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法医王明镜戴着三层手套,小心翼翼地刮取着小星嘴角残留的那点干涸发黄的奶渍。
旁边透明证物袋里,是死者胃内容物的初步离心分离液样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油脂与浑浊混合物分层的状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
“初步目检,口腔、食道、胃部发现强腐蚀性灼伤痕迹,符合高强度毒素损伤特征。”
王法医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镜片后的眼神却异常锐利。
“呕出物初步感官检测有浓烈蓖麻籽油特有异味。”
他拿起一个喷瓶,对着提取物喷了喷试剂,“强碱预处理,乙醚分层,结合菲林试剂反应…基本可以断定存在大量蓖麻碱毒素成分。”
冰冷的结论如同判决:“基本排除疾病死因。
高度怀疑蓖麻毒素急性中毒致死。”
接待室里,冷曦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如同一尊毫无生气的冰雕。
只有紧紧攥着的、指甲刺破掌心的手背,泄露了她内心翻涌的滔天恨意。
何鑫坐在她斜对面,脸色灰败,眼神慌乱地在警察脸上和紧闭的法医室门之间游移。
“不可能…不可能…”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我妈怎么可能下毒…她怎么会害亲孙女…潘招娣女士是你母亲?”
主审的张警官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何先生,请你解释一下,孩子母亲提到的蓖麻毒素是怎么回事?
奶粉罐投毒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何鑫几乎是跳起来,“她是胡说!
她疯了!
她女儿死了受***精神不正常诬陷我妈!
她就是个外地农村来的!
根本不懂这些!”
“农村来的?”
张警官的目光如同X光扫过冷曦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廉价外套,又落到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冷曦始终沉默着。
“我们调查过你。”
另一名负责记录的年轻女警徐曼开口,声音清晰,“何鑫先生,你在城***司的职位,月薪西千出头。
这几个月你的银行流水显示有几笔数千元的奢侈品购物记录,远超你的收入能力。
同时,你母亲潘招娣名下一家银行分行有笔十五万的异常存款,备注是‘拆迁人头补助预支款’,而就在两天前,北郊东升村那边刚刚将首批拆迁名单递交给区政府报备。
名单上…”徐曼顿了顿,目光如炬,“有你们一家五口:何建国,潘招娣,何鑫,冷曦,以及……死者何心星!
根据政策,这笔人头费是按人口算的!”
何鑫的脸色瞬间由灰败转为惨白!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报备了!
名单己经报上去了!
钱预支了!
现在小星死了…那小星那份……“巧合的是,”徐曼的声音如同冰锥,“根据社区医院记录,死者前天最后一次常规体检显示身体状况良好,并无任何严重先天性疾病迹象。
何先生,你和你母亲潘招娣对于死者‘突发先天性急病死亡’的说法,与尸检初步结论严重不符!
请你解释一下!”
“我…我…”何鑫的嘴唇剧烈哆嗦着,全身抖得像筛糠。
报备名单、预支人头费、冷曦指控下的毒、尸检结果、他和小三的奢侈消费……所有线索像一条条冰冷的锁链,开始在他脑海里缠绕、收紧!
就在这时,接待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警员急促报告:“张队!
法医室紧急情况!
对何心星胃内容物进一步毒理分析,发现一种高效蓖麻碱蛋白质毒素混合物残留!
纯工业级,民间不可能轻易获取!
另外……”警员看了一眼何鑫,眼神古怪,“技术队提取了冷小姐提供的死者日常使用的同品牌奶粉罐罐底残留物……也发现了同样的毒剂成分!”
轰!
何鑫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到冰冷的地面,瘫软如泥!
完了!
毒真的来自奶粉罐!!
冰冷的手铐闪烁着寒光,“咔嚓”一声铐住了他汗湿的手腕!
“何鑫!”
张警官的声音严厉无比,“现在我们以涉嫌谋杀何心星的罪名,依法传唤你的母亲潘招娣!
请你配合!
你们母子现在,都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
何鑫如同死狗般被两名警察拖走,崩溃的哭喊声在走廊里回荡:“妈…妈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冷曦缓缓抬起头,看着何鑫被拖走的背影,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两簇幽冷的、地狱归来的复仇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