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殡仪馆做入殓师,能看见尸体记忆里的光点。>昨天接手的女尸记忆一片空白,
却在午夜突然抓住我的手:“帮我晒晒太阳。”>带她去郊外后,
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浮现地图般的纹路。>跟着纹路找到沙漠古墓,她忽然睁眼:“三百年前,
他们埋错了人。”>我这才发现,我的能力不是天赋,而是诅咒。---冰冷的金属台面,
像一块巨大的、永不融化的寒冰,固执地贴在我的小臂下方。头顶那根老旧的荧光灯管,
大概是殡仪馆里年纪最大的员工了,滋滋啦啦地哼着它那永不变调、令人昏昏欲睡的哀歌。
空气里,消毒水浓烈刺鼻的气味、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花香,
还有那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的、属于死亡的沉重土腥气,层层叠叠地混合着,
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呼吸上。我戴着薄薄的乳胶手套,指尖触碰到她额头皮肤时,
那感觉滑腻得如同水底冰冷的鹅卵石。闭上眼,习惯性地等待着。来了。
像被惊起的微小萤火虫群,无数细碎、幽微的光点,
无声无息地从她冰冷躯壳的深处浮现出来。它们微弱地闪烁着,是记忆的灰烬,
是灵魂弥留时散落的碎片。有的亮些,是某个瞬间的狂喜或剧痛;有的黯淡飘忽,
是日常琐碎模糊的印记。它们本该汇成一条浑浊却流动的光河,
向我诉说一个生命曾经的温度。可这一次,眼前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漆黑。
死寂,绝对的死寂。没有光点,没有波动,甚至连一丝微弱的涟漪都没有。
仿佛眼前这具年轻女体的内部,是一个被彻底掏空、连回声都吞噬殆尽的巨大黑洞。
这异常的空洞感,比任何凄厉的哀嚎都更让人脊背发凉。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指尖微微用力,仿佛想从那冰凉的皮肤下抠出点什么。没有。只有一片虚无的寒。
“……四十七号?”我低声念出她脚踝标签上的冰冷数字,像是在呼唤一个早已消逝的幽灵,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停尸间里撞出细微的回音。没人回答,只有头顶灯管持续不断的嗡嗡低鸣,
像某种不祥的叹息。她面容平静,甚至称得上安详,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
衬得皮肤愈发惨白,如同被水泡透了的劣质纸张。
那身廉价的、洗得发白的碎花连衣裙紧紧裹在她年轻的身体上,勾勒出尚未完全僵硬的曲线,
却也吸饱了某种水腥气。法医的初步结论是“意外溺水”,毫无悬念的死亡方式。
可这记忆的空洞,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胃里。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我见过车祸后支离破碎的躯体里依然倔强闪烁的光点,
见过久病枯槁的老者记忆河流那浑浊却绵长的微光,
唯独没有见过如此彻底、如此干净的——空无。我直起腰,后颈传来一阵僵硬的酸痛。
工作台上,银亮的器械反射着惨白的光。我拿起镊子,小心地夹起一小块脱脂棉,
蘸了些许清洁液,开始擦拭她耳廓里残留的细小沙粒。动作尽可能轻柔,
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停尸间里只剩下棉球摩擦皮肤的细微沙沙声,
和我自己压抑的呼吸声。那股挥之不去的空洞感,像无形的蛛网缠绕着我。
就在我准备处理她另一侧耳廓时,毫无征兆地——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猛地抬起,
铁钳般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呃!”喉咙里爆出一声短促的、完全不成调的惊叫,
心脏像被一只冰手攥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镊子脱手而出,掉在金属台面上,
发出“当啷”一声刺耳的锐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反复回荡。我猛地低头。那只手,苍白浮肿,
指甲缝里嵌着泥沙,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嶙峋可怖。它死死抓着我,
冰冷刺骨的寒意穿透薄薄的手套,瞬间冻结了我半条胳膊的血液。力量大得惊人,
完全不似一具尸体应有的僵硬,倒像是一根沉入水底多年的铁锚,
带着积攒了无数时日的怨毒,骤然锁定了猎物。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僵在原地,血液倒流,
头皮炸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那双本该永远紧闭的眼睛,在惨白的灯光下,
眼皮微微地、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
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关节生锈般的速度,极其艰难地……张开了。
一个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般的声音,
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她喉管深处挤了出来:“帮……我……”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
瞬间没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手腕上那冰冷僵硬的触感无比真实。
