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退回来三次的丫鬟,人牙子都嫌我丢人。>生就一副祸水模样,蜂腰猿背,
面若桃花,哪个正经人家敢要?>第四次被推出去时,赵夫人却眼前一亮。
>她亲手为我戴上金镯:“好姑娘,以后你就是钧儿的人了。”>当夜我被送入公子房中,
他眼神清明却微醺:>“母亲又费这心思…你且安分睡地上。”>我乖乖铺好地铺,
他却半夜下来,气息灼热:>“地上冷,上来。”---人牙子手里的茶渣子差点啐我脸上。
“文绮,这都第几家了?员外郎家嫌你眼神活,翰林家嫌你身段软,
连盐商那续弦的夫人都嫌你长得太俏压不住!”她拍着桌子,唾沫星子飞溅,
“老娘做了十几年生意,头一回见着你这种砸手里的货色!生就一副偷汉子的脸,蜂腰猿背,
面若桃花,哪个正经后宅敢收你?”我垂着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张家倒后,我被发卖,
这已是第三家把我退回来的了。理由都差不多,我生得太好,不像个安分伺候人的。
“妈妈消消气,”我声如蚊蚋,“下次……下次我低着头,再不叫人看见脸了。
”“还有下次?”人牙子气笑了,刚要再骂,外头一阵喧哗。小厮跑进来:“妈妈,
兵部赵侍郎家的夫人来挑人了!”人牙子眼睛一亮,随即又晦暗下去,扫了我一眼,
满是嫌弃。她堆起笑迎出去,把我独留在阴暗的柴房里。
外头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和赵夫人温和却自带威严的声音。
我听见人牙子谄媚地介绍着几个手脚粗壮、面貌敦厚的丫头。心一点点沉下去,没我的份了。
或许最后,真要被卖进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脚步声渐近,停在柴房门口。
人牙子声音尴尬:“夫人,里头这个……不成器,被退回来三趟了,您金贵人,
可别污了眼……”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午后的阳光猛地刺进来,我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赵夫人就站在那片光里,穿着暗纹锦缎的褙子,通身的气派。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顿了顿,
没有寻常夫人看见我时的厌恶与警惕,反而……亮了一下。她走近几步,
纤长的手指托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我被迫仰起脸,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檀香。
“抬起头我瞧瞧。”声音也温和。我怯怯抬眼。她看得极认真,从眉眼到唇瓣,
再到我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人牙子在旁边急得跺脚:“夫人,
这丫头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赵夫人却笑了,打断她:“蜂腰猿背,
面若桃花……是块好料子。”她放下手,从腕上褪下一个沉甸甸的赤金镯子,
不容分说地套进我手腕,冰得我一哆嗦。“就她了。好姑娘,以后你就是我们钧儿的人了。
”我懵了。人牙子也傻了。直到被赵府的婆子领着洗刷干净,换上细软的新衣,
推进一间布置清雅却难掩清冷的书房,我腕子上的金镯还沉甸甸地提醒我,这不是梦。
赵夫人……竟真要了我?还给这般重的赏?我给那张老爷做通房预备时,
张太太也只扔了根银簪子。书房里弥散着淡淡的酒气和墨香。屏风后转出一个人,身形颀长,
穿着月白的直缀,眉眼疏朗,只是眼底带着几分倦怠和酒意。这便是赵公子,赵钧泽。
他看见我,愣了愣,眉头下意识蹙起:“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里?”声音清润,却透着疏离。
我赶紧跪下:“奴婢文绮,夫人让奴婢来……来伺候公子。”脸烧得厉害。他沉默了片刻,
叹了口气,揉着额角:“母亲又费这心思……罢了。”他指了指冰冷的地面,
“柜子里有褥子,你且安分睡地上。明日我自会去说。”“是。”我低声应了,
心里却松了半口气。只是睡地上,比预想的许多情形好太多了。这张家的少爷,
当初看我的眼神,像是要立刻剥了我的皮。我默默铺好地铺,吹熄了烛火,
蜷进冰冷的被子里。书房地龙烧得不旺,寒气顺着石板缝隙钻进来。我冻得瑟瑟发抖,
牙齿轻轻打颤,又死死咬住唇不敢出声。黑暗中,床上的人翻了几次身。良久,
我几乎冻僵时,听见他坐起身的窸窣声。脚步声近前,停在我旁边。
他的气息带着微醺的酒意,拂过我头顶,有些灼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声音比方才哑了些:“地上冷,上来。”我僵住了。上去?做什么?张太太说过,
爷们让丫鬟上床,绝不只是睡觉。我攥紧了薄薄的被子。他似乎看出我的恐惧,顿了顿,
补充道:“只是睡觉。床上暖和。”我心跳如鼓,不敢违逆,慢慢爬起来。
他转身先回了床上,靠里躺下,给我留出外侧大半位置。我小心翼翼地躺上去,尽量贴着边,
浑身绷得像块石头。锦被柔软,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和酒气,比我那薄褥子暖和百倍。
我们之间隔着一掌宽的距离,谁也没再说话。呼吸声可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或许是大紧张,或许是地铺太冷乍暖之下撑不住了。再睁眼时,天已蒙蒙亮。
我发现自己几乎整个窝在了赵钧泽的怀里,一条腿还不成体统地压在他身上,
脸贴着他微敞的中衣领口。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翻下床,跪在脚踏上,
声音发颤:“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睡相不好,
冲撞了公子……”赵钧泽被我惊醒,坐起身,揉着被我压麻了的胳膊,眼神还有些朦胧。
瞧见我吓得惨白的脸,他倒没生气,只是神情有些复杂,叹了口气:“无妨。
你倒是……暖和。”他起身穿衣,我手忙脚乱地想伺候,被他摆手避开。他自己系好衣带,
走到床边,看了看那平整的床单,忽然抽出枕下匕首,寒光一闪,指腹便渗出血珠,
被他随意抹在了元帕之上。我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文绮,”他神色平静,
仿佛刚才划伤的不是自己的手,“今日若有人问起,你只需低头,什么也别说,明白吗?
