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修复师白露收到半面染血铜镜。 镜中残影指引她修复古物,却夜夜梦见民国女子坠楼。
她循线索找到顾家老宅,邂逅温润学者顾砚。 两人合力复原铜镜,
镜中竟映出顾家灭门血案。 当夜白露在镜中看见自己将顾砚推下楼梯。
为避预言她逃离老宅,顾砚却追来解释镜影是三十年前旧事。 两人重返老宅查证,
发现凶手竟是白露前世——被顾父***的绣娘。 血镜突然完整,
映出白露前世勒死顾父后跳窗画面。 她颤抖抚过窗棂:“原来最毒非蛇蝎,是未烬的执念。
”第一章 血镜残影暮色如陈旧的茶渍,一层层洇透了“拾遗斋”的雕花木窗。
店内浮动着尘埃与岁月糅杂的气息,混合着樟脑、生漆和旧纸特有的沉郁芬芳。
白露伏在宽大的红木工作台上,鼻尖几乎要触到放大镜冰凉的金属圈。
灯光被她调至最柔和的暖黄,聚焦在掌心那半面残破的铜镜上。镜背的缠枝莲纹繁复而古雅,
原本鎏金的地方已斑驳脱落,露出黯淡的铜胎。最刺目的,是几处深褐近黑的污渍,
如同凝固的泪痕,顽固地嵌在纹路深处——那是浸透了岁月的血。镜面早已碎裂无踪,
只余下扭曲的青铜边缘,参差如野兽的獠牙。这是三天前一个匿名包裹里的东西。
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一张泛黄的毛边纸条,用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小楷写着:“请修复它。
必有重谢。” 字迹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执拗,甚至……怨气。
白露指尖戴着薄如蝉翼的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用最细的羊毛刷拂去镜背浮尘。
铜锈和血垢纠缠在一起,异常顽固。她换上一柄细如牛毛的钢针,屏住呼吸,在放大镜下,
一点一点地剔除缝隙深处的污物。针尖偶尔刮过铜胎,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在过分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突然,就在她清理一处被血垢填满的莲花瓣凹陷时,
指尖下的铜镜猛地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那寒意并非物理的温度,
而像是一股阴冷的电流,瞬间穿透手套,顺着指尖直窜上她的手臂!
“嘶……”白露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缩手。晚了。
眼前的工作台、灯光、放大镜……所有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剧烈地晃动、扭曲、破碎!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残镜中爆发出来,
将她整个意识猛地拽入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耳边是呼啸的、充满恶意的风声!失重的恐慌死死攫住心脏,让她无法呼吸!紧接着,
下方骤然出现一点微弱的光。
那光迅速放大、清晰——是一扇巨大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的西式窗户!窗框是深色的柚木,
繁复的雕花在昏黄的光线下投下狰狞的阴影。“不——!救命——!
”一个女子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声划破黑暗!那声音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直刺白露的灵魂!白露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按在了那扇窗户的玻璃外!
她眼睁睁地看着,窗内!一个穿着墨绿色丝绒旗袍的年轻女子,头发凌乱,
面容因极致的惊恐而扭曲变形,正被一只属于男人的、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掐住了脖子!
女子拼命挣扎,涂着丹蔻的指甲徒劳地在男人手臂上抓挠,双脚胡乱蹬踢,
昂贵的丝绒旗袍被撕裂,露出惨白的小腿。男人背对着窗户,看不清面容,
只能看到他高大壮硕的轮廓,穿着深色的马褂,肩膀因用力而剧烈起伏。“放开我!廷璋!
你疯了!”女子嘶哑地哭喊,声音破碎。回应她的,是男人野兽般的低吼和更用力的扼杀!
“砰!”一声闷响!女子的后脑狠狠撞在坚硬的窗棂上!鲜血瞬间从她乌黑的发间渗出!
白露的心跳几乎停止!她想尖叫,想冲进去,身体却像被冻结的琥珀,动弹不得分毫!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残忍的一幕在眼前上演!掐在脖子上的手猛地一推!
