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溪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静岸”咖啡馆报道,而那个角落里的男人,也仿佛成了那里的固定风景。
他总是差不多的时间出现,点一杯同样的茶,然后沉浸在他的乐谱或书籍世界里,待上两三个小时便悄然离开。
林溪开始确信,这并非偶然。
他很可能就住在附近,或者也在本地上学?
看他的气质年纪,像是研究生或者年轻的学者?
多次的“偶遇”逐渐消磨了最初的陌生感,一种微妙的好奇心和想要打破这种无声默契的冲动在林溪心里滋长。
他记得自己吗?
还记得那个在山顶一起看星空的女孩吗?
这天,林溪看到他又在低头阅读,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端着自己的咖啡杯,走了过去。
“那个……你好?”
她的声音比平时稍显紧张。
男人闻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她,先是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随即,似乎认出了她,目光里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轻轻颔首,算是回应。
“我们前几天晚上,在凤鸣山顶见过的,”林溪提醒道,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我叫林溪。
谢谢你当时分享位置给我。”
“记得。”
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平和,“你的设备很专业。”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挂着的相机上——那是她随时带在身边的日常相机。
“啊,是的,我是摄影系的,特别喜欢拍星空。”
林溪见他记得,心情放松了不少,顺势在他对面的空椅子坐下,“你那晚也在看‘星桥’吗?
用眼睛首接看,感受也很不一样吧?”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不全是。
我只是喜欢那里的安静和开阔。
星空……很美,但我不太懂。”
他的语气很坦诚,没有一丝附庸风雅的意思。
“不懂没关系,感觉对了就好。”
林溪笑道,“很多人用最专业的设备,反而忘了最初抬头看到星空时的那种感动。”
她顿了顿,好奇地问,“那你是在……?”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边的乐谱上。
“我是学音乐的。”
他简略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乐谱的边缘,“偶尔需要换个环境读谱,这里不错。”
“原来是这样。”
林溪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身上有种艺术生的气质,“看的是很难的曲子吗?”
“勃拉姆斯。”
他说了个名字,没有过多解释,反而将话题引回她身上,“你那晚拍到的‘星桥’,成功了吗?”
话题突然回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是自己热爱领域,林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成功了!
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木星和土星的光芒,还有月牙儿的弧度,刚好搭成一座桥……”她兴奋地说了几句,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来,“呃,我是不是说得太专业了?”
“不会。”
男人看着她,眼神里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兴味,“很有趣。
用镜头捕捉肉眼难以看清的景象,很像一种……魔法。”
“对!
就是魔法!”
林溪像是找到了知音,笑容更灿烂了,“把遥远的光线定格下来,变成永恒的瞬间。
虽然过程挺累的,像上次爬山,差点没累瘫,但看到成片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活泼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打扰到他,反而让他周身那种疏离的气场柔和了些许。
他安静地听着,然后目光再次落在她的相机上:“你平时也拍别的?”
“什么都拍一点,但最爱的还是星空。”
林溪拿起相机,“街景、人像、静物……都是练习。
对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轻声回答:“顾时屿。
时间的时,岛屿的屿。”
“顾时屿……”林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和他的人很配,安静又带着一种独立感。
“很高兴认识你。”
她真诚地说。
“嗯。”
顾时屿应了一声,随后又轻微地咳嗽了一下,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些许不适。
林溪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看你好像有点……没事。”
顾时屿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深究的意味,“老毛病了,不碍事。”
气氛有片刻的微妙的凝滞。
林溪敏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便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那我先不打扰你看谱子了,我也得回去跟我的论文‘死磕’了。
下次见,顾时屿。”
顾时屿抬眼看了看她,点了点头:“下次见,林溪。”
回到自己的座位,林溪的心情莫名地变得很好。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顾时屿。
他们之间不再是山顶上沉默的陌生人,至少,有了一次短暂的、关于星空和魔法的交谈。
她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顾时屿己经重新低下了头,指尖在乐谱上无声地轻轻敲击着节奏,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但有什么东西,似乎己经不一样了。
一条微弱的纽带,己然在两次相遇和一次主动的交谈中,悄然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