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眼前密密麻麻的弹幕晃花了眼。“天哪，他又偷瞄小王子啦。”“他耳朵红了，

好像一只小狗哦。”“好磕，太好磕了，男主还是爱他的白月光。

”又是这些莫名其妙的文字，我上一世把它当成神谕，换来国破家亡。上一世，

我是卡蒂尔帝国的小王子，本该与赫连珩亲王联姻，却被“神谕”牵着走，

信了一个出身破落的青年沈砚洲。帝星陨落那夜，流光雨凉透骨，

我抱着冰冷的玫瑰残片死去。古神在上，我竟重生。这一次，我只信自己。风掠过，

像贴着皮肤的刀。他来了。上一世的帝王，沈砚洲，而这一世，他还是个穷小子。上一世，

他当众撕了我的精神烙印；这一世，他的目光先落在我颤抖的指节。“殿下。

”他停在三步外，语调轻得像怕惊起鸟。“为什么不选我，理由。”“我选谁，

轮不到你质问。”我淡声。“你也回来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语气像一块压在心口的冷石，连我自己都听见了疲惫。“你说了算。

”他只看了看杯阀口的细痕，像看我掌心的裂缝。亚当拎着热水上来，

它是我最早的战斗型机器人，表面是生活管家，内里是一套迭代过四次的安保内核。

它把杯放在我手边，光学眼静静亮着：“殿下，别逞强，喝一口。”“你是智脑，不是奶妈。

”沈砚洲的目光落在杯沿，像盯着一圈看不见的暗线。他忽然抬眼：“别喝。”我没有答，

指尖轻触杯柄，微不可见地摩挲——那是亚当的唤醒点。它把自身的音量降到零，

轻得像空气：“收到，静默模式。”“你在躲我。”他低声，“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你从来不知道。”一阵风穿过廊的尽头，银叶树扫过彼此，

出了一声极轻的沙沙。他垂下肩线，像把锋利收回去：“那我学。”弹幕想钻进我的耳朵，

密密麻麻地要把我裹住——“他会护着你”“他是命定”“你别错过”。

我把静音条又往左推了一格，直到它们化成完整的沉默。我举杯，杯里的是最普通的温水。

上一世，我也在这样的光下和他对过视线。几乎同一个角度，同一个呼吸。那之后，

帝星下坠，宫殿在火里像纸。我的指节在杯壁上停了一秒，又放开了。“亚当。

”我没有抬头，“执行零号协议。”“确认：零号协议，目标标识？”我看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沈，砚，洲。”他只是微微一怔，像没明白我说了什么。下一瞬，