女子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撞碎了那扇镶嵌着瑰丽彩色玻璃的窗户!
无数晶莹的碎片在昏黄的光线下迸射开来,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她墨绿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长长的卷发如同绝望的海藻散开……“啊——!
!!”白露的惨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她猛地从工作椅上弹起来,带倒了放大镜架!
放大镜摔在铺着软毡的工作台上,发出一声闷响。冷汗如同冰冷的蚯蚓,
瞬间爬满了她的额头和后背,单薄的棉麻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死死抓住工作台的边缘,指关节捏得发白。眼前依旧是那扇破碎的彩色玻璃窗,
和女子坠落时绝望的眼神,挥之不去。目光惊恐地落在工作台上。那半面残破的血镜,
静静地躺在柔和的光线下。镜背的缠枝莲纹冰冷依旧,那几处深褐的血渍,
在灯光下仿佛闪烁着不祥的微光。刚才她清理的那处莲花瓣凹陷……里面顽固的血垢,
竟然在她陷入幻境的那一刻,诡异地松动了?此刻,那凹陷处显得异常干净,
露出了底下被岁月侵蚀的铜胎。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白露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距离镜面寸许的地方停住,再也不敢触碰。
这面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第二章 老宅迷踪那场坠楼的噩梦如同跗骨之蛆,
夜夜准时降临。破碎的彩色玻璃,墨绿旗袍的残影,女人绝望的尖叫,
男人背光的轮廓……每一次都让白露在冷汗涔涔中惊醒,心有余悸,久久无法入眠。白日里,
她试图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然而只要视线触及那半面血镜,
指尖残留的阴冷触感和幻象中撕心裂肺的绝望便会瞬间回潮。她查阅了大量资料,
翻遍了地方志和旧档案,试图寻找关于“彩色玻璃窗”、“民国女子坠楼”的线索,
却如同大海捞针。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解的恐惧压垮时,一个微小的发现点燃了微弱的希望。
在那张随镜寄来的泛黄毛边纸条背面,迎着强光仔细辨认,
她发现了几行几乎被岁月磨平的、极其浅淡的铅笔印记。那并非文字,
而是一幅极其简略的线条图——一座依山而建的中西合璧式宅院的轮廓,
门前似乎有数级宽阔的石阶,院墙一角,画着一棵形态奇特的、枝干虬结的老槐树。
这潦草的图形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白露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她猛地想起,
云州城西郊,苍梧山脚下,确实有一座废弃多年的老宅,名叫“枕山居”!
那是民国时期一位姓顾的富商所建,后来不知何故家道中落,宅子也荒废了。
她几年前跟随导师做古建筑测绘时曾远远路过,那宅子气派非凡又透着颓败,
院墙一角似乎就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形态与纸上所绘极为相似!
一丝寒意夹杂着强烈的冲动攫住了她。镜中的幻象,纸条背面的草图,
荒废的枕山居……这一切绝非巧合。那血镜和夜夜的噩梦,仿佛一根无形的线,
正将她引向那座被遗忘的老宅。两天后,一个阴沉的午后。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
沉甸甸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苍梧山的脊梁。山风带着湿冷的土腥气,
吹得人遍体生寒。白露背着工具包,独自站在了枕山居斑驳的铁艺大门外。
岁月和风雨早已剥蚀了铁门华丽的黑色烤漆,露出底下狰狞的红锈。
透过生锈扭曲的铁栏向内望去,巨大的庭院荒草丛生,几乎淹没了通往主楼的花岗岩石阶。
主楼是一栋灰白色的三层洋楼,带着明显的民国时期中西合璧风格,
罗马柱支撑着宽阔的门廊,拱形的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如同失明的眼。最令人心悸的,
是主楼西侧一扇巨大的窗户——它的窗框和彩色玻璃虽已残破不堪,布满蛛网和灰尘,
但那独特的拱形轮廓、繁复的木雕窗棂,
以及仅存的几片暗红、靛蓝的玻璃碎片……竟与她噩梦中那扇吞噬生命的窗户,惊人地重合!