“……晒……晒……太……阳……”最后两个字落下,那声音戛然而止,如同断弦。
扣住我手腕的冰冷手指,也同时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落下去,“啪”地一声轻响,
搭在了冰冷的金属台面上。一切重归死寂,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只剩下我,
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像,僵立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
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腕上残留的冰冷触感,如同烙印。头顶那嗡嗡作响的灯管噪音,
此刻听起来像是某种来自幽冥深处的嘲笑。“晒……晒太阳?”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在这死寂的房间里飘散开,显得无比虚弱和荒谬。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停尸间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像灌满了冰碴。
我死死盯着那只重新垂落的手,苍白、浮肿,指甲缝里的泥沙清晰可见,
刚才那股恐怖的力道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只是我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但那冰冷的触感,那嘶哑的声音,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末梢,挥之不去。
“……帮我……晒晒太阳……”那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执念,在我脑海里反复回荡。
荒谬!匪夷所思!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四肢百骸。一个溺水而亡的躯体,
在午夜停尸房里,向我发出晒太阳的请求?这超出了任何我能理解的范畴。
理智在尖叫着逃离,逃离这诡异的地方,逃离这具邪门的尸体。我猛地后退一步,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瓷砖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
目光扫过她安详到诡异的脸庞,扫过那身廉价湿透的碎花裙。法医的“意外溺水”结论,
此刻在我脑中摇摇欲坠。这空白的记忆,这午夜的“请求”,像两块沉重的拼图碎片,
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纯粹的恐惧之中,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卷入漩涡边缘的冰冷好奇,
悄然滋生。她是谁?她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手腕上残留的冰冷触感像一块顽固的冰,紧贴着皮肤,不断提醒我刚才那惊悚一幕的真实性。
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急促的呼吸在死寂的停尸间里格外刺耳。
逃离的冲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理智的堤坝,但脚却像生了根,钉在原地。
头顶那盏嗡嗡作响的老旧灯管,光线似乎也变得更加惨淡、摇曳不定。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回四十七号身上。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湿发贴在惨白的脸颊,
嘴唇微微张着,仿佛那声嘶哑的请求耗尽了她体内最后一点属于“异常”的力量。
廉价碎花裙的水痕在金属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那份空洞的平静,
此刻却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令人心悸。
“……帮我……晒晒太阳……”那声音在我脑子里盘旋,带着一种非人的执拗,冰冷又绝望。
荒谬感依旧汹涌,但最初的、纯粹的恐惧,开始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东西所取代。
是困惑,是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好奇,还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沉重。
一个生命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留下遗言,指向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请求。那空白的记忆,
那午夜的苏醒,像一把无形的锁,而我,似乎被硬生生塞进了那把钥匙的形状里。
我的“看见”……从未失效过。那些光点,是亡者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微光。而她,
只有一片虚无的漆黑。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警示。可那“请求”,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激起的涟漪让我无法视而不见。也许……也许只是满足一个死者离奇的遗愿?
让这诡异的纠缠就此结束?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挣扎着说服自己。
理智的另一部分则在尖锐地反驳:疯子!你是个疯子!