”我愣愣地点头。公子这是……在教我骗人?骗夫人?果然,早膳后,庞嬷嬷就亲自来了,
眼神锐利地扫过我和床铺。当那点刺目的红落入眼中,她紧绷的脸瞬间笑开了花,
拉着我的手连声道“好姑娘”,又塞给我一对沉甸甸的银镯。赵夫人见到我,更是喜上眉梢,
赏了一堆珠花缎子,拉着我的手说:“钧儿性子冷,委屈你了。好好伺候,赵家不会亏待你。
”我低着头,想着公子的话,一概只答“是”。我被安排住进书房隔壁的侧屋。
赵钧泽白日去衙门,我便待在屋里。他给了我几本识字的书和话本子解闷,
偶尔也让我磨墨铺纸。他公务似乎很忙,常至深夜。夜里他依旧让我上床睡,
只是中间总会隔着一床卷起的被子作为“界河”。他规矩得很,从不过界。有时我半夜醒来,
会发现他靠在床头就着烛火看书,侧脸沉静。或是……在看我?当我疑惑时,
他又会立刻转开目光,淡淡说一句“睡吧”。日子平静得让我恍惚。直到那日午后,
我在廊下躲懒看话本,听得两个碎嘴的婆子议论。“听说了吗?
城西那个卖假药吃死人的张家!”“怎么不知?父子俩都砍了头!女眷充奴,就那个太太,
被娘家赎回去,当晚就投了莲华寺了!啧,说是祈福,谁不知道是没活路了,
娘家兄嫂逼的……”张家太太?我的旧主?我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当夜,
我躺在赵钧泽身边,翻来覆去。黑暗中,我鼓起勇气,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钧泽……”我小声叫他,带了哭腔,“你能帮帮我吗?我想去见见张太太。
”身侧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我冰凉的手背。“好。”他说。
---**番外1母亲又往我房里塞人了。从翰林院回来,带着一身疲惫和尚未散尽的酒意,
庞嬷嬷在垂花门外迎上我,挤眉弄眼,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喜气:“哥儿可算回来了,
夫人给您备了份‘厚礼’,在房里候着呢!”我心头一沉,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
三年了。自父亲猝然离世,我丁忧守制,起复后入翰林,母亲的心病就一日重过一日。
她总觉我性子太过冷清,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生怕我步了父亲的后尘,一心扑在公务上,
熬干了心血。变着法儿地往我身边安排人,美其名曰伺候笔墨,实则心思昭然若揭。
那些或娇羞或怯懦或暗藏野心的目光,我只觉厌烦。她们看到的,是赵家嫡子,是新科进士,
是未来的官身,唯独不是我赵钧泽。打发了几波,母亲虽不再明着强塞,却总不死心,
今日这“厚礼”,想必又是她精挑细选,妄图能留下的人。推开房门,
一股不同于书房墨香的、极淡的甜香钻入鼻尖。屏风后,
影影绰绰一道窈窕的身影坐在我的榻边。果然。我按捺住脾气,冷声问:“你是谁?
怎么在我房里?”那身影似乎吓了一跳,猛地站起,从屏风后转出来,怯生生地跪下回话。
烛光映亮她的脸,我一瞬间竟有些失语。并非从未见过美人。京城繁华,宫宴雅集,
姝色各异者甚众。但眼前这一位……确如母亲所言,是极出挑的。面若春桃,眼含秋水,
身段风流,偏偏穿着一身近乎透明的纱衣,带着一种懵懂的、不自知的诱惑。又是这等伎俩。
母亲竟连这等手段都用上了。心头那股无名火更旺,却不好对着一个被摆布的女子发作。
我揉着刺痛的额角,只想尽快打发掉她。“我不需要人服侍,还请姑娘回母亲那边去吧。
”她却猛地抬头,眼里瞬间漫上水汽,像是被抛弃的幼兽,带着一种纯粹的恐慌:“不行!
公子,我可以给您端茶倒水,***活力气大,可以干一天不休息,而且吃得还少,
求您别赶我走。”这话说得……朴拙得可笑,又莫名让人心头发涩。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送来的真正用途,只担心会被弃之不用。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母亲送你来,只是端茶倒水?”她抽了抽鼻子,
更加可怜:“也不是。嬷嬷说奴婢是陪您睡觉的。”她甚至抬起头,眼神纯然不解,
“您也怕黑吗?”“……”我一噎,所有斥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