心脏骤然缩紧!就是这里!那个女子,就是从这里坠落的!白露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扫过紧闭的铁门。门上的锁链锈蚀得厉害。她绕到侧面,
找到一处因院墙坍塌形成的豁口,费力地钻了进去。荒草几乎没膝,
湿冷的露水迅速浸透了她的裤脚。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一种陈年木料腐朽的气息。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主楼,
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废墟里显得格外刺耳。
踏上布满青苔和裂缝的石阶,来到主楼那扇厚重的、雕刻着西式卷草纹的橡木大门前。
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更深的黑暗。白露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用力推开了门。
“吱呀——嘎——”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的摩擦声在空旷的门厅里回荡,
激起一片细小的尘埃,在从破窗透进的微弱天光中飞舞。
门内是一个极其宽敞却破败不堪的门厅。高高的天花板上垂挂着残破的水晶吊灯,蛛网密布。
水磨石的地面碎裂凹陷,积着厚厚的灰尘。正对大门,
是一座宽大的、同样布满灰尘的柚木楼梯,盘旋着通向幽暗的二楼。楼梯的扶手雕刻精美,
却同样落满灰尘。白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楼梯侧墙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深褐色污渍吸引。
那污渍从大约一人高的位置向下蔓延,覆盖了一大片墙纸,边缘呈喷溅状,早已干涸发黑,
却依旧散发着浓重的、仿佛渗透进墙体本身的……血腥气!她胃里一阵翻搅,
几乎要呕吐出来。这位置……不正对着那扇破碎的彩色玻璃窗!
难道……这就是坠楼女子头颅撞击的地方?还是……更可怕的?
就在她心神剧震、几乎要夺路而逃的瞬间,一个温和而略带讶异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请问……你也是来看房子的吗?”白露猛地转身,
心脏几乎跳出喉咙!门口逆着铅灰色的天光,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件质地考究的米白色薄呢大衣,围着深灰色的羊绒围巾,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而带着一丝探究。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
气质儒雅,面容清俊,像一位刚从书卷中走出的学者。他手中拿着一串黄铜钥匙,
此刻正有些疑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白露。“我……我不是……”白露惊魂未定,
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背脊抵住了冰冷坚硬的楼梯扶手,“我只是……路过,
好奇进来看看。”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污渍,又迅速移开目光。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污渍,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暗了一下,随即恢复温和。
他走进门厅,皮鞋踩在积尘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这里荒废很久了,不太安全。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是顾砚。
这座宅子……算是我们顾家的祖产。”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白露身上背着的、装着专业工具和防护手套的帆布包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是……做文物或者古建修复的?”白露微微一怔,点了点头:“白露,古董修复师。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顾砚的男人,又看看这座充满血腥与诡异气息的顾家老宅,
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悄然爬上心头。那半面血镜,那夜夜的噩梦,那潦草的草图……最终,
都将她引到了这里,引到了这个姓顾的男人面前。第三章 镜影惊魂顾砚的出现,
像一道温和的光,驱散了枕山居废墟里最浓重的阴霾,却也投下了更深的谜影。
他坦言自己是海外归来的建筑史学者,此番回国,正是为了整理家族档案,
并着手将这栋充满故事也饱经沧桑的老宅,改造成一座小型的地方文史纪念馆。
“墙上的污渍……还有那扇窗户,”顾砚站在楼梯旁,仰头看着那扇破碎的彩色玻璃窗,
光线透过残存的玻璃碎片,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是三十年前一桩惨剧留下的。我的……小姑奶奶,顾晚晴,就是从这里坠落的。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对外说是意外失足,但顾家人都知道,没那么简单。
牵扯到当时的家主,我的曾叔祖顾鸿祯,还有……一个叫赵廷璋的人。”赵廷璋!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白露的心上!
她噩梦里那个掐着女人脖子、将其推下窗户的男人背影!
