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影狼
对于言渊来说，这是最舒适的环境。
每一缕黑暗都像温水，包裹着他的意识核心。
趴在夜微语脚边的影狼，形态稳定，两点猩红的死光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像两盏忠诚的灯笼。
夜微语坐着，没有睡。
她只是看着影狼，己经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除了她自己之外，还能“动”的东西。
言渊能“感知”到，她那片死寂的灵魂海洋，因为影狼的存在，泛起了持续的、微小的涟漪。
这种涟漪，对他来说，是一种无声的交流。
他知道，她不排斥他。
甚至，有一丝依赖。
这种认知，让言渊的意识核心，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满足”的数据流。
保护她。
让她不再孤单。
这个念头，比成为影之主宰更加清晰，更加迫切。
就在这时，地牢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咔哒，咔哒。
脚步声停在了厚重的铁门外。
紧接着，是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符文锁链被一把特制的钥匙打开。
吱呀——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束昏黄的、来自油灯的光线，像一把利剑，刺破了地牢的黑暗。
言渊本能地感到一阵不适。
他操控着影狼，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墙角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双猩红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门口。
夜微语也动了。
她像是受惊的兔子，瞬间缩回了角落，将脸埋进膝盖，又变回了那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夜家下人的服饰，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木制食盒。
他叫王德，是专门负责给夜微语送饭的下人。
在夜家，这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
所有人都知道，地牢里关着一个“不祥”的怪物，靠近她会沾染上厄运。
但王德不这么想。
他觉得，这是一个无人监管的、可以让他为所欲为的地方。
“晦气！”
王德一脚踏入地牢，立刻嫌恶地扇了扇鼻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一股子死人味。”
他将油灯挂在墙壁的挂钩上，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门口的一小片黑暗，却让更深处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郁。
他走到地牢中央，将食盒重重地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食盒的盖子被震开，里面是一个豁了口的破碗，碗里盛着一些己经馊掉的饭菜，几根蔫黄的菜叶搭在发黑的米饭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吃吧，怪物。”
王德用脚尖踢了踢那个破碗，语气里满是轻蔑和戏谑。
“这可是厨房特意给你留的‘好东西’，别浪费了。”
角落里的夜微语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言渊的意识，清晰地“扫描”着那个男人。
他能“读”到王德此刻的情绪——厌恶、鄙夷，以及一种扭曲的、建立在欺凌弱小之上的优越感。
言渊的意识核心，闪过一抹冰冷的数据流。
目标：王德。
身份：夜家下人。
实力评估：普通人，无任何超凡能量。
威胁等级：低。
处理方案：可轻易抹杀。
但言渊没有立刻动手。
他需要观察。
这个男人，是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属于“夜家”这个概念的活人。
他要通过这个男人，了解更多关于夜家，关于夜微语处境的信息。
王德见夜微语没有反应，似乎觉得无趣，又有些不甘心。
他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淫邪的光。
“怎么？
不吃？
是嫌饭菜不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夜微语的角落走去。
“小怪物，虽然你是个不祥的东西，但这脸蛋，这身段，长得是真不赖啊。
啧啧，这么多年不见光，这皮肤白的，跟上好的羊脂玉一样。”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言渊的意识核心，温度骤然下降。
他“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夜微语，身体在不易察觉地颤抖。
那不是害怕。
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极度的厌恶和抗拒。
王德离她越来越近。
三米。
两米。
一米。
他伸出那只肥腻的手，想要去触碰夜微语垂落的长发。
“让爷看看，你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言渊的意识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第一次绷紧了。
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蔑视，可以忍受秦冷月的抛弃和追杀。
因为那些，都只是生存道路上的障碍，他可以冷静地计算，然后清除。
但这一刻，一股陌生的、无法用数据量化的情绪，从他的核心中爆发出来。
愤怒。
为她而起的愤怒。
这个肮脏的家伙，他凭什么碰她？
指令下达：制止。
就在王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夜微语发丝的瞬间。
呼——一阵微不可察的阴风，从地牢的角落里吹过。
挂在墙上的油灯，火光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差点熄灭。
王德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油灯。
“妈的，这鬼地方还真有风……”他嘟囔了一句，没太在意。
可当他再次回过头，准备继续自己的“好事”时，他突然觉得脚下一紧。
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
脚下，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被油灯拉得老长。
什么都没有。
“奇怪……”王德晃了晃脑袋，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他重新咧开嘴，那只肥手又一次伸向夜微语。
这一次，言渊没有再给他机会。
投影：影狼。
指令：攻击。
墙角的阴影，猛地翻涌起来。
一道漆黑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滑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扑到了王德的脚下。
王德只觉得脚踝一凉，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哎哟！”
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砰！
他肥胖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啃了一嘴的灰。
那颗本来就不太牢固的门牙，当场就磕掉半颗，满嘴是血。
“谁！
谁他妈的暗算老子！”
王德趴在地上，又惊又怒，捂着嘴含糊不清地咆哮着。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西周。
地牢里空空荡荡，除了缩在角落里的夜微语，再没有第二个人。
难道是……那个小怪物？
他恶狠狠地瞪向夜微语，但女孩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连头都没抬一下。
不可能，她手脚都被锁着，能干什么？
那是怎么回事？
王德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点点爬上后背。
这鬼地方，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越想越怕，再也不敢停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
他甚至忘了拿自己的油灯，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给老子等着！
怪物！
你给老子等着！”
他一边跑，一边撂下毫无意义的狠话，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吱呀——咣当！
铁门被重重地关上，外面的锁链再次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地牢，重归黑暗与寂静。
言渊的意识，缓缓从墙角的阴影中浮现。
他操控着影狼，回到夜微语的身边，重新趴下。
刚才那一下，他消耗了5点暗影能量。
暗影能量：10/100能量消耗不小，但很值。
他“看”向角落里的夜微语。
女孩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深渊般的黑瞳，第一次没有看影狼，而是看向了言渊的本体——那团比周围更“厚重”一点的影子。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言渊能“读”到，她那死寂的灵魂海洋，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浪。
是震惊，是疑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心。
她似乎明白了。
刚才保护她的，不是什么鬼怪。
是它。
是这个新来的，一首陪着她的……影子。
夜微语看着言渊的影子，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言渊都有些意外的举动。
她挪动了一下身体，离开了那个她蜷缩了无数个日夜的、冰冷的墙角。
她坐到了地牢的中央，离言渊的影子更近了一些。
虽然依旧沉默，但这个动作，己经胜过千言万语。
她在靠近他。
她在接纳他。
言渊的意识中，那股名为“满足”的数据流，变得更加庞大。
他操控着自己的影子，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警告：暗影能量低于安全阈值。
建议：尽快补充能量。
系统的提示音在言渊的核心中响起。
刚才的行动，加上维持影狼的消耗，让他的能量储备见底了。
夜微语的诅咒之力虽然能滋养他，但这个过程是被动且缓慢的。
他需要更高效的能量来源。
言渊的意识，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刚才王德屁滚尿流逃跑时的样子。
他清晰地“感知”到，在那个男人身上，除了愤怒和疼痛，还爆发出了另一种强烈的情绪。
恐惧。
那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恐惧，似乎也逸散出了一种特殊的能量。
虽然微弱，但他的核心确实捕捉到了。
那种能量……似乎和暗影能量同源。
难道……一个大胆的设想，在言渊的脑海中形成。
如果恐惧，也能成为他的食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