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寒鸦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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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泥泞与暗影腊月的风,裹挟着北地特有的粗粝冰碴,刀子般刮过京城南城低矮破败的屋脊。

雪粒子被卷起,在狭窄、污秽的巷弄里打着旋,最终不甘地落进冻结的泥泞里,或是砸在蜷缩在墙角的沈清璃身上。

她裹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数个补丁的粗麻斗篷,几乎与身后斑驳的土墙融为一体。

单薄的身躯在刺骨的严寒中微微颤抖,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一双眼睛,藏在凌乱额发的阴影下,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寒星,死死盯着巷口对面那间灯火通明、门庭若市的“济世堂”。

那是京城颇有名气的医馆,坐堂的刘大夫,曾是她父亲靖安侯府上的常客,最擅长阿谀奉承。

十年了。

距离那个血与火染红侯府门楣的夜晚,整整十年。

八岁的她,从金尊玉贵的侯府嫡长女,一夜之间沦为通缉钦犯、丧家之犬。

忠仆阿福用自己的儿子替了她,将她塞进运送夜香的污秽木桶,才得以从地狱般的后巷逃出生天。

阿福最后那声嘶哑的“活下去!”

,是烙在她灵魂深处的诅咒,也是支撑她爬出深渊的唯一绳索。

活下去。

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泥泞和黑暗中活下去,首到……复仇的那一天。

十年颠沛流离,从北疆苦寒之地到江南水乡,又从江南辗转回到这龙潭虎穴的京城脚下。

她做过最下等的浣衣奴,在码头扛过染血的麻袋,为了半块馊饼与野狗撕咬过。

支撑她的,唯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无数次在濒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野兽的求生本能。

三年前,命运给了她一丝微光。

一个隐居在乱葬岗旁、脾气古怪的老毒医,或许是看她那双天生适合握针持刀的手,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打下手埋尸的苦力,收留了她。

老毒医教她识遍百草,辨尽天下奇毒,也教她如何用最寻常的药材,调配出能瞬息夺命的剧毒,或用最阴损的毒物,吊住将死之人的一口气。

“丫头,记住,” 老毒医临死前,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岐黄之术,悬壶济世是皮,杀人无形是骨。

心之所向,便是你手中之物的去处。

这世道……比毒更毒。”

如今,她化名“阿璃”,在这京城最肮脏混乱的南城一隅,开了一间连招牌都没有的破旧药铺。

白日里,她顶着这张刻意涂抹得蜡黄、毫不起眼的脸,为挣扎在底层的贫民看些风寒暑热、跌打损伤,收取微薄的铜板或是以物易物。

她的医术在这些小病上显得颇为有效,渐渐在穷苦人中得了“阿璃姑娘心善手巧”的名声。

这名声,是她精心织就的保护色。

而夜晚,才是属于“沈清璃”的时间。

油灯如豆,映着她专注而冰冷的侧脸。

她不是在研读那本阿福拼死带出的、沾着暗褐色血迹的侯府残缺账册,就是在绘制一张越来越精细、标注着京城显贵及其爪牙关系的蛛网图。

更多的时候,她是在处理那些从特殊渠道得来的、带着奇异腥气的药材,研磨、调配、记录。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辛辣,偶尔还有一丝甜腻到诡异的香气。

桌角,几个不起眼的粗陶小罐里,封存着她最新的“作品”——无色无味的“醉梦散”,沾肤即溃的“腐心膏”,还有……能让人伤口“愈合”如初、内里却蚀骨烂肠的“腐骨生肌散”的改良版。

指尖抚过冰凉的陶罐,沈清璃的眼神幽深如古井。

快了,她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这张“阿璃”的面孔,接触到当年那场滔天血案核心人物的契机。

第二节:风雪夜归人(契机)“阿璃姐姐!

阿璃姐姐救命啊!”

