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时空。与现实世界无关。1995年。阔别家乡十余载,我刚进村口。
几个大妈正在石凳上择菜,远远一眼看见我,动作全都僵住。“哎呀妈呀,这人谁啊?
怎么长得跟阎王似的!”“你看那眼神,杀气腾腾的,不会是从监狱里跑出来的吧?
”“报警吧报警吧!别到时候村里出人命!”她们声音不大,却句句都传进耳朵里。
我这才后知后觉——战场上杀伐太久,那股煞气收不住,竟把这些乡里乡亲吓得够呛。
我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把浑身的戾气压下去,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婶子们,
我是林家老三,从外地回来啦。”她们愣了愣,凑上来仔细打量,
终于在我眉眼之间看出了些许当年的影子。“哎哟,还真是三狗子!”“怪不得吓我一跳,
你这气场……跟变个人似的。”“一二十年了,你可算回来了啊。
”她们热络地问东问西:“三狗子啊,在外头混得咋样?做啥工作的?
”我故意说得轻飘:“送快递的。”她们不知道的是,我送的快递,名唤——东风。
01听到我的回答,大妈们彼此瞅瞅,像是在琢磨着“快递”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家乡很偏僻,别说快递,连电话都是稀罕物。她们不懂也不稀奇。
忽然有一位大妈恍然大悟:“跛脚张不就是送快递的嘛!成天骑个破车,吆喝着送报送信的!
”“啧啧,我还以为混出个啥名堂呢,没想到就是个跑腿的。
”他们看我的眼光多了几分鄙夷。我只是淡淡一笑。人到了一定境界,
早已没了急于解释的冲动。但我没想到的是,我随口的一句话,竟能带来那么广泛的影响。
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当年离家时,我拜托哥哥嫂嫂照顾父母和妻儿,
一人远行,只为搏一条出路。我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终于走通了这条血与汗铺就的路。
这次我回来,我怀着满腔喜悦,要带着我的家人,去帝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到达家的时候,我险些不敢认。我一路走来,家家户户盖起了平房,3层4层不在少数,
唯独我家……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和我离家那年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在于当年还是新的,
如今却是破屋碎草,破败得像是无人居住。也许他们搬去城里了?我如此想到。
我虽离家20年未归,但每年都给家里寄了钱,依我估算,
那笔钱足够全家上下搬到城里过不错的生活了。我心里有些恼家里人没告诉我搬家的事情。
但也高兴他们能过上好的生活。正准备向左邻右舍打听我家搬哪去时。
我看到那座半塌的茅草屋中走出来一个中年女子,身形瘦削,面容枯槁,
眉眼却有几分熟悉的模样。“姣姣?”我试探性地唤道。那女人身影顿了顿,转头看向我。
震惊,喜悦,埋怨……她红了眼眶,声音低地像要哭出来:“林余,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她跑过来,紧紧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回抱她瘦弱的腰身,几乎不敢相认。我记忆中那个眼睛亮晶晶,面如傅粉的姣姣,
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拉着我进入房中,我看到斜倚在床上的我年迈的母亲。
她激动的看着我,眼泪花转转,手指只无力的抬了抬,又重重的坠下去。我接住母亲的手,
肿胀的,弯曲的,粗糙的……我的母亲也才60而已……“妈,我回来了。”我声音哽咽。
从姣姣的口中,我得知了他们近些年的生活。父亲病亡,母亲瘫痪,大哥染上了堵伯,
把家中的地全卖了,二哥考了好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入赘了城里的官小姐。
至于我和她的儿子,小时候发烧烧傻了,后来去河里玩淹死了。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又问我这些年寄的钱呢。她泪眼模糊,说她从来没见着过。轰的一声,
我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愤怒地无法呼吸。我攥紧拳头,怒火要将胸腔烧裂。
“我去找他们算账!”姣姣慌忙扑过来抱住我,哭声颤抖:“别去!
你斗不过的……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我们就这样,好好过下去吧……”“斗不过?
”我冷笑:“还没有我林余斗不过的人。”“你放心看着,他们欠下的债,不管是对爹娘,
还是对咱们——都要一笔一笔还清!”02我先去的大哥家。根据姣姣的描述,
二哥自从入赘了城里便很少回来,我掂量着,他再怎么混账,也不大可能黑掉我寄回的钱。
大哥家在镇上,独门独户,在我眼里算不得好,可在村里人眼中,那是“光宗耀祖”的顶点。
可我心里却像被针戳一样:盖房子的钱哪来的?不是卖地,就是我寄的钱!我敲响门,
好久才磨磨蹭蹭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她穿着身绸面睡衣,衣襟半露,
脂粉浮夸的脸上媚色一片,虽算不上好看,也别有一番风味。我开门见山:“大嫂,大哥呢?
”她眯着眼,打量我一番:“这不是余弟嘛,舍得回来啦。”我皱着眉头,
再问:“大哥人呢?我要找他。”“哦……你那个不成器的大哥啊,”她语调婉转,
“去**了,他啊,除了输钱啥也不会。不输光,哪舍得回来?要不……你先进来坐坐,
等他回来。”“**?”赌这玩意,这玩意一旦沾上,毁三代人!我追问:“哪家**?
