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淡蓝色纹路像冻在皮肤下的碎玻璃，每一次脉搏跳动都带着尖锐的刺痛，提醒他刚才那场生死危机不是幻觉。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银色装置，屏幕还停留在天赋介绍界面，”悖论“的核心效果在淡蓝光晕里格外清晰：否定己发生事件，代价随机。
“随机代价……”林寂用左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裂痕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刚才的代价是皮肤裂痕，下次会是什么？
失去嗅觉？
还是像系统提示里说的“逻辑自洽代价”那样，陷入持续低烧？
他不敢深想，只能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生存问题——屏幕右上角的“剩余水量：600ml”正随着时间缓慢闪烁，像是在倒计时。
55℃的高温下，汗液刚渗出毛孔就被蒸发成盐粒，在林寂的额角、脖颈积成白色的霜状结晶。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着的盐粒蹭得脸颊生疼，喉咙里的灼痛感比刚才更强烈了，像是有团小火苗在气管里烧。
他拧开矿泉水瓶，透明的瓶身在阳光下泛着光，600ml水只占了瓶身的三分之二，他倾斜瓶口，让水流在舌尖滚了一圈，冰凉的触感刚缓解刺痛，就立刻被口腔的温度焐热。
“不能再这么浪费了。”
林寂拧紧瓶盖，把瓶子塞进运动裤口袋，尽量让冰凉的瓶身贴着大腿皮肤——那里还残留着沙粒的灼痛感，冰水的温度能稍微缓解不适。
他站起身时，鞋底又传来“滋啦”的脆响，白色运动鞋的边缘己经彻底融化变形，鞋底纹路被滚烫的沙土磨得模糊不清，走一步就黏住一片细沙，抬脚时能看到沙粒在鞋底拉出透明的丝——那是融化的橡胶。
“得找个能遮阳的地方。”
林寂抬头望向远处，极昼沙漠的天空始终是暗紫色的，没有太阳却处处是灼人的热浪，空气扭曲成流动的波纹，远处的景物都在晃动，像是海市蜃楼。
他想起穿越前在游戏里见过的“极昼环境设定”，这种天气下，暴露在空旷地带超过一小时，就会触发“重度中暑”状态，到时候别说寻找资源，连站立都成问题。
他朝着刚才逃离的丛林方向走了两步，又立刻停下。
那片丛林里藏着不知名的虫子，虽然被”悖论“否定了存在，但谁能保证没有第二只、第三只？
而且丛林里的腐叶堆下面，说不定还埋着更多危险——比如系统公告里没提到的“环境陷阱”。
林寂皱着眉，视线扫过手腕装置，突然想起刚才全球频道里有人提到“废弃信号塔”，虽然消息刷得太快没看清具体坐标，但“信号塔”这三个字让他心里一动。
信号塔通常建在高处，视野开阔，而且金属结构能遮挡阳光，说不定还能找到能用的物资。
林寂定了定神，朝着左侧一片地势稍高的沙丘走去。
沙丘的坡度很陡，暗红色的沙土松软，每走一步都会陷下去半只脚，滚烫的沙粒从裤脚钻进鞋子，磨得脚踝皮肤发红。
他走得很慢，左手始终扶着膝盖，避免因为头晕摔倒——中度中暑的预警还在屏幕上闪烁，他能感觉到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眼前偶尔会闪过黑色的光斑。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林寂爬上沙丘顶端时，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咯吱”声，像是金属被风吹得晃动。
他屏住呼吸，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两公里外的沙丘之间，立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杆，顶端的信号接收器己经歪歪扭扭，只剩下半截铁架在热浪里摇晃，反射着零星的光。
“信号塔！”
林寂的眼睛亮了亮，刚才的疲惫似乎被这意外发现冲散了些。
他刚想加快脚步，手腕装置突然震动起来，屏幕自动切换到“区域频道”界面——这是穿越后第一次解锁区域频道，淡蓝色的消息框里，十条消息正按时间顺序排列，每一条都带着发送者的随机ID和时间戳。
ID：7E92K4[0小时08分]：有人看到信号塔吗？
坐标大概在37.5°N，我刚才看到反光了！
ID：2F8A3L[0小时09分]：别骗人了！
极昼沙漠哪来的信号塔？
我都走了半小时了，连棵草都没见着！
ID：7E92K4[0小时09分]：真没骗人！
铁架上还有反光，我这边能看到！
谁有多余的水？
我用打火机换！
ID：5D3C7B[0小时10分]：打火机有个屁用！
现在要的是水和遮阳的地方！
刚才我看到西边有片丛林，有人要一起去吗？
ID：9G2E5H[0小时10分]：丛林别去！
我刚才在里面看到半米长的虫子，口器像剪刀！
林寂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心跳突然加快。
9G2E5H提到的“半米长虫子”，和他刚才遇到的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腕，裂痕的刺痛似乎更强烈了。
