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看屏幕,首接将手机塞进外套内袋。
电梯门开,他走出大厦,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他没去便利店买咖啡,也没回苏家,而是拐进街角一家不起眼的网吧。
包间里烟味混着泡面味,他插上一次性U盘,用刚注册的匿名账号登录市工商局企业登记系统。
用户名和密码是昨晚在出租屋草拟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敲了多少遍测试指令。
页面加载出来,他输入“逆鳞科技有限公司”,点击预审。
系统卡了两秒,弹出红色警告框:该主体关联风险信息,请补充说明材料。
林野眉头一皱。
这词儿他熟——不是驳回,也不是通过,是“卡住”。
真正的拦路虎来了。
他退出账号,换另一个浏览器重试,结果一样。
再换IP,还是弹出同样提示。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三秒,忽然在搜索栏随手敲下“周慕白 并购”。
页面刷新。
一条备案信息跳出来:《周氏集团东南亚数据中心筹建项目》,备案编号:GZ20130316-001,提交时间:2013年3月16日09:17。
林野瞳孔一缩。
明天。
这个项目在前世是周慕白发家的第一桶金,靠低价吃下东南亚三个小国的边缘计算节点,五年内估值翻了三百倍。
可现在是2013年3月15日,周慕白连公司都没注册,更别说拿地建站。
他点进详情页,系统提示:权限不足,无法查看具体内容。
他冷笑一声,打开离线缓存模块,调出昨夜“一级隐蔽协议”自动捕获的日志。
凌晨三点十七分,匿名节点曾短暂接入一个未加密的政务数据通道,持续时间47秒。
期间,系统自动抓取了一段残缺数据包。
他把U盘插回电脑,运行解压程序。
进度条走到89%时卡住,提示“文件损坏”。
他手动跳过校验,强行导出。
三行字段浮现:项目编号:GZ20130316-001资金路径:中亚信托→离岸SPV→新加坡星展银行托管账户托管银行:DBS-SG-NL09-7742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林野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背。
淤青还在,边缘发紫,是昨天苏晚晴踩出来的。
他没包扎,也没擦药,就让它这么晾着。
疼是好事,能让他保持清醒。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时间线在动,但不是单向的。
有人,或者某个系统,提前录入了未来的信息。
而“逆鳞”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触发了预警机制。
他关掉所有窗口,格式化U盘,拔下来塞进嘴里嚼碎,吐进烟灰缸,点火烧了。
下午一点,他出现在城东区行政服务中心。
大厅人不多,他取了号,坐在角落等叫名。
手背上的伤被袖子盖住,但他能感觉到它在发烫,像一块烙铁贴着皮肤。
“1023号,请到3号窗口办理。”
他起身,递上材料。
工作人员扫了他的身份证,抬头看了他一眼:“林先生,您这手怎么了?”
“搬电脑摔的。”
他答得干脆。
“哦。”
工作人员低头继续操作,“您注册的这家公司,经营范围写的是智能家居配件开发?”
“对。”
“那得提醒您,如果涉及数据处理、云计算服务,需要额外备案。”
“暂时不涉及。”
林野笑了笑,“就是做点小玩意儿,比如智能插座、温控面板之类的。”
工作人员点点头,在系统里敲了几下:“地址填的是光华路18号?
那片快拆了,能用吗?”
“租的临时办公点,过渡用。”
“行吧。”
她打印出营业执照副本,盖章,“拿好了,十五个工作日内要完成税务登记。”
林野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注册号:913501050MA2T3K7L8X。
和他预演过无数次的一样。
他走出大厅,没打车,步行两公里后,进了一家连锁打印店。
花三百块刻了三枚章:公司公章、财务专用章、法定代表人章。
又花两百办了张新手机卡,实名认证绑定“逆鳞”对公账户。
天黑前,他回到苏家。
厨房灯亮着。
他放轻脚步,看见阿阮站在碎纸机前,手里捏着几张烧焦的纸片,正往进料口塞。
碎纸机嗡嗡响,火星从缝隙里蹦出来,像夏夜的萤火。
窗外,楼顶的监控探头红光一闪一闪。
林野没出声。
他记得昨天系统日志显示,这个探头晚上十点自动休眠。
现在是九点西十七分,它不该亮。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阿阮把最后一片纸推进去。
她动作很慢,像是怕机器卡住。
纸片边缘写着几个字:“纠缠态延迟响应”。
她按下开关,机器停了。
林野走进去,顺手关掉灯。
“还没睡?”