那个穿着深色马褂、背影壮硕的男人!“赵廷璋?”白露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紧,
“他……是谁?”“一个依附顾家的掮客,后来成了我小姑奶奶的未婚夫。
”顾砚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沉重的追忆,“那晚,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邻居听到了摔打声和女人的尖叫……等顾家人冲进去,
只看到破碎的窗户和楼下……”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赵廷璋当晚就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而我的曾叔祖顾鸿祯,也在不久后……暴毙在书房。
”暴毙?白露的心猛地一沉。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巨大的、浸透暗褐污渍的墙壁上。
这污渍的位置,绝不仅仅是坠楼撞击能造成的!它更像……某种更直接的、更暴力的喷溅!
“墙上的血……”白露艰难地开口。顾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了片刻,
才低声道:“那晚,楼梯这里……还有一个人。是我曾叔祖顾鸿祯的贴身女佣,叫素锦。
她……也死在了这里,据说后脑遭受重击。”他指了指楼梯下方靠近墙根的位置,
“就在这里发现的她。墙上的血……大部分是她的。”素锦!又一个名字!
白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噩梦里只有坠楼的顾晚晴和凶手赵廷璋,
那这个叫素锦的女佣呢?她又是怎么死的?顾鸿祯的暴毙又隐藏着什么?这老宅里,
究竟埋藏了多少血腥的秘密?“顾先生,”白露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工具包深处,
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包裹严实的锦盒,打开。半面染血的残镜静静地躺在深色的绒布上,
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冷的光泽。“我收到这件东西,夜夜梦见……那扇窗户,有人坠楼。
还有这面镜子……它似乎……在引导我来这里。”顾砚的目光落在残镜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是从白露手中接过了锦盒,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仔细端详着镜背的缠枝莲纹,手指抚过那几处深褐的血渍,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这是……”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纹饰……是枕山居的东西!当年小姑奶奶顾晚晴的妆台上,
就有一面这样的缠枝莲纹铜镜!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后来……后来出事之后,
那面镜子就不知所踪了!”他猛地抬头看向白露,“你说它……在引导你?”白露用力点头,
将镜中那诡异的寒意和坠楼幻象,以及纸条背面的枕山居草图,都详细告诉了顾砚。
顾砚听着,眉头紧锁,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声音带着一种决断:“白小姐,这面镜子……是解开当年谜团的关键!它选择出现在你面前,
必有缘由。我恳请你……留下来,与我一起,修复它,也……修复这段被尘封的真相!
”修复它?修复这面浸透了血和噩梦的镜子?
白露的心在恐惧和一种难以抗拒的使命感间剧烈摇摆。看着顾砚眼中深切的恳求和痛苦,
看着这栋沉默着等待诉说的老宅,她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日子,
枕山居二楼一间相对完好的书房,成了临时的修复工作室。顾砚清理出空间,
搬来了必要的工具和材料。白露则全身心投入到那半面血镜的修复中。工作异常艰难。
铜镜年代久远,胎体脆弱,血渍已深入肌理。白露戴着口罩和手套,在明亮的台灯下,
运用最精细的工具和特制的溶剂,一点一点地剥离、软化那些顽固的污迹。
每清理掉一小片污垢,露出底下精美的缠枝莲纹,她的心就悬起一分,
既期待又恐惧着镜中可能再次出现的幻象。顾砚大部分时间都在宅子里忙碌,
整理堆积如山的旧文件、书信、账册。他不时来到书房,给白露送上一杯热茶,
或者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书,陪伴着她。他的存在,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驱散着白露独自面对这邪异古镜时的恐惧。两人之间的交谈渐渐多了起来,
从古镜的纹饰风格、民国时期的铜镜铸造工艺,到顾家零星的旧事,再到彼此的工作、见闻。
在阴冷破败的老宅里,一种微妙的、带着惺惺相惜的暖意悄然滋生。然而,
平静之下暗流汹涌。随着铜镜背面血垢的逐渐清除,那面残破的青铜边缘,
竟开始发生极其诡异的变化!最初是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在断裂的镜面边缘一闪而过。渐渐地,那涟漪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范围也越来越大。终于,
在一个午后,
当白露清理掉最后一片覆盖在镜钮镜背中央用于穿绳悬挂的突起上的厚重血痂时——嗡!