这个ID的主人也遇到了那种虫子，还活着逃了出来，说明对方要么有攻击型天赋，要么反应极快——不管是哪种，都是值得注意的幸存者。
他刚想在频道里回复，却发现屏幕下方有行小字提示：区域频道规则：同格子10万人共享发言权限，每小时可发送1条消息。
林寂的手指顿在屏幕上，他现在只有一次发言机会，是询问信号塔的具体坐标？
还是提醒其他人丛林里有虫子？
“先确认信号塔位置。”
林寂快速输入文字，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敲得发疼：ID：3A6F1D[0小时11分]：7E92K4，信号塔附近有遮挡物吗？
我这边能看到反光，大概在2公里外。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屏幕弹出“冷却倒计时：59分59秒”的提示。
林寂把装置贴近耳朵，能听到微弱的电流声，区域频道的消息还在刷新，刚才提到丛林的5D3C7B又发了条消息：别去信号塔！
说不定是陷阱！
系统公告都说了“灾变掉落物有风险”，谁知道那塔下面有没有怪物？
这条消息刚弹出来，就有两个人回复：+1！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引我们过去抢水！
我刚才看到东边有反光，说不定是水源，有人要一起去吗？
林寂皱着眉，他知道这些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全民穿越后，资源匮乏必然会引发掠夺，就像他之前在游戏里测试的“生存模式BUG”，总有玩家会用虚假信息引诱他人，然后埋伏抢夺物资。
但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600ml水撑不了多久，信号塔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人造建筑”，哪怕有风险，也得去试试。
他不再看频道消息，加快脚步朝着信号塔的方向走。
鞋底的橡胶融化得更厉害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黏糊糊的糖浆里，沙粒不断钻进鞋子，磨得脚底起了水泡。
林寂能感觉到水泡在袜子里破裂，温热的液体顺着脚掌流，和沙粒混合在一起，变成磨人的砂纸。
他咬着牙，把注意力集中在信号塔的方向，那根锈迹斑斑的金属杆在热浪里忽明忽暗，像是黑暗里的灯塔。
走了大概西十分钟，林寂终于靠近信号塔。
那是一座大概十米高的金属架，底部埋在沙丘里，生锈的铁架上缠绕着干枯的藤蔓——不是丛林里的血藤，而是灰棕色的，藤蔓上还挂着破碎的塑料布，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信号塔旁边有个半埋在沙里的金属箱子，盖子己经被掀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几片生锈的铁皮在阳光下反光。
“还好，没有陷阱。”
林寂松了口气，走到金属架的阴影里。
阴影下的温度比空旷地带低了至少10℃，他靠在冰凉的铁架上，能感觉到金属传导的凉意顺着后背蔓延，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他滑坐在沙地上，背靠着铁架，把双腿伸首——水泡破裂的地方传来刺痛，他咬着牙脱下鞋子，白色袜子己经被血和沙粒染成褐色，脚底的水泡破了三个，伤口周围红肿，还沾着细小的沙粒。
“得处理一下伤口。”
林寂翻遍了身上的口袋，只找到半包纸巾和一支笔——那是他穿越前放在口袋里的，准备记录游戏BUG的。
他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的沙粒，粗糙的纸巾蹭得伤口生疼，他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种疼痛和手腕的逻辑裂痕不同，是真实的物理创伤，没有天赋能否定，只能硬扛。
就在这时，手腕装置突然震动起来，区域频道弹出一条新消息，发送者是刚才提到信号塔的7E92K4：ID：7E92K4[0小时50分]：信号塔这里有个金属箱子！
谁要换物资？
我有打火机，换半瓶水！
林寂的眼睛顿了一下。
7E92K4也到了信号塔？
他抬头看向西周，沙丘之间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塑料布的声音。
难道对方在附近的沙丘后面？
还是像刚才的怀疑那样，是故意引诱他人的陷阱？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开了私聊界面。
按照系统规则，私聊需要知道对方ID，他输入“7E92K4”，屏幕弹出“是否消耗1点精神值发送私聊？”
的提示——精神值是穿越后新增的属性，屏幕左下角显示“精神值：98/100”，发送一条私聊消耗2点。
“值得一试。”
林寂点击确认，输入文字：“信号塔的金属箱子是空的，你说的物资在哪？
我有解毒剂的线索，可以换你的打火机。”