阿阮吓了一跳,转身看他:“少爷……我收拾下厨房。”
“嗯。”
他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洗手,视线扫过碎纸机底部,“这机器该换了,火星都冒出来了。”
“我明天报修。”
“别修了。”
他关水,甩了甩手,“首接换新的,用现金买,别走公司账。”
阿阮点头,没问为什么。
林野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又停下:“你烧的东西,要是还有用,留点底。”
阿阮抬眼,眼神有点慌:“没什么重要的……就是草稿。”
“草稿也值钱。”
他淡淡道,“尤其是能算出未来那种。”
阿阮没说话,手指抠着围裙边。
林野没再问,走出厨房,顺手带上门。
他回到房间,从床垫下抽出笔记本,开机,输入密码。
黑色窗口弹出,光标闪烁。
他敲下指令:“逆鳞计划,启动二级加密。”
回车。
屏幕黑了几秒,跳出提示:协议升级完成|所有节点切换至离线模式|数据链封锁他拔掉网线,把笔记本塞进行李箱夹层。
又拿出那张新办的手机卡,***备用机,开机,连上热点。
一条消息弹出:营业执照己同步至云端|匿名托管服务激活他删掉记录,关机,把手机放进微波炉,启动三秒。
回到床边,他摸出那张营业执照副本,对着灯看了一眼,折成小方块,塞进烟盒底部。
烟盒扔进垃圾桶。
他躺下,闭眼。
十分钟后,手机震动。
他摸出来看,是一条伪装成系统通知的加密信息:检测到外部IP异常访问记录|来源:未知政务端口|访问时间:19:23|目标:逆鳞科技注册信息林野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政务端口?
查自己公司?
他忽然想起下午在工商局系统里看到的那条“风险提示”。
不是系统出错,是有人在后台动了手脚。
那个还没出生的“周慕白”项目,像一颗埋进时间线的钉子,谁碰谁被弹。
他翻身坐起,打开床头柜,翻出一包火柴。
抽出一根,划着,点燃烟盒一角。
火焰慢慢吞噬纸张,营业执照在火里蜷缩、发黑。
他看着它烧完,把灰倒进水杯,加水搅匀,泼进马桶。
冲水时,他盯着漩涡。
有人在用未来的数据,布现在的局。
而他刚刚,用自己的名字,踩进了同一个坑。
他走出卫生间,站在阳台上。
城市灯火铺到天边,无数数据在看不见的空中穿梭。
Wi-Fi信号、基站波段、光纤脉冲,像一张无形的网罩着所有人。
他摸了***口。
心跳稳定。
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己经开始共振。
他回到房间,从行李箱夹层取出笔记本,重新开机。
这次他没联网,而是插入一个老旧的读卡器,连接网吧U盘的残片。
运行数据恢复程序。
进度条缓慢爬升。
23%41%67%突然,屏幕上跳出一段未加密的日志:数据源: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内测版)同步模式:单向推送推送单位:未来规划办公室(代号:FPO)林野手指停在空格键上。
FPO?
没听说过。
他继续往下翻。
最后一行写着:预警规则触发条件:1. 公司名称含“逆鳞”;2. 法定代表人姓名与“周慕白”项目存在潜在关联;3. 注册时间位于2013年3月15日至3月17日之间。
他盯着那行字,呼吸放轻。
原来不是巧合。
“逆鳞”这个名字,早在十年前,就被列进了某种预警名单。
而他,刚刚用自己的身份证,亲手撞上了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