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众人口中的傻子。却是爸妈捧在掌心的宝贝。她喜欢的我不能要,
她哭的时候我不能笑,她往我碗里吐口水,用口红画花我的脸。爸妈也只是笑着去劝我。
你姐小时烧坏了脑子,和你玩呢,你是她妹妹,多让让她。姐姐生日那天,
她往杯里倒入奇怪的液体,硬逼着我喝。我摇头想逃。
姐姐突然发出尖锐爆鸣:妹妹嫌弃我!她不肯喝!边说边往墙上撞。
爸爸忙蹿过来连合妈妈,一个捏下巴,一个往我嘴里灌。那么多口水都吃了,
现在矫情什么?他们默契地哄着哭闹不已的她,却忘了瘫在地上的我。
喉间好像涌进一股热油,将我所有皮肉全部融化。我发出濒死的嗬嗬声。却唤不来爸妈,
大概他们也想不到。他们亲手灌进我嘴里的,是浓硫酸。……1鼻尖全是皮肉的糊味,
喉间一阵阵钻心剧痛。嘴角的血滴答滴答滚落,被爸妈的柔哄声盖过。不就一杯白开水,
喝了能要你命啊?真是不省心!妈妈尖厉的怒吼声像针一样扎入身体。我浑身一颤。
姐姐在爸爸的怀里拼命扭着,撕扯着头发尖叫:她嫌弃我!是坏妹妹!我不要!让她滚!
滚!妈妈心疼的搂着她,小心肝小宝贝的哄着:好好!我们不要坏妹妹!我们不要她,
我们只要你!说着她向爸爸使了一个眼色。爸爸看也不看我,随手拖起我一脚,
往墙角重重一扔。砰!我像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地面,手脚以诡异扭曲的姿势弯折,
我下意识想喊爸,我疼……可嘴巴蠕动半晌,还是闭上,咽下满嘴的血腥味。因为,
即便我呼救。他们也不会看我一眼。这样的场景贯穿我童年,我疼惯了。小学开学,
我作为最优秀的新 生 代 表上台讲话,被媒体新闻报道。我以为爸妈会为我高兴。
可爸爸只是粗暴地关掉电视机,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你就这样爱显摆,
存心***你姐姐是吧?我捂着脸僵在原地,像是被人抽去生机。
良久才颤着声解释:我没有……是校长要求的爸爸脸色一僵,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还是路过的妈妈打破了僵局。好了……你爸说得也对,你越耀眼就会衬得你姐越痴傻。
答应妈妈,让让她。挨打的脸肿了好几天才消。从那后,
学校各种优秀嘉奖我都默默推了。俺那股液体好像流进了心肺,火烧火燎地疼。
呼吸渐渐迟缓,嘴边的血迹却又凶又猛。眼前雪花点点。我是不是要死了?可我不想死。
求生意志让我拼尽全力,撕开嗓子求救:爸……妈住嘴!爸爸冷冷瞥我一眼,
神色冷厉:鬼叫什么!没看你姐额头撞出血了吗?话落,
刚刚安静的姐姐突然又开始发疯。妹妹坏!我不要妹妹!让她滚!她一脚踹翻饭桌,
一桌的热汤热饭混着杯盏一股脑砸了过来。噗呲!是液体腐蚀皮肉的尖叫声。爸爸见状,
一把关上客厅的门,将我完全隔绝在外。接着便是他和妈妈软的出水柔哄声。好!
爸妈只要云云!不要妹妹!她死了最好,现在看不到了……我蜷缩成一团,
像一条被人丢弃的死狗。2从小到大,他们的选择没有一次是我。半年前,
邻居小孩在姐姐脖子上骑大马,被我撞破。我红着眼,将那些孩子全部赶跑,
可一转身我的额头便被姐姐用铁锅开了瓢。鲜血从我指缝里不断涌出,却比不上心底的冷。
姐姐神情憎恨,拿着沾血的平底锅指着我:谁让你多事!我爱和他们玩,爱让他们骑!
你把他们找回来!随即,她扔了平底锅,扑上来对我又撕又挠。我明明是她最亲的妹妹,
却被她当成最恨的仇人。被撕碎的日记本,剪坏的书包,被砸扁扔垃圾桶的文具盒,
我甚至不配出现在全家福的合照里。因为每一张的我,都被剪坏了。
爸妈回家没有安慰我一句,反而冷脸指责我赶跑姐姐的玩伴。你姐有几个玩伴,你就眼红?
平时怎么教你的?记忆里的声音越来越远。耳边的叫声越来越清晰:120吗?