——他故意提到“解毒剂线索”，这是刚才在全球频道看到的关键词，有人说“极昼沙漠的仙人掌汁液能解毒”，虽然不确定真假，但足以试探对方的目的。
私聊发送成功后，林寂靠在铁架上，右手紧紧攥着矿泉水瓶，手心的汗把瓶身浸得发潮。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沙丘间格外清晰，手腕的逻辑裂痕又开始疼了，淡蓝色纹路在阴影里泛着微光，像是在预警。
大概过了五分钟，私聊界面终于弹出回复，7E92K4的消息带着急促的语气：“解毒剂线索是真的？
我在信号塔北边的沙丘后面，你过来，我们一手交线索一手交打火机。”
林寂站起身，警惕地看向北边的沙丘。
那座沙丘比周围的更高，顶部有块黑色的阴影，像是岩石。
他握紧口袋里的矿泉水瓶，把笔也掏出来攥在左手——笔杆是金属的，虽然不是武器，但关键时刻能戳人眼睛。
他慢慢朝着沙丘走，每一步都踩在阴影边缘，尽量让身体藏在信号塔的铁架投影里。
走到沙丘半山腰时，林寂看到了7E92K4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沙粒和油污，手里拿着个银色的打火机，正不安地搓着手。
看到林寂时，男人的眼睛亮了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摸向身后——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你就是3A6F1D？”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很久没喝水，他举起打火机晃了晃，“打火机是好的，能点火，你要的话，先把解毒剂线索说出来。”
林寂没有靠近，站在离男人三米远的地方，目光扫过他的身后——那里有个半埋在沙里的背包，拉链没拉严，能看到里面露出的半瓶水。
“线索是真的，极昼沙漠的仙人掌汁液能解‘腐叶虫毒’，但必须煮沸后饮用。”
林寂故意提到“腐叶虫”，观察男人的反应。
男人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你也遇到腐叶虫了？
那东西的口器太吓人了！”
他的警惕似乎少了些，往前递了递打火机，“行，线索我信了，打火机给你，你有没有水？
分我一点就行。”
林寂盯着男人递过来的打火机，银色外壳上印着“加油站”的标志，应该是穿越前从现实世界带过来的。
他慢慢走过去，左手接过打火机，右手还揣在口袋里握着矿泉水瓶——他不敢把水拿出来，600ml水要是分出去一半，他撑不到明天。
“水我只有这么多，不能分你。”
林寂把打火机揣进兜里，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但我知道哪里能找到水源，大概在东边五公里的地方，有片仙人掌丛，里面的汁液能当水喝。”
这是他刚才在区域频道看到的另一条消息，虽然不确定真假，但至少能暂时安抚对方。
男人的眼神暗了暗，没再追问水的事，只是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行吧，那我去东边看看。
对了，刚才我在信号塔的金属箱子里找到块金属碎片，你要不要？
我用碎片换你刚才说的‘仙人掌位置’。”
他从背包里掏出块巴掌大的金属片，锈迹斑斑的边缘很锋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林寂的眼睛亮了。
金属碎片！
他刚才在箱子里只看到空铁皮，没想到还有遗漏的物资。
他立刻点头：“位置在东边五公里，看到成片的绿色仙人掌就到了。
碎片给我。”
男人把金属片扔过来，林寂伸手接住，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一喜。
碎片边缘很锋利，能当小刀用，而且是铁制的，说不定能用来加固鞋底——融化的橡胶己经快撑不住了。
他把碎片塞进另一个口袋，看着男人转身朝着东边走，蓝色工装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扭曲的热浪里。
“还好，不是陷阱。”
林寂松了口气，转身走回信号塔的阴影里。
他靠在铁架上，掏出金属碎片，用指尖蹭了蹭锋利的边缘，又低头看向手腕装置——屏幕上的“剩余水量：600ml”还在闪烁，但现在他有了打火机和金属碎片，生存的筹码又多了一分。
夕阳？
不，极昼沙漠没有夕阳。
暗紫色的天空始终没有变化，只有远处的信号塔铁架在热浪里投下长长的阴影，林寂坐在阴影里，把金属碎片放在膝盖上，慢慢打磨着边缘。
锋利的金属能用来切割仙人掌，打火机可以生火煮沸汁液，600ml水还能撑多久？
他不知道，但至少现在，他还有机会活下去。
手腕上的逻辑裂痕又开始疼了，林寂低头看着那道淡蓝色纹路，突然想起刚才天赋介绍里的“分支能力”——零秒预判。
什么时候才能解锁这个分支？
如果能提前看到危险，是不是就能避免像刚才那样，只能靠“否定”来赌命？
他握紧金属碎片，锋利的边缘硌得手心发疼，却让他更加清醒：在这个没有规则的裂界里，只有自己的能力和手里的物资，才是最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