整个残镜猛地一震!一道幽冷的、近乎实质的青白色光芒,
毫无征兆地从那断裂的镜面边缘喷薄而出!光芒如同雾气,迅速在残镜上方弥漫、凝聚!
白露和一旁查阅资料的顾砚同时骇然抬头!青白色的光芒扭曲、变幻,
渐渐形成一幅模糊却动态的画面!画面里,正是枕山居这座门厅!时间是夜晚!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而非如今这般残破!
画面聚焦在楼梯下方靠近墙根的位置!一个穿着靛蓝色粗布衫裙、梳着简单圆髻的年轻女子,
背对着“镜头”,
正吃力地搀扶着一个穿着深色绸缎马褂、身形肥胖、醉醺醺的男人那背影,
赫然是噩梦里推人下楼的壮硕轮廓!沿着楼梯向上走。男人脚步踉跄,
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一只手还极其不规矩地在女子腰间摸索。女子身体僵硬,
微微侧头躲避,脸上充满了屈辱、恐惧和极力压抑的厌恶。是素锦!还有……顾鸿祯!
就在这时,楼梯上方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墨绿色丝绒旗袍、妆容精致却面带怒容的年轻女子顾晚晴!出现在楼梯口,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冰冷而鄙夷。“素锦!深更半夜,你扶着我父亲要去哪里?
”顾晚晴的声音透过光影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素锦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扶着顾鸿祯的手都在发抖。“小……小姐……老爷他……喝多了……”顾晚晴冷笑一声,
一步步走下楼梯,高跟鞋敲击在柚木阶梯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笃笃”声,
如同敲在人心上。她走到素锦面前,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上下打量着素锦,
又瞥了一眼醉眼朦胧、还在傻笑的父亲。“***胚子!”顾晚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猛地扬手!“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素锦脸上!素锦被打得头一偏,
踉跄着差点摔倒,扶着顾鸿祯的手也松开了。醉醺醺的顾鸿祯失去支撑,
肥胖的身体像一袋沉重的沙包,顺着楼梯的惯性,猛地向前一扑!“老爷!
”素锦惊恐地尖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鸿祯沉重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楼梯侧面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紧接着,
他整个人顺着墙壁,软软地滑倒在地,后脑勺的位置,
正正地磕在墙角一个尖锐突出的、雕刻着兽头的木质楼梯装饰柱上!“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熟透西瓜破裂的闷响!暗红的鲜血,如同喷泉般,
瞬间从顾鸿祯后脑被撞碎的伤口里狂涌而出!喷溅在素锦靛蓝色的粗布裙摆上,
喷溅在顾晚晴昂贵的墨绿丝绒旗袍下摆上,更喷溅了一大片在洁白的墙壁上!
那鲜红的血液在昏黄的灯光下,迅速蔓延、浸润、变深……顾鸿祯肥胖的身体抽搐了两下,
便彻底不动了。眼睛瞪得滚圆,浑浊的眼珠里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顾晚晴完全呆住了!
她看着自己染血的裙摆,又看看地上父亲后脑那个恐怖的伤口和汩汩涌出的鲜血,
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茫然。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素锦,
则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坐在血泊旁,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眼中充满了灭顶的恐惧和绝望。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顾鸿祯,
再看看楼梯上呆若木鸡的顾晚晴……镜中光影剧烈地晃动、扭曲,最终如同被戳破的泡沫,
“噗”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半面残镜,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
镜背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那几处清理干净的血渍位置,
仿佛还残留着刚才幻象中喷溅的温热。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白露和顾砚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白露脸色惨白,双手冰凉,胃里翻江倒海。
原来……原来顾鸿祯是这样死的!根本不是暴毙!是意外?