我女儿犯病了,赶快备好特护病房!客厅的门被开了又关。他们想不起来问我一句,
甚至不关心我为何摊在地上起不来。你就在客厅呆着,别进来碍你姐的眼!妈妈临走时,
还不忘踢我一下。我想说话,可嘴巴已经血呼呼一片,张不开了。地板血迹越来越大时。
我听到爸爸的怒骂声:每次惹了她姐姐,就会装死!当初不如早点弄死她,
省得耽误我们云云。我知道他们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那一晚,
我和大我两岁的姐姐一同高烧,爸妈见我浑身烧得抽搐起了红疹,便让医生先为我看诊,
等轮到姐姐时她人已经烧糊涂了。从那后,他们认为是我害了姐姐,害她成了傻子。
我的人生要为她负责。可我宁愿烧傻的那个,是我。隔着门缝,我涣散的眼神死死盯着妈妈。
她拿着棉签,正小心翼翼为姐姐止血,同样是亲女儿。她为什么对倒在血泊中的我,
视而不见呢?眼前的黑点越来越大,心像被烧穿,越来越疼。一片喧嚣中,
好像看到好几个白大褂身影。是哪位发病?是我女儿!快救她,人快撑不住!
一贯冷厉的爸爸,嗓音里带着隐约的哽咽。门突然被拉开。灌进一阵寒风。哎呀!
这里还躺着一位,身上全是血!女医生急切地喊着。她没事!用番茄酱装死呢!
妈妈的声音又冷又厉。可是……她身上有硫酸味别瞎扯,赶紧上车!再不走,
云云疼了,我投诉你们!在爸爸连声的威胁下,刚被拉开的门终于又缓缓合上。
他们连姐姐疼都舍不得,却将杀人的硫酸亲手灌进我嘴里。好疼啊。我微微抽搐,
唇角鲜血横流。一片血雾中,我缓缓闭上眼。3几乎同时,我看见自己最后的模样。
一张脸几乎被硫酸融了,就连胸口都慢慢凹了下去。此时的姐姐已经不叫了,
只是歪在妈妈的怀里直勾勾盯着我的方向,露出一抹弧度。随即,她被放上担架,
一左一右站着爸妈。他们一人手上夹着洋娃娃,一人手上夹着围巾棉袄和保温杯。
可偏偏没人记得我。大门被关上前一刻,那个女医生又开口:刚才那孩子不对劲,
你们先走,我下去看看……妈妈一把将她拉上车,然后猛地关上车门。她死不了,
你快看看我大女儿!车子已经启动,那医生犹豫了一瞬,便拿起听诊器开始检查。
没有人注意,靠门最近的阳台侧角,正慢慢渗出血迹。我浮在半空,一路跟着他们。
不知想到什么,爸爸皱着眉头掏出手机,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我心下好奇,凑近细看。
给你姐炖点山药排骨汤,晚上送来,别凉了!她爱吃核桃,你再徒手剥点。
堵在心口最后一丝期盼,像烟灰似的消失不见。无论何时,他们记得的,只有姐姐。
突地手机***响起。话筒里响起班主任的声音。爸爸接起电话:小英班主任?正好,
她要请几天假,这几天就不去了。什么,数学竞赛?不去!她要在家照顾姐姐,
以后这些比赛不用考虑她!没等那边说完,他青着脸一把掐断电话。
好像我的荣誉我的成长,对他的云云也是一种践踏。在他们连声催促下,车子很快到了医院。
主治医生检查后,眉头松了下来:小磕碰,没什么问题。妈妈一听不乐意了,
皱着眉和医生理论。怎么会没问题,她额角都流血了。同志,再晚一会,
这伤口都要愈合了……妈妈见状还是不依不饶,揪着医生袖子不放。不行,云云流了血,
就得补血。医生劝了几句,见她一味坚持,也不多劝。爸爸卷起袖子,
就要上前却被她一把拉住。你身子重要,用小英的,反正她欠云云的,就当弥补!
爸爸撸袖子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最后缓缓点头。接着立即拿出手机给我打电话。
见没人接听,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死丫头!敢不接电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然后打开微信给我留言:赶紧死到医院来,给你妹妹输血!我以为人死了便不会痛。
可为什么心口还是酸疼不已,像被人穿胸而过。我捂着心口,惨笑出声:妈!爸!
