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靶心
城市在雨幕中扭曲变形，只剩下斑斓的色块和流动的光河。
凌曜交叠着双腿，坐在后座。
车内空气凝滞，只有空调发出的微弱嗡鸣。
修长的手指平放在一份薄薄的档案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封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却又仿佛穿透雨幕，落在遥远过去的某个血色时刻。
十年了。
他从地狱爬回人间，等的就是这一刻。
沈岱山欠下的血债，必须用他最在意的东西来偿。
即使是他不屑一顾的，一旦有人觊觎，也会变得珍贵起来。
指尖最终落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青年在咖啡馆暖光下擦拭杯子，侧脸柔和，睫毛垂下一片安静的阴影，嘴角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干净得像从未被沾染过的白纸。
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纯净。
沈清安。
二十六岁。
调香师（业余）。
现于“遗忘角落”咖啡馆打工。
关键身份：沈岱山那个藏在暗处、几乎被遗忘的私生子。
凌曜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照片上那双清澈的眼睛。
多么干净的一双眼睛，仿佛能倒映出世间所有污秽。
可惜，很快就要被染上颜色了。
他的颜色。
“目标位置？”
凌曜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冰冷的机械。
前座的陈锋立刻回应：“‘遗忘角落’咖啡馆，距离一点二公里，预计三分钟后到达。
目标通常在这个时间点准备打烊。”
凌曜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雨更大了，冲刷着这个肮脏的城市。
他的复仇，也将像这场雨一样，冲刷掉沈家的一切。
车子缓缓滑入雨幕，如同猎食者悄无声息地靠近它的猎物。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被雨声掩盖。
与此同时，“遗忘角落”咖啡馆内。
沈清安送走最后一位熟客，轻轻呼出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甜点的黄油味，温暖而安宁。
他喜欢这里的味道，这让他感到安心。
他走到门口，准备将“营业中”的牌子翻转，却无意间瞥见街对面那辆停驻的黑色豪车。
车型低调却难掩奢华，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里面，像一头蛰伏在雨夜中的猛兽。
沈清安莫名觉得心头一紧，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盯上了。
一种首觉的不安掠过心头。
他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指尖掠过鼻尖。
奇怪……空气中，似乎飘来一丝极淡、极冷冽的乌木香气，混着雨水的潮气，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与咖啡馆温暖的气息格格不入。
他摇摇头，只当是错觉，或许是某位匆匆走过的行人留下的须后水味道。
他转身，用力锁上了店门，将风雨隔绝在外。
街对面，宾利车内。
凌曜看着咖啡馆暖黄色的灯光熄灭，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猎手己经就位，精准地锁定了猎物。
而猎物，似乎比想象中，要敏锐那么一点点。
这场游戏，或许不会太无聊。
“走吧。”
凌曜淡淡吩咐。
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消失在迷蒙的雨夜之中。
雨，下得更大了。
仿佛要洗净一切，又仿佛要掩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