还是……一场由顾晚晴的耳光间接引发的惨剧?
而那个叫素锦的无辜女佣……她下意识地看向顾砚。顾砚僵立在原地,
金丝眼镜后的双眼死死盯着工作台上那面残镜,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微微颤抖着。
他挺拔的身体似乎摇晃了一下,抬手扶住了旁边的书架才勉强站稳。镜中的画面,
无疑打败了他从家族长辈口中听到的、关于曾叔祖“暴毙”的全部说法!
更让他亲眼目睹了家族长辈不堪的一面和那场惨剧的残酷真相!
“是意外……”顾砚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晚晴小姑奶奶……她没想……”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想杀自己的父亲?可那一巴掌,那鄙夷的辱骂,确是导致顾鸿祯死亡的直接导火索!
白露看着顾砚痛苦而茫然的神色,心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恐惧被巨大的震惊和悲悯所取代。这面镜子……它到底想揭示什么?
仅仅是顾鸿祯死亡的真相吗?那顾晚晴的坠楼呢?素锦的死呢?赵廷璋又在哪里?
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地压在两人心头。空气中,
仿佛弥漫着三十年前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第四章 血谶浮现顾鸿祯死亡的真相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两人心头。
书房里的空气凝滞而压抑,只有窗外山风掠过老宅空洞窗棂时发出的呜咽,
如同枉死者的低泣。顾砚靠着书架,闭着眼,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脸色依旧苍白。家族的荣光与不堪,以如此***血腥的方式摊开在他面前,
带来的冲击远超想象。白露则坐在工作台前,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试图用疼痛压下胃里的翻腾和灵魂深处的战栗。镜中素锦那绝望的眼神和满手的鲜血,
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那半面残镜。镜背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幽冷依旧,
几处清理干净的血渍位置,仿佛比周围的铜胎颜色更深,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暗红。
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幻象,似乎耗尽了镜中残存的某种力量,此刻它安静得如同死去。然而,
就在白露的目光即将移开的一刹那——嗡!残镜那参差不齐的断裂边缘,
毫无征兆地再次荡漾起一圈微弱的涟漪!这一次,涟漪并非青白色,
而是泛着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泽!涟漪迅速扩大、扭曲!
暗红色的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浆,从断裂的镜面边缘汩汩“流淌”而出,迅速弥漫、凝聚!
“顾砚!”白露失声惊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顾砚猛地睁开眼!
只见那暗红的光芒在工作台上方剧烈地扭曲、翻腾,竟在瞬息之间,
勾勒出一幅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画面依旧是枕山居的门厅,依旧是夜晚!
但视角……却诡异地切换到了楼梯的顶端!画面里,两个身影正在楼梯口激烈地撕扯、推搡!
穿着墨绿色丝绒旗袍的顾晚晴,头发散乱,脸上带着疯狂和绝望,
力气将一个男人——穿着深色长衫、身形高大壮硕、面目因背光而模糊不清的男人赵廷璋!
——拼命地推向楼梯边缘!“滚!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这个骗子!畜生!
”顾晚晴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声音尖利刺耳。那男人赵廷璋显然也处于暴怒之中,
他一边用力格挡开顾晚晴胡乱挥舞的手臂,一边试图抓住她,口中也在怒吼着什么,
但声音却被顾晚晴的尖叫淹没。两人在楼梯口狭窄的空间里激烈地拉扯、推搡!
力量在失控的边缘!就在这时!一个靛蓝色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鹿,
猛地从楼梯下方的阴影里冲了出来!是素锦!她满脸泪痕,眼神惊恐万状,
似乎想冲上楼梯阻止这场危险的争斗!“小姐!赵先生!别打了!危险!
”素锦带着哭腔尖叫。她的出现,如同投入沸油的水滴!
正背对着楼梯、全力与顾晚晴撕扯的赵廷璋,被素锦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分了神!
他下意识地回头向下望去!就在他回头的瞬间,顾晚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
赵廷璋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