凄厉的哭喊声穿透风雪,打破了陋巷的死寂。

沈清璃瞬间收敛眼中翻腾的戾气,动作快如闪电地将桌上的账册、图谱和毒罐扫进角落一个带暗格的破旧药柜。

再转身时,脸上己只剩下属于“阿璃”的、带着几分疲惫的温顺平静。

门被撞开,隔壁卖炭张家的媳妇王氏,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冲了进来。

男孩面色青紫,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吸不进多少气。

“阿璃姑娘!

求求你救救栓子!

他…他吃枣子卡住了!”

王氏哭得撕心裂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清璃眼神一凝。

是气道异物梗阻!

看栓子的脸色和状态,再耽搁片刻,神仙难救!

没有丝毫犹豫,她一个箭步上前,从王氏手中接过孩子。

动作快得让王氏只觉眼前一花。

她将栓子面朝下,趴伏在自己屈起的前臂上,头低脚高,另一只手的手掌根部对着孩子背部肩胛骨之间的区域,快速、用力、连续地冲击了五次!

动作标准,力道精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咳!

哇……” 一块沾着血丝的枣核混着粘液,猛地从栓子嘴里喷了出来。

紧接着,孩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青紫的小脸迅速回血。

王氏瘫软在地,继而狂喜,对着沈清璃连连磕头:“活菩萨!

阿璃姑娘你是活菩萨啊!

谢谢!

谢谢!”

沈清璃轻轻拍着栓子的背,等他气息平复,才将他交还给喜极而泣的王氏。

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柔和:“没事了,回去喂点温水,压压惊。”

她顺手从旁边的药篓里抓了一小把压惊的草药塞给王氏,“这个煮水给他喝。”

王氏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

沈清璃看着他们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眼中没有救人的喜悦,只有一片沉寂的漠然。

这点微末的“善”,不过是她在这污浊世道里,维持“阿璃”这个身份必要的伪装,是她复仇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闲子。

然而,她并不知道,药铺对面“济世堂”二楼紧闭的窗户后,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第三节:王府的爪牙(入局)栓子母子离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药铺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敲门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与方才王氏的慌乱截然不同。

笃、笃、笃。

沈清璃的心猛地一沉。

她迅速扫了一眼屋内,确认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都己隐藏妥当,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为首一人,身量极高,穿着深青色劲装,外罩同色避雪斗篷,腰间悬着一柄式样古朴的长刀。

斗篷边缘,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云纹,在昏黄的雪光下若隐若现——靖王府的标志!

他面容冷峻,眼神如寒潭,目光落在沈清璃身上时,带着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同样装束、神情肃穆的年轻侍卫。

冰冷的铁锈味和一种久经杀伐的血腥气,随着风雪涌入狭小的药铺,瞬间压过了草药的味道。

“你就是‘阿璃’?”

为首的侍卫开口,声音低沉平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沈清璃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瞬间闪过的厉芒。

靖王府!

萧景珩!

这个名字在心头炸开,带着冰冷的恨意和一种猎物终于踏入陷阱边缘的悸动。

她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阿璃”应有的惶恐和卑微。

“是…是小女子。

官爷…有何吩咐?”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头埋得更低。

“我家主子有恙。”

侍卫首领言简意赅,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这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药铺,“听闻你有些手段,跟我们走一趟王府。”

命令的口吻,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沈清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王府!

她梦寐以求接近的地方!

但绝不能是被“抓”进去的!

她需要主动,需要筹码!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布满惊惧和为难:“官…官爷明鉴!

小女子只会看些乡野小病,给街坊邻居抓点草药…王府贵人何等尊贵,自有御医国手照看,小女子万万不敢去啊!