亚当的机体轻微一响，一枚几乎不可见的微针在它指腹弹出，动作像一滴水落进静止的湖。

它向前一步，像一个要接杯子的生活助理，礼貌、准确、无声。他看见了——太晚了。

他本能后仰，肩线绷紧，眼里是一瞬间的失措，然后是决绝。他不是没反应的人，

只是没料到我会真正下令。微针入皮，像一只无形的虫在血里游。不是毒，

是一种极快的神经电冲，专为战场“静默击倒”设计，但我把阈值上调到致命。

我亲手写过那个参数的名字：眠杀。他扶住我的手，像怕我跌倒，而不是怕自己倒下。

“殿下……”他的声音像被风掐住，“为什么。”我的喉咙里有一截铁。我看着他的眼睛，

不说“对不起”。“因为你会毁了我。”我说，“我知道你会。”他笑了一下，

像是在雪里呼了一口白雾。“这一次，也是我。”他忽然落下，膝盖撞在地上，有一声闷响。

他的手还撑着我的手背，体温在迅速退。亚当在我肩后无声撤步，确认心搏曲线之后，

将空中的感应波束缓慢降下。廊灯照在他侧脸的弧线上，

那条我曾在上一世无数次看过的骨线，近到像会割破我的眼。“殿下。

”他像把所有语句都换成了一个称呼，“别怕。”我没有哭。泪腺像被冻住。风穿过廊，

衣角轻轻动。远处的钟敲了三下，像是提醒我时间到了。

我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我手背上移开，把它们放整齐。指腹上有细小的茧，

上一世掌权太久留下的硬度在这一世还没来得及长全，但已经有了影。“亚当，记录。

”我说，“事故。”“遵命：记录完成。”我站起来。脚底发空，像踩在一条看不见的桥上。

我转身，披风沿着我的动作落下一点，很小的声音。亚当收敛了全部武装，不再问。那一夜，

我没有睡。因为我知道， 此人不杀， 以后 就没有机会了！弹幕试探着爬回来，像潮水，

像不可见的虫，像一座又一座无形的手在我的颈后。弹幕们在疯狂的滚动，

我已经不在乎了，谁怕呢，难道会比上一世更惨吗！清晨，我召见内廷总管。

他的眼睑抖了两下，在看见地上那一抹尚未完全收走的暗色时，肩背猛地一紧。

我只是把一枚印戒放到他面前：“基金缺口，从这里补。”“殿下——”“账目公开。今天。

”我说，“我不需要恻隐，我需要秩序。”他抬袖抹了把眼，弯腰：“遵命。”午后，

我的智脑把暗网的一条帖子投到墙上。亚当的声线平平：“‘殿下钥匙’的标价上调了三倍，

他们以为你会急。”“放任。”“会引蛇出洞，也会引来蜂。”“养蜂更久。”我说，

“我现在要婚书。”亚当沉了一秒：“赫连珩亲王？”我点头。

上一世他是我最合适的政治对象，冷静、稳、像一条对准星门的光带。他的名讳像冷水，

从舌根滑过，保持着距离的礼貌。婚书在三日内送到。金箔压着蓝印，冷得像新雪。

议会做了长达四小时的直播，主持人问我是不是屈从于旧贵的压力，

问我是否背弃了“自由婚配”的原则。我看着镜头，声音很平：“我选择的是帝国的存续。

我的个人意愿，在此之后。”“有传闻您与旧友关系决裂——”“传闻不是证据。

”“您是否会为上一阶段的治理失当公开致歉？”“会。我会在婚后进行一次直播，

公布事故基金账目与权力让渡计划。”我把“让渡”两个字说得很轻，却像在以自我为祭。

直播间的弹幕从沉默变成细碎的热，再变成一浪接着一浪的鼓噪。我依旧没开声音，

只有一条白线在屏幕上缓慢爬动，像山脊。婚礼没有音乐。金线从穹顶垂下，

织成一张巨大而空的网。赫连珩亲王穿着黑，黑到近乎没有温度。他走向我，礼节完整，

步幅像尺。“殿下。”他向我微微一躬，眼神克制而清澈。“亲王。”我点头，

手伸出去——不是为了被牵，而是为了完成仪式。我们的手在光下交叠，

金线在皮肤上投出一格一格的影子，像是把我们按进一张看不见的棋盘。誓词像被冰过的刀，

从舌尖上一寸寸刮过去。我没有看他的眼睛。他也没有看我的。我们像两条平行的河，

表面平滑，底下各自有自己的暗石头。宴散之后，夜落得很快。风从窗缝里钻进来，

像一只细瘦的手。我在灯下坐了一会儿，把婚书翻看了两遍，全是无机的法律语言，

像一块块冷砖。门外的脚步停住，敲了两下。“请进。”我把尾音压平。他进来，

把门关到一条缝。他的气息很淡，像一片黑色薄翼在空气里掠过。“我不打扰你休息。

”他说，“只是想确认你的边界。”我抬眼：“说。”“我不会碰你，除非你说‘可以’。

我不会看你的屏幕，除非你叫我。每一次靠近，我都先问。你可以随时拒绝。

”我没有立刻回答。灯下他侧脸的骨线温和，像一条稳住的河堤。

我忽然觉得肩胛骨上的冷缩了一格。很久，我说：“谢谢。”他点头：“那我退了。

”“等等。”我把手抬起一点，又放下。“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进来。

”“我会敲门。”他笑了一下，很轻，“我会等你说‘进来’。”我看着他转身，

门缝里漏进一条很细的光。他走到廊下又停了停，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行礼。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一次***，他站在远处，背对着人群，举着一面旗，

旗背后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握旗的手。只是那面旗从来没倒过。婚后第三日，

我做了那场直播。屏幕上是账目一条条铺开，基金的流向，事故的追责，权限的让渡。

我把自己的名字放在第一列，放在“应受公开监督”的条目下。主持人问我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愿意被看见。”我在众目之下承认了上一阶段的失当，

