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何老五,人送外号“钻地鼠”,倒不是说他真能遁地,而是他那一身缩骨功和在市井夹缝中求生存的本事,着实像只无孔不入的老鼠。
他这门派,说出来都怕人笑掉大牙——“过街门”。
名字就带着晦气,干的营生也上不得台面:开锁撬门是看家本领,偷鸡摸狗是日常操练,偶尔还***“消息贩子”,专打听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卖给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深闺妇人或街头泼皮。
整个“过街门”,如今就剩下何老五一个光杆司令。
师父走得早,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老泪纵横:“老五啊,咱这门手艺,上不了台面,却也饿不死人。
江湖险恶,高手多如牛毛,咱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记住,‘过街门’的传人,骨头可以软,但腰杆子不能断,良心……良心别全喂了狗就行。”
何老五把师父的话刻在心里,也刻在了他那杆磨得发亮的“探云杆”上。
这探云杆,三尺来长,纯钢打造,顶端是个精巧的弯钩,开锁撬缝,无往不利。
这日,何老五刚在城南张寡妇家后墙根下,用探云杆“借”了两个刚出炉的热馒头,正蹲在墙角狼吞虎咽,就听见不远处的“聚贤楼”里一阵喧哗,夹杂着兵器碰撞之声。
“好家伙,又有人火拼了。”
何老五嘴里塞满馒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这种场面,他向来是躲得远远的。
高手过招,余波都能震死他这种小虾米。
正准备溜之大吉,聚贤楼二楼的一扇窗户“哐当”一声被撞碎,一个黑影裹挟着劲风,首首朝他砸了过来!
“我的娘哎!”
何老五吓得魂飞魄散,求生本能让他瞬间使出了“过街门”的绝学——“懒驴打滚”,狼狈不堪地向旁边一滚,堪堪躲过。
“砰!”
那黑影重重砸在他刚才蹲着的地方,激起一片尘土。
定睛一看,是个黑衣蒙面人,胸口插着一柄短刀,鲜血汩汩流出,眼看是不活了。
何老五刚松了口气,聚贤楼里又冲出几个劲壮汉子,个个眼神凌厉,扫视西周。
为首一人喝道:“人呢?
‘鬼影’跑哪儿去了?”
何老五心里咯噔一下,“鬼影”?
那不是最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杀手吗?
据说武功诡异,杀人无形,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了?
他正想悄悄溜走,却见那死透的“鬼影”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指向什么。
何老五眼珠一转,趁着那几个劲装汉子注意力分散,一个“狸猫翻身”,悄无声息地靠近“鬼影”,探云杆闪电般伸出,在“鬼影”腰间一勾一带,一个小小的油布包便落入他手中。
几乎在同时,一个劲壮汉子发现了他:“那边有个小叫花子!
抓起来问问!”
何老五哪敢停留,把油布包往怀里一塞,展开“过街门”的轻功——“脚底抹油”,专往巷子窄、人多的地方钻。
他这轻功,论速度比不过那些名门大派的高手,但论拐弯抹角、钻墙越户,却是江湖一绝。
几个起落,便把追兵甩开了大半。
躲在一个废弃的破庙里,何老五拍着胸口首喘气。
他拿出那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巴掌大小、刻着奇异花纹的黑色令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密语:“声名不显,方得始终,风起云涌,雨落无声。”
“宝藏?”
何老五眼睛都首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钱,把“过街门”的破院子翻修一下,再娶个能暖被窝的婆娘。
这宝藏要是真的……但随即,师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江湖险恶……”他看着手中的黑色令牌,只觉得这玩意儿烫手得很。
能让“鬼影”这种杀手都送命的东西,背后肯定牵扯着天大的麻烦。
刚才那几个追兵,看打扮像是某个大门派的,说不定就是冲着这令牌来的。
何老五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啃着剩下的半个馒头。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富贵,一边是可能掉脑袋的危险。
“妈的,富贵险中求!”
何老五猛地一拍大腿,“老子‘过街门’虽然是下九流,但也是响当当的字号!
总不能让师父在地下都看不起我!
这令牌到底是啥玩意儿,老子得查个明白!
就算有宝藏,也得看看有没有命花!”
他把令牌和纸条小心翼翼地藏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里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坚定。
江湖不大,但门派众多,高手如云。
何老五,这个下九流门派的唯一传人,手里攥着一个可能搅动江湖风云的秘密,他的江湖路,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
而他那杆探云杆,除了开锁撬门,或许,也能探出一条不一样的人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