来了，不过当师父的并没有觉得开心。

“我去！现在想想从刚刚一进门我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我们光搁那听他回忆前尘往事了，

咱要办的事是一件没办成啊。”徒弟开始懊恼，但师父却说了不同的话：“谁说没办成的？

起码现在确定了这孩子有最大的嫌疑，不然他今天搁那儿顾左右而言他干什么，

不就是为了转移我们警方的视线，说白了，这孩子就是在卖惨。”“唉！

现在这孩子也太精了！”“不是现在的孩子精，是你从一开始就小瞧他了。

”徒弟坐在副驾有些挫败的垂下头，方才确实是因为他的年纪而把他当一般小孩儿对待了。

“服气了吗？”徒弟点点头，服了。“长记性了吗？”徒弟再点点头，长了。

“那你回去记得交一个五千字的检讨给我。”师父说的漫不经心，徒弟听得却是如遭雷击。

“啥！不要吧？”“讨价还价就翻倍。”徒弟闭嘴了。师父心里终于舒服了。

刘小阳是去年才进派出所的实习警察，在参与破获多次大案后，

赵警官发现这小伙子好像有点儿想‘飘’。余言的小伎俩赵警官怎么可能看不破，

不过如此不伤筋骨的小聪明用来教训徒弟刚刚好，所以赵警官就直接放任徒弟进了套。

一边打下去了徒弟翘起的尾巴，一边直接确定了这小孩儿有问题，

这怎么不能算是一举两得呢。“那我们现在······”小刘警官收拾好心情，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师父接下来的安排。“先找证据吧，不然又得被这滑头带沟里去。

”倒是也没必要说后面这句，小刘警官又尴尬了一下。“嗯，起码现在也算明确方向了。

”小刘警官没话找话，不过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便又紧跟着来了一句：“但愿他这蛇不是自己从野外抓的。”“你闭嘴！乌鸦嘴！

”8两天时间内小刘警官和另一实习警官排查了市内四百多家可能的宠物店和实体爬宠店，

但无一例外，这些店铺内所售的蛇类品种，

大多都是玉米蛇、王蛇这些比较常见的合法宠物蛇类。

排查到最后小刘警官都要把自己给蠢笑了。用来杀人的蛇，

谁会去这些需要正规登记的地方去购买呢？再说这些地方也买不到毒蛇啊！

怪不得师父咋这么放心的把这个活儿交给他们两个实习生呢，

想来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排查的意义不大。所以懒得在这个上面费精神，

而是直接根据那小孩儿所说沿途调监控，查他四月二十七号晚上的行动路线去了。

赵警官没有直接找余言的同学确认，一来还是为了保护隐私，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同学之间做假供。毕竟这些才十几岁就能在一起喝酒的少年，

难保不会有义气盖过法律的法盲思想。赵警官直接找老板联系了火锅店那晚当班的负责人，

根据负责人所说，余言所交代的前半夜的情况也基本属实，出入出现在了他们切蛋糕前后，

有两个男孩儿兴许是喝酒喝上头了，一言不合就在店里打了起来。

一开始还只是两个人你给我一脚我给你一拳的打着玩，但后来在店员注意到的时候，

几乎所有男孩儿都上去了，最后这个混战还是我们店里几个服务员给拉开的。

听到这里赵警官才发觉自己真是多虑了。方才还担心这些小孩儿会受兄弟情谊所扰而做假供，

现在看来他真是想多了，这真是妥妥的塑料兄弟情啊！

但是打架这事儿余言怎么一点儿没提呢？

9“这个人······”负责人拿着照片辨认了好一会儿后，

又顺手抓过来另一个顺路经过的服务员，这个服务员那天晚上也在。

在这两个人的共同辨认下，

赵警官终于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余言那天晚上并没有待到最后，他提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