承认了每一处可能的利益冲突。我没有提“那一夜”。那一夜属于我和风，

属于一个被我亲手按下的协议。直播的最后，我看着镜头，道：“帝国不需要神谕，需要人。

需要我们在看得见的地方做选择，并接受结果。”我听见窗外有人在呼吸，是风，还是海。

我把音量条一次次往左，直到杳无声息。关了光，房间里只剩下桌上的一束弱暗。

我坐在黑里，像在一口井底仰望，看见一小片星，冷，却能让人活。午夜，有人敲门。两下，

极轻。我起身：“进来。”赫连珩亲王没有跨过门槛，他停在门外，像一条影。

他说：“我不睡，陪你。”“你站着？”我靠在门框上。“我坐在门外。”他把披风一折，

坐在走廊石阶上，背靠墙，“你如果醒了，就知道外面有人。

”我不知道该把心里的什么地方放下来。它太紧了，像被绷带勒过。过了很久，

我说：“你进来。”他没有动：“我可以吗？”“可以。”他坐在窗边，离我两步，

手上捧着一杯热水，蒸汽轻轻往上走。他不谈政务，不谈风波，只问我：“你今天吃了什么？

”“喝了几杯水？”“你手还会疼吗？”我每答一个字，心里就少一个刺。

最后我说：“不疼。”他看着我，像在确定我不是在安慰他。很慢地，

他把杯放在一旁：“我可以靠近一点吗？”“可以。”他向前挪了半步，停住。又半步，

又停。最后，他坐到我身侧，保持着一个对我来说不算压迫的距离。

他低声：“如果有一天你想说‘那一夜’，我听。”“有一天。”我说，“但不是今天。

”“好。”城的另一头，海沟在黑里呼吸。亚当把最新的图发过来，

标注了一个正在靠近的点：“‘Oracle’的源正在上浮，像被谁呼唤。

”“像被我呼唤。”我看着那条曲线，心口发紧。“你可以不应它。”亚当说，

“你可以永远静音。”“我会去。”我说，“不是应它，是关它。”“会很危险。

”“我知道。”我抬眼，看向窗边的人，“我需要一位亲王，和我一起下潜。

”赫连珩亲王没有问为什么。他只问：“什么时候？”“政变夜之前。

”他点头：“我会在你前面。”“不。”我摇头，“你在我旁边，问我。”他看着我，

眼神像一条稳住的线：“好。我会问。”第二天，我们去御库取了一件旧物。

那是上一任皇帝留下的“钥”，像一小片没有名字的金属，薄得像一片落叶。

我把它放在掌心，掌心像被冰了一下。温迟在门口等我，把一件披风搭在我肩上，

声音像一盏灯：“你不必强硬到没有边界。你可以怕。”“我在怕。”我说，“但我不退。

”他点头：“那我祝你平安。”“还有一件。”我看向他，“如果我没回来，

把我写进史书里，不要为我遮掩。”温迟的喉结动了动，笑了一下：“你回来时，

亲自改我写的稿。”我也笑了，很浅。笑意刚起，便沉下去。夜像被一只手翻过去，

露出另一面的黑。城的北面先起了火，南面随后应和，像两条蛇在空里打了个结。

政变夜不需要口号，只需要断电的瞬间。灯灭了，宫殿变成一块块更深的影。

亚当在耳里把节奏数到最细：“二十三点四十，城内‘翻译器’开始加码；四十五，

海沟端起动；五十，目标阀值接近‘开门’下限。”“分兵。”我说，“亲王，城内交给你。

”“我可以握你的手吗？”他忽然问。“可以。”我把手伸过去，“我指令你——活着回来。

”“遵命。”他笑了笑，像把一柄刀往鞘里送，“你也是。”我站在窗边，

目送他的影被黑吃掉。那些弹幕趁黑想爬进来，像一群潮湿的蛾。我抬手，

像在抚平它们的翅。“安静。”我在心里说，“安静。”亚当站在门边，光学眼一闪一灭，

像在呼吸。它没有记忆，我没有给它。它只有协议。我走过去，抬手按了按它的金属外壳。

那冷冰冰的触感穿过指腹，一直冷到我的胸腔里。那一处像被一颗针穿过，针上有一个名字。

我没叫。我披上盔，出门。城内的风像被打开的刀匣。我在黑里出门，

盔面的反光吞没了半张脸。亚当在耳中数拍，把每个节点压到最紧：“二十三点五十五，

翻译器二号口开，负荷拉满。殿下，城空要开始‘降义’。

”“把民用频道和医疗频道留在最上层。”我说，“所有能让人听见‘人话’的路，先打通。

”“遵命。”它的声调始终平。我带队从北线绕去剧院。那是城内“翻译器”的胃，

电磁场在老旧梁柱间回响，像一口不愿休眠的铁兽。舞台上，破幕残线像蜘蛛死去的网。

台下埋着的黑片每一枚都在呼吸，吐出无数条细小的光。

那些光组成命令：离开、跪下、跟随、开门。我的头皮似乎被谁握住，一握一松之间，

皮下有虫在爬。我按下一个键，盔内屏幕变黑，只剩一条细白线，像山脊。我在黑里走，

按照亚当的数：“左三步，停。下一级梯，台阶破了两处。右侧避开。

”我的呼吸贴着盔面回流，像我在对自己说话。台下有细响。

那位衣冠楚楚的青年站在光栅旁，气息干净，眼底藏着一针不肯消退的恶。

他把一枚新片贴上格子，数字的海扑下来，像一场无声的雪崩。我不看。

听盔里那条细线——它没有声音，却像一根绳子在我的掌心。“我可以关掉你的屏幕吗？

”一个声音从黑里传来，稳而低。我知道是谁。“可以。”我说。我的眼前迅速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