目光再次扫过她脚踝上冰冷的标签——“四十七号”。一个冰冷的代号。她本该有名字,
有故事,而不是躺在这里,带着一个无法理解的谜团走向焚化炉。那身湿透的廉价碎花裙,
无声地诉说着她生前或许并不宽裕,甚至……可能很孤独。
一种沉重的、混合着恐惧和责任的诡异冲动,压倒了逃离的欲望。我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叶,却也让混乱的大脑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好……”我对着冰冷的空气,对着那具无声的尸体,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
“……我带你去。”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心脏,
仿佛自己亲手推开了某扇通往未知深渊的门。但手腕上那残留的、属于亡者的冰冷触感,
却奇异地减轻了一丝。没有时间犹豫。我脱下沾了清洁液的手套,快步走到角落的工具柜前。
里面堆着替换的工作服、清洁用品,还有一个用来运送特殊遗体的、带滑轮的黑色裹尸袋。
我用力把它拖了出来,金属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打开袋口,
里面是厚实的黑色防水帆布,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橡胶和消毒水的沉闷气味。回到台边,
我定了定神。重新戴上新的橡胶手套,动作有些僵硬。手指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臂皮肤时,
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身体比想象中更沉,也更软,
带着溺水者特有的那种失去弹性的质感。我屏住呼吸,小心地将她侧翻,
把裹尸袋尽量平整地垫在她身下。她的头颅歪向一侧,湿漉漉的长发垂落下来,
发梢滴下一滴水珠,“嗒”地一声落在金属台上,声音清晰得吓人。我尽量不去看她的脸,
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费力地将她的手臂收拢,双腿并直,然后一点点拉上裹尸袋的拉链。
金属拉链咬合的声音,“嗤啦——嗤啦——”,在寂静的停尸间里显得格外漫长而响亮,
如同某种不祥的宣告。当拉链最终合拢到顶端,彻底隔绝了她那张惨白的脸时,
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憋着气,肺部隐隐作痛。裹尸袋像一个巨大的黑色茧蛹,
沉重地躺在推车上。我推着它,轮子碾过冰冷的水泥地面,发出单调的滚动声。
穿过长长的、灯光惨白的走廊,值班室的门紧闭着,
里面隐约传来深夜电台主持人慵懒模糊的声音。我低着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撞破肋骨。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随时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直到推开后门,
一股裹挟着城市尘埃和淡淡尾气味道的夜风猛地灌进来,我才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殡仪馆的后巷狭窄、肮脏,堆放着废弃的花圈和破损的塑料桶。
一辆半旧的黑色面包车停在角落里,车身沾满灰尘,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这是我私下里帮人处理一些“特殊”事务时用的车,此刻却成了运送一具诡异尸体的工具。
打开后车厢门,一股混合着旧轮胎和清洁剂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将那沉重的裹尸袋拖进车厢。关上车门,沉重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后巷里格外刺耳。
我靠在冰冷的车厢铁皮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工作服。
夜风吹在湿冷的皮肤上,激起一片寒栗。目的地是城郊废弃的东河滩。
那里有大片干涸龟裂的河床,碎石***,荒草萋萋,视野开阔,罕有人迹。凌晨时分,
更是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面包车在坑洼的城郊公路上颠簸,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
后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我紧握着方向盘,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每一次颠簸,每一次转弯,都让我神经紧绷,
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瞥向后车厢。那团巨大的黑色阴影,安静地蛰伏在黑暗里,
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疯子……我一定是疯了……”我低声咒骂着自己,
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手腕上那残留的冰冷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个嘶哑的声音,那空洞的“晒晒太阳”,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为什么是那里?
为什么偏偏是阳光?那个空白的记忆深处,到底藏着什么?无数个问题疯狂滋长,
啃噬着本就紧绷的神经。车子终于驶离了最后的城区灯火,陷入一片更深的黑暗。
借着微弱的车灯,能看见前方干涸宽阔的河床轮廓,在黯淡的星光下,
像一片巨大的、开裂的伤疤。我将车停在河堤旁一片碎石滩上,熄了火。万籁俱寂。
只有风吹过河床深处枯草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窃窃私语。天边,
浓稠的黑暗开始被一丝极淡、极微弱的灰白所侵蚀,如同墨汁里滴入了一滴水。黎明将至。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荒草的味道。推开车门,双脚踩在粗糙的碎石上。
走到车后,打开后车厢门。裹尸袋依旧沉默地躺在那里。我费力地将它拖出来,解开拉链。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袋口。她躺在里面,皮肤在熹微的晨光下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白。
我咬咬牙,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试图将她抱出来。她的身体冰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