还请大嫂给我指个路。”她媚笑更浓:“行啊,你先进来,我换身衣服,等会带你过去。
”我没想那么多,却没料到她将我往房中一带,手指一勾,松松垮垮的衣服就落了一地。
我眼皮狠狠一跳,立刻扭过头:“大嫂,请自重!”“哎哟……”她故意拉长嗓音,
娇媚里透着恶心,“不好意思,这家里常年就我一个人,孤单惯了……”我避着眼,
能听到女人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挲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声音才停。终于,她站到我跟前,
一股廉价脂粉味冲得我差点作呕。她挑起下巴,压低声音:“余弟啊,大嫂帮你去找大哥,
但你得先帮帮大嫂。”我冷声:“帮什么?”她推开门:“帮忙答疑解惑。
”“什么疑什么惑?”她对着光侧头,
露出一个自认为妩媚的笑容:“你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听见这话,我心头一跳。“你,
你是说那些钱你是收到了的?”“当然啊,”她满不在乎地甩甩头发,“每年十五一次,
一次就够你大哥和我挥霍半年,你告诉大嫂,你怎么赚到钱的,是不是有什么野路子?
”我胸口像被铁锤砸中,怒火直冲脑门:“你们!收了钱,为什么不给爸妈治病?!
为什么让我儿子烧傻?!为什么让姣姣吃不饱穿不暖?!”她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钱就那么点,人多嘴杂,分来分去,我能拿多少?当然是分得越少越好!
傻子才给别人花呢。”“你——!!”我牙齿都快咬碎。她忽然伸手来摸我的手,
被我一把甩开:“你信上说寄给家人,我就是你的家人啊!”“你配吗?!”这一刻,
我彻底失控。手起掌落,一个大逼斗把她掀翻在地。
她捂着脸怒视我:“不就是赚了几个字的脏钱嘛,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告诉你,
老娘凭本事拿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弯下腰,左右开弓,将她的脸扇得噗噗掉粉,
肿的跟馒头似的。“我会让你们得到的,全部吐出来……”刚开始她还有力气哭骂,
到最后恹恹得惨叫声都发不出,只剩下无力的呜咽。我冷冷盯着她:“不劳你带路了,
你告诉我大哥在哪里,我自己去。”她浑身一颤,眼神闪躲,不敢再耍花样。
乌烟瘴气的**里,我一眼就看见了大哥。他脸色憔悴,却死死盯着骰盅,双眼充血,
像条快渴死的狗,满心只有赌桌上的起落。“砰——!”我一拳捶倒他,
不出意外地听到清脆的骨折声。“嗷!!!”一道比杀年猪还要惨烈的叫声响起。
周围的人一瞬间安静,目光齐刷刷落在我们身上。大哥抱着胸口,
满脸狰狞:“谁……敢打……老子……”我揪住大哥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拎起来,
一字一顿道:“大哥,我是来讨债的。”昏黄的灯光下!他努力地辨认我的眉目,
出乎意外地露出欣喜的表情:“余弟!余弟你来的正好!哥今天运气不好,
你借哥一点钱转运好不好!”我真的很难过。我童年里保护我的大哥,
分别20年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找我借钱。我眼神黯淡:“大哥,你欠了多少?
”他眼睛猛地亮起,那双褶皱包围的小眼睛里闪过精光:“不多,八万,也就八万。”八万。
在1995年,8万可以在城里买一套房。我笑了笑:“大哥,你知道你欠我多少钱吗?
”“我不记得了,这不重要,你先借我8万,回了本我肯定还你钱,不光这8万,
之前你给的,哥也都双倍还你!!”他给我画了好大一个饼。
就像当年我离开时他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我的妻儿一样。我决定也给他画一个。“大哥,
你把欠我的钱,从爸妈那骗走的钱,一笔一笔算出来,打上欠条,我就借给你。
”大哥纠结了很久,在纹着青龙白虎的彪形大汉压迫下,借了纸笔,抠着脑壳划拉起来。
“1977年,300块,1978年,500块……”1982年后的账他就记不清了,
想来是愧疚和坎坷消散,变得习以为常。我冷冷提醒:“后面这些年,不记得了?
我帮你补上。”眼看着他在欠条上签上大名、按下手印。我将欠条收好,
在他期望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大哥,我也没钱,你把钱还我,我才能借给你。
”大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扑过来要打我,骨折的肋骨又痛得他动作变形。
青龙白虎见我不肯替他还债,也拿出个写满字的条子,我扫了一眼,
大概是抵押他那座大房子。“签了,房子归我们!”大哥眼睛血红,嘴唇抖动:“不行!
那是我的命根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在几个彪形大汉的压迫下,大哥青筋暴起,
拼命挣扎,像只被按在案板上的猪。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手抖得像筛子,签下欠条。
“按你们说的签了,可以放我走了吧。”那为首的大汉邪邪一笑:“这点不够啊,
不算哥几个的跑腿辛苦费,你那房子最多值5万,还有3万你打算怎么还?”“什么5万?!
”“老子那房子市值10万!!”一拳打掉大哥的牙,我看见鲜血从大哥的嘴里喷出。
青龙收拳:“谁准你在老子面前充老子的!”大哥痛苦地呜咽着,又因恐惧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