我来不了了!输不了血了!我死了!可无论我怎么张牙舞爪,怎么哭喊。我和他们,
都已经隔着生死。眼见姐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直喊头晕。妈妈心疼的不行,
一把将姐姐搂进怀里,云云别怕,马上给你输血,补了血就不会疼。
4这时护士敲了敲房门:刚才谁说要献血的?爸爸起身,就要跟着出去。
妈妈突然挡在他身前,对着护士笑眯眯道:献血的是我二女儿,她正赶来……
护士上前扒了扒姐姐的伤口,疑惑地睁大眼。这伤口完全没必要输血啊。
妈妈执拗的摇头:不!我女儿一直喊头疼,肯定是失血过多!护士你待会多抽点,
我二女儿血厚!护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不怕你二女儿失血过多?
妈妈嗤笑一声,一边给姐姐理着刘海一边慢悠悠开口:祸害遗前年,她没那么容易出事!
爸爸见护士一脸见鬼的表情,忙上前对着人解释:我二女儿身体素质好,是个健康孩子,
抽点血没有大碍。我大女儿……他话音还未落,姐姐突然抓起桌上水杯猛砸。
在玻璃碎裂声中,扯着头发尖叫。妹妹是坏人!她嫉妒你们对我好!她打我掐我!
还骂我是傻子!我不傻!我不傻!她边叫边闹,桌上所有东西被她全部扫落在地。
一地霹雳乓啷的声响中,夹杂爸妈心疼的哽咽声。云云不傻,不傻!你妹妹才是傻子,
她嫉妒你,是大坏蛋!就算她死了,爸妈都不要她,我们只要云云!
直到护士给她打了几针,人才彻底安静下去。我摸着自己的心口,以为它会疼会难过。
可现在那里,却静得像一滩死水。妹妹是坏人好像一把钥匙,将过往的疼痛全部启封。
每次姐姐那么一喊。迎接我的便是妈妈的巴掌,爸爸的皮带,他们从不问真假。
默认姐姐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她说我不吃她的口水。妈妈便往我碗里加了辣椒水,
掰开我嘴硬灌了下去。她说我扯坏了她的洋娃娃,爸爸一发狠,抽了二十遍,让我皮开肉绽。
她做噩梦说我白天吓唬她。妈妈便罚我给她骑大马,
她坐在脖子上扯着我的头发哈哈大笑:驾!驾!我咧着嘴,痴痴大笑。爸妈!
如你们所愿,我真的死了。再不会嫉妒你们一家三口……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
苦得涩人。爸爸见妹妹好不容易睡着,连忙掏出电话又拨了出去。老王,你帮我看看,
我二女儿出门没有,死丫头不接电话不回信。我罕见的沉默,终于让他觉得有丝异常。
刚挂断电话没有几秒钟。***突地响起。话筒里王叔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老夏,
你家小英,她……她爸爸的脸色瞬间惨白,连身体都微微颤抖。
性格急躁的妈妈一把抢过手机,开了免提直接问:老王了,到底怎么了?
你家小英上半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烧没了,血呼呼的,人早死了!5我站在一旁,
静静等着两人的反应。爸妈对视一眼,突然噗嗤一声笑,对着话筒开口:老王,
今天是不会愚人节,你唬谁呢?那边的王叔叔见他们不相信,急了。我说的真话,
你们咋不信,我刚刚报警,警察已经到了,你们赶紧回来吧,爸妈挂断电话后,
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互相傻瞪着眼。直到被妈妈的手机***打破。乔女士吗!
我们是城南大街的警察,我们怀疑你二女儿被人谋杀,请你们速速回家,配合警局调查!
没等对方说完,砰的一声,电话摔落地面。妈妈幽魂的一般声音响起:他说……什么?
谋杀?爸爸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扶助摇摇晃晃的人,你别急,说不定只是弄错了……
门被哐当一声带上。玻璃发出一阵颤抖。这时候,他们好像忘了,
心心念念的大女儿还在床上沉睡。而他们谁也没有留意躺在病床上的大女儿嘴角泛起的笑意。
楼梯间,走道上全是人,闹哄哄的。一众警察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直到爸妈拿出身份证,
证明自己是屋主,才被放行。警察同志,我们走时,我女儿还好好的,怎么被谋杀,
这不是真的吧?爸爸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一双拳攥得死紧。穿白大褂的法医,
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语带惋惜道。你们是死者的爸妈?我们已经有了初步勘探的结果。
和为首的领队确认过后,他才继续开口。你女儿的尸体上半身被大面积腐蚀烧伤,
我们怀疑她是被人灌了浓硫酸等液体,这才被活活融了血肉。妈妈闻言,双腿一软,
整个人摇摇欲坠。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我家里没有浓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