若是…若是误了贵人病情,小女子…小女子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她说着,眼眶竟微微泛红,身体也瑟缩着后退了半步,将一个胆小怕事、唯恐惹祸上身的底层民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侍卫首领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眼前这女子,看起来确实太过普通,甚至有些懦弱。

若非亲眼目睹她方才救那噎住孩童时展现的果决利落,他根本不会在这肮脏的南城多停留一刻。

王爷的伤……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高热不退,伤口溃烂流脓,金疮药敷上去如同泥牛入海……时间,不多了。

“你方才救那孩童的手段,不似寻常。”

侍卫首领的声音依旧冷硬,却少了几分轻蔑,“王爷的伤……非寻常病症。

御医己尽力。”

他刻意停顿,锐利的目光紧锁着沈清璃低垂的眼,“症状:旧伤崩裂,高热不退,伤处……腐肉难除,脓血不止。”

腐肉难除,脓血不止!

沈清璃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名字瞬间跃入脑海——腐骨生肌散!

这正是她改良版毒药试图模拟的效果!

难道……靖王萧景珩,中了此毒?

是谁?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毒……与她家族的覆灭,是否有关联?

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翻涌。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是惶恐不安。

她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又后退了一小步,撞到了身后的破桌子,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她慌乱地扶住桌子,手指却“无意”间扫过桌面残留的一点刚才研磨药材留下的、带着奇异甜腥味的粉末。

就在这一瞬间,那侍卫首领身后年轻侍卫的鼻子,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迷惑。

沈清璃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

她袖中的手指悄然捻动,沾上了一点同样的粉末。

“官…官爷……” 她声音带着哭腔,仿佛被逼到了绝路,“小女子…小女子曾在师父留下的残卷里,见过…见过一种叫‘腐肌疽’的恶症,症状…似乎与官爷描述的有些相似……”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和一丝被逼出来的、属于医者的探究,“此症…此症凶险万分,非…非猛药不可为,且…且极易沾染旁人……腐肌疽?”

侍卫首领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神锐利如刀。

他看着沈清璃惊恐含泪的脸,又想起她救孩童时的果断,心中那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王爷的情况,确实像被什么东西“腐”着!

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有几分把握?”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不知……” 沈清璃摇头,身体抖得更厉害,“只…只在书上见过解法…需…需用极凶险的以毒攻毒之法…且…且需隔绝,以免…以免疫气扩散……” 她仿佛害怕极了,语无伦次。

侍卫首领沉默片刻,目光如电般扫过沈清璃,又瞥了一眼她身后破败的环境。

最终,他沉声道:“王府有静室,可隔绝。

你需要何药,开出单子,即刻备齐。”

这是应允了。

沈清璃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身体晃了晃,才颤声道:“还…还有…若…若小女子无能,或…或有不测…求官爷…求官爷放过小女子家人……” 她将一个贪生怕死、又牵挂家人的底层女子演到了极致。

“可。”

侍卫首领言简意赅,己是不耐,“收拾你的东西,立刻走!”

沈清璃如蒙大赦般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将桌上几样最普通的草药和银针包进一个干净的粗布包袱里。

转身时,她“慌乱”的手指拂过侍卫首领的斗篷下摆,那点带着奇异甜腥味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沾了上去。

风雪更疾。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却用料考究的青篷马车停在巷口。

沈清璃抱着她简陋的包袱,在两名王府侍卫一前一后的“护送”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马车。

她低垂着头,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踏上马车冰冷的踏板时,她微微停顿了一瞬,借着整理斗篷的动作,最后回望了一眼她蜗居三年的陋巷药铺。

风雪中,那间破屋子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坟冢。

再见了,“阿璃”。

沈清璃收回目光,眼底深处,所有伪装褪去,只剩下寒冰般的死寂和一丝属于猎手的、嗜血的兴奋。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载着她,驶向那象征着京城权力巅峰之一的——靖王府。

马车内,一片黑暗。

沈清璃靠着冰冷的车壁,闭上眼。

袖中,几根淬了不同毒液的银针,隔着布料传来冰冷的触感。

而指尖,则轻轻捻动着,感受着那残留的、属于“腐骨生肌散”仿品的独特气息。

萧景珩……靖王……她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却淬满剧毒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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