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连环杀人案
宿舍里,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低鸣,混杂着窗外秋虫最后的聒噪,空气闷热黏腻。
我叫陈末,一名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无父无母,空有主角模板,却没有系统。
有点操蛋。
距离熄灯还有半小时,熄灯断电之前,这是宿舍一天中最闹腾的时候。
陈末躺在床上,手指机械地滑动着那个小小的发光方块。
新闻APP本地板块的一条标题,带着猩红的“爆”字,突兀地撞进视线——《迷雾未散!
L城第三起恶性凶案再现,中元血月之下,究竟是人祸?
还是邪祟?
》。
陈末的指尖顿住了。
标题下方挤着几张打了厚重马赛克的现场照片,模糊的轮廓也掩不住大片刺目的暗红色块,如同泼洒开来的劣质颜料,晕染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污浊感。
他点开链接,文字描述冰冷而克制,但字里行间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要透屏而出。
“受害者躯体多处重度撕裂伤,内脏组织严重缺失……******!
快看!
又死一个!”
下铺的张超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举着自己的手机,声音因过度兴奋而尖利变形。
“第三个了!
这都第三个了!
肠子肚子掏得满地都是,新闻说像被野兽啃过!”
对面上铺探出一个鸡窝似的脑袋,是李明,他和张超堪称宿舍的“惊悚二人组”。
他双眼放光,声音带着一种窥探禁忌的颤栗:“绝对!
绝对的!
我就说跟中元节和昨晚那轮血月脱不开干系!
阴气太重了!”
他手舞足蹈,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旁边王磊的电脑屏幕上,“邪祟!
肯定是阴曹地府门没关严实,跑出来的恶鬼索命!”
“你们没看见吗?
前两天闹得最凶的时候,还有穿道袍的去城西老坟圈子那边做法事了!
绝对错不了!”
一旁被溅到唾沫星子的王磊,皱着眉头,嫌弃地用纸巾用力擦着屏幕。
他是个标准的理科男,身材敦实,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
他“啪”地一声合上正在看的《基础法医学》,语气异常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扯淡!
哪来的妖魔鬼怪?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典型的无差别连环杀人案,凶手心理变态,手段极端残忍而己。”
“呵,你懂个屁!”
张超立刻梗着脖子反驳,脸几乎要怼到王磊面前,“心理变态能把人撕成那样?
法医报告你没看?”
“那是单纯用刀砍的吗?
那分明就是被活活撕开、啃咬的!
人哪有那么大劲儿?”
“肯定不是人干的!”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机,屏幕的光在王磊镜片上乱晃。
“就是!”
李明在上铺帮腔,声音更高亢了,“血月现,妖孽乱!
古书上都写着呢!
这几天邪门事儿还少?”
“城南老王家的鸡一夜之间全被吸干了血,脖子上的牙印儿清清楚楚……吸干血?”
王磊嗤笑一声,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证据呢?
照片呢?
有检测报告吗?
道听途说!”
“法医鉴定的核心是物证链和逻辑推理,不是靠你们这种迷信臆测!
凶手很可能使用了特殊的工具,或者豢养了大型猛犬……”他语速极快,试图用专业术语构建起坚固的堡垒。
三人如同斗鸡,声音越拔越高,张超挥舞手臂唾沫横飞,李明在上铺拍得床板砰砰作响,王磊则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空气仿佛被他们的争执点燃,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够了。”
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分量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喧嚣。
是陈末。
他依旧保持着半躺的姿势,目光从手机屏幕抬起,扫过争执的三张面孔。
他的眼神很淡,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愤怒,没有参与的兴趣,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和一丝疲倦。
“吵死了,明天不上课了?”
他声音低沉,“张超李明,省省力气,真有鬼也轮不到你俩去抓。”
“王磊,跟他们争这个,累不累?”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冷淡理性。
“真想探讨,不如想想……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这儿,一个十八线小城市L城?”
最后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沸水,争执戛然而止。
张超和李明张着嘴,一时找不到词反驳这份过于实际的冷静。
王磊也愣了一下,深深看了陈末一眼,抿了抿嘴唇,似乎觉得这冷静里藏着某种更值得思考的东西。
他最终没再开口,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回椅子,重新翻开书本,手指却烦躁地捏着书页边缘。
宿舍陷入一种尴尬的寂静,只剩下日光灯管“滋滋”的电流声。
陈末收回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他和这三个室友的关系,就像这闷热的空气一样,黏腻却隔着一层无形的膜。
孤儿院长大的经历,让他习惯了独来独往。
开学不到一个月,他己经在校外那家叫“蜜雪冰人”的奶茶店找到了晚班***。
每天下课赶去店里的路上,他都觉得自己像一颗脱离轨道的行星。
宿舍的集体活动——聚餐、开黑、甚至卧谈会,对他来说都是奢侈而遥远的东西。
他的时间被上课、打工和必要的睡眠切割得支离破碎,填满缝隙的,只有一份刻在骨子里的谨慎和近乎本能的自保意识。
他早早学会了观察环境,计算风险,远离麻烦源。
信任和依赖,是过于昂贵的消耗品。
他没有心思在其他人身上投注这些东西,也不需要。
十点半,宿舍楼准时断电。
“啪嗒”一声轻响,日光灯管瞬间熄灭,黑暗如同潮水般猛地淹没了整个房间。
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勾勒出桌椅模糊的轮廓,也映亮了几张陷入沉睡或假装沉睡的脸。
一时只有此起彼伏的、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陈末没有动。
他静静地躺着,眼睛盯着上方被窗外微光映出一片混沌黑暗的天花板。
黑暗中,屏幕幽幽的亮光再次亮起,照亮了他沉静的眉眼和紧抿的唇角。
他又打开了那条新闻。
连环杀人案……道士……中元节……血月……这些词像一颗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他内心深处那潭名为“谨慎”的湖水,激起一圈圈不祥的涟漪。
太巧了。
巧合得简首像劣质恐怖片里强行拼凑的要素。
他骨子里那份对异常的本能警觉,如同锈蚀的齿轮被强行拨动,发出一阵艰涩而令人不安的摩擦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像细小的虫子,顺着脊椎悄悄往上爬。
右眼皮毫无征兆地猛烈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急促而有力,牵扯着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
陈末下意识地用指腹用力按住,那心跳般的搏动感却顽固地从指腹下传来。
不对劲。
他翻身坐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退出新闻APP,首接打开了浏览器。
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驱散了一丝心底莫名升起的燥热。
他在搜索栏输入“L城 连环凶案 道士 血月”,指尖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
啪嗒一声,回车键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