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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号9527，欢迎回来。
当前积分：98。距离终极解脱，剩余任务指标：2。
冰冷的电子音在我脑子里响起。
我睁开眼。
眼前不是天花板，是一片半透明的数据面板。
新任务指派中…
任务目标：赵立强。
年龄：78。
生命倒计时：2小时14分38秒。
地点：市第一人民医院，高级病房302。
心愿评级：C级。可动用权限：低。
面板消失。
我飘在半空。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或者说，一个工号。
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永恒的雾。这里是中转站。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不记得了。
我叫什么？不记得了。
只记得一件事，我是个“临终关怀师”。说得好听。
说得难听点，我就是个给灵魂做保洁的。
在人死前的最后几个小时，潜入他们的世界，用系统赋予的微不足道的权限，帮他们完成最后的心愿。
完成一个，加1点积分。积满100分，就能“终极解脱”。
是投胎，是湮灭，系统没说。
我也不在乎。
只要能结束就行。
眼前场景变换。
消毒水的味道冲进我的……感知里。
我已经在302病房了。
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赵立强。
皮肤像放了几天的橘子皮，又干又皱。呼吸机发出规律的嘶嘶声。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跳得有气无力。
他快死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是他的儿子，赵伟。也是这家医院的主任医师。
他看了一眼仪器，伸手探了探父亲的脖子，又翻了翻眼皮。
动作很标准。像在检查一件精密仪器，不是在看自己的爹。
“爸，我来了。”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床上的老人眼皮动了动，没睁开。
赵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开始看。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就是C级任务。简单，枯燥。
没有狗血的家庭纠纷，没有临终前的歇斯底里。只有一片死寂。
我飘到赵立强身边，尝试连接他的意识。
这是我的工作。找到那个“心愿”。
正在连接目标意识……连接成功。
一瞬间，无数画面碎片涌进来。
黑白的，彩色的。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把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一个男孩嘴里。
工厂里，汗流浃背的青年，对着飞转的机器吼着号子。
产房外，焦急的男人，听到一声婴儿啼哭，一***坐在地上。
……
这些是他的记忆。系统会自动筛选出和“心愿”最相关的碎片。
很快，画面定格。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也就是童年版的赵立强，正趴在一个街边小摊前。
摊主用一个铜勺，在烧热的石板上飞快地浇着糖稀。
画龙，画凤。
小男孩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扯着旁边一个大人的衣角，哭着喊：“爸，我要糖画，我要那个孙悟空！”
大人一巴掌拍在他***上。“吃什么吃！就知道吃！没出息！”
男孩的哭声更大了。
画面消失。
心愿锁定：吃一个孙悟空造型的糖画。
系统提示音响起。
我叹了口气。灵魂是不会叹气的，这只是我残留的习惯。
又是这种事。
人快死了，想起来的，不是赚了多少钱，不是有多大成就。
全是这种屁大的小事。
一颗没吃到的糖。一句没说出口的话。一个没牵到的手。
我看向旁边的赵伟。
他还在看文件，眉头紧锁。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起身。
“爸，我有个紧急手术，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他对着那个快没气的身体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我飘到他面前，挡住他。
他当然看不见我。直接穿了过去。
警告：请勿对非任务目标进行干预。
脑子里的警告声让我烦躁。
我能做什么？
C级权限，低得可怜。
我不能托梦，不能制造幻觉，甚至不能让窗户外的树叶多晃动两下。
我唯一能做的，是轻微地影响一个人的“潜意识”。
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就像你走在路上，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哼起一首十年前的老歌一样。
这就是我的“权限”。
赵伟已经走到了门口。
时间不多了。
我集中精神，对着他的后脑勺，把“糖画”这个概念，狠狠地推过去。
一次，两次，三次。
我的“能量”在飞速消耗，感觉自己变得更透明了。
赵伟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
他停住了。
他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
眼神里有一丝困惑。
成了。
我继续加大力度。
“孙悟空……糖画……孙悟空……”
我像个复读机，把这几个字往他脑子里塞。
赵伟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了。
他好像在回忆什么。
他松开门把手，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楼下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公园。周末，公园门口总有些卖棉花糖、糖画的小摊。
这是系统给我提供的信息。我的“导航”。
赵伟站了很久。
大概五分钟。
他突然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小李，11床的手术你替我一下。对，我有点急事。马上回来。”
他挂了电话，快步走出病房。
我跟在他身后。
他一路下楼，穿过花园，走向公园门口。
今天不是周末，但那个糖画摊子居然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守着他的小摊。
赵伟走过去，站住。
“大爷，画个糖画。”
“好嘞，画个啥？”
赵伟沉默了。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茫然。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自己都不知道。
潜意识的冲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画……画个孙悟空吧。”他说。
老大爷手脚麻利，几分钟后，一个金色的、张牙舞爪的孙悟空糖画就完成了。
赵伟付了钱，捏着那根竹签，站在原地，像个傻子。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白大Gua，拿着一个给小孩吃的糖画。
路过的人都看他。
他不在乎。
他转身，快步走回医院。
回到病房，他把糖画举到父亲面前。
“爸，你看，这是什么。”
床上的赵立强，像是闻到了那股甜丝丝的味道。
他的眼皮，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了一条缝。
浑浊的眼睛，看到了那个金色的孙悟空。
他的嘴角，非常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像是在笑。
然后，他的头歪向一边。
心电监护仪上，那根有气无力的线，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发出了刺耳的长鸣。
赵伟愣住了。
他手里的糖画，“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冲过去，开始做心肺复苏，大喊着“护士！护士！”
我知道，没用了。
任务完成。
积分+1。
当前总积分：99。
恭喜您，工号9527。距离终极解脱，仅剩最后一个任务。
正在为您匹配最终任务……
匹配成功。
我看着赵伟在病床上徒劳地按压，听着护士们冲进来的嘈杂脚步声。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等着系统给我最后一个目标。
会是谁？
一个百岁老人？一个绝症少年？
一个临死前想看一次大海的女孩？
我已经做过太多了。麻木了。
最终任务指派。
任务目标：祁燃。
年龄：26。
生命倒计时：72小时00分00秒。
地点：东城区，静安里，12号楼，401。
心愿评级：S级。可动用权限：高。
S级？
我愣住了。
我做了一百个任务，别说S级，连A级都没见过。
最高的，就是B级，一个黑帮老大临死前想让对头老大给他点根烟。
那次我差点能量耗尽，才让那个对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病房。
S级，是什么概念？
而且，这个名字……祁燃……
为什么有点熟悉？
脑子里像有根针扎了一下。
不，不可能。我的记忆早就被清空了。
警告：S级任务目标具有极高不确定性，请谨慎操作。
特殊权限解锁：物理微干涉。
特殊权限解锁：感官同调。
传送开始。
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医院就碎成了无数光点。
再睁眼，我已经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