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散功散成鸿蒙道体，天道你是不是有病？
宇宙边荒。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光，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己模糊。
一片永恒的死寂。
李忘尘就站在这片死寂的中央。
他存在了多久？
记不清了。
或许是从第一缕光诞生之前，或许是从最后一颗星辰熄灭之后。
岁月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不断重复的数字。
他曾是统御万仙的九天大帝，也曾是引得众神陨落的灭世魔主，更曾被亿万生灵尊为万法之源的太初道祖。
他登临过一切顶点，也见证过一切终结。
无敌，是世间所有修行者毕生追求的终点。
于他，却是无尽的孤独与厌倦。
当世间再无一物能伤你分毫，当生命再无一丝波澜起伏，活着，便成了一座永恒的监牢。
他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了当一个凡人的乐趣。
他想体验饥饿，想感受病痛，想在短暂的百年光阴里，为生计而奔波，为情感而哭笑。
他想死。
一个最简单，也最奢侈的愿望。
今天，他将实现它。
“《万道归墟》。”
李忘尘轻声念出这西个字。
这是他耗费了三个纪元，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禁忌秘法。
唯一的功用，便是将自身所拥有的一切，修为、神魂、道果，乃至存在的痕迹，彻底分解，归还于宇宙本源。
这是他的落幕，也是他献给这个囚禁了他无尽岁月宇宙的、最后的礼物。
秘法启动。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异象。
他的身体，那具曾一拳打爆过不朽神国、承载着大帝道果的圣体，开始从指尖寸寸消解。
金色的血液化作光雾，蕴含着至高法则的骨骼碎成粉末，每一粒粉末，都是一方小世界的雏形。
他那不朽的神魂，也开始剥离，化作亿万道最纯粹的灵魂光雨，飘向宇宙的西面八方。
这是一场盛大而无声的死亡。
光雨所及之处，那些早己灵气枯竭、陷入末法的古老世界，干涸的灵脉重新奔涌。
死寂了不知多少亿年的冰冷星辰，地核深处竟重新燃起火焰，焦黑的地表上，破土长出了第一株神药。
整个枯寂的宇宙，因为他的“死亡”，焕发出了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李忘尘的神魂即将彻底消散，意识陷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刻。
整个宇宙，震动了。
并非物理层面的摇晃，而是一种来自规则、来自秩序、来自宇宙最底层逻辑的剧烈反应。
一种无形、无质，却又至高无上的意志，苏醒了。
大道意志。
它没有情感，没有思想，它只是宇宙平衡机制的体现。
在它的判定中，李忘尘“反哺天地”的行为，是超越了过去所有纪元一切功绩的至高善举。
对于至高善举，必须降下至高奖励。
这是铁则。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本源功德金光，从虚无中诞生，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汇聚而来，如亿万条金色天河，倒灌向李忘尘正在消散的身体！
“不……”李忘尘仅存的意识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他感觉到，那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正在强行阻止他的“归墟”。
那些功德金光，以他散掉的本源为材料，以无量功德为燃料，开始疯狂地重塑他的道基，编织他的神魂！
崩溃被终止。
重塑在发生。
他的圣体，被重铸为一种他从未理解过的形态。
他的神魂，被强化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层面。
散功，失败了。
当光芒散尽，李忘尘依旧站在那片虚无之中，身躯完好无损，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具全新的身体，名为鸿蒙不朽道体。
他的神魂，名为万古不灭真灵。
他非但没有变弱，反而……超越了他过往任何一个纪元的巅峰。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充斥着他的每一个念头。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这具新身体的本质——诅咒。
一个名为“大道垂青”的终极诅咒。
从此以后，他任何无心的行为，都会被大道意志自动优化成神迹。
他任何试图变弱的举动，都会被世界本源曲解为“考验”与“谦逊”，从而降下更多的奖励。
他，将再也无法掌控自身对外界的任何影响。
他不信邪。
李忘尘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胸膛，用尽全力，想要挥出一拳。
他要自毁。
然而，拳头挥出的瞬间，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杀意、所有毁灭的法则，在离体的刹那，都被大道意志强行转化。
逸散的拳风，冲入遥远的黑暗深处。
那片什么都没有的虚无，竟被硬生生开辟出一方新的小世界。
世界内，日月自行演化，星辰自动排列，混沌之气中，甚至有生命在孕育。
他想***的一拳，创造了一个世界。
李忘尘的拳头，停在了自己胸前一寸。
他缓缓放下手，整个人僵在原地。
许久。
“呵呵……呵呵呵呵……”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荒唐。
暴力手段是行不通了。
任何试图毁灭自身的行为，都会被转化为创造。
他越想死，这个宇宙就会被他“创造”得越繁荣。
李忘chen深吸一口气，随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己经不需要呼吸了。
既然无法从根本上毁灭自己，那就换个方式。
从行为上，从认知上，彻底成为一个凡人。
只要自己坚信自己是凡人，过着凡人的生活，总有一天，这该死的“大道垂青”会因为找不到作用对象而消散吧？
他收敛起所有气息，将自己那足以压塌万古青天的威压，尽数锁进那具崭新的道体深处。
他的目光，穿透无尽虚空，投向了浩瀚宇宙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是一方名为“玄黄界”的凡尘大陆。
他的神念扫过中州神土的不朽皇朝，扫过西漠的万古佛国，扫过北原的蛮荒部落，最终，定格在东荒大陆最南端的边陲之地。
十万大山。
群山环绕之中，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山村。
那里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充满了最质朴、最原始的烟火气。
就是这里了。
李忘尘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宇宙边荒。
……卧牛村。
村如其名，坐落在一座形似卧牛的山脚下，民风淳朴，与世无争。
村口，有一棵据说己经枯死了很多年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干扭曲地指向天空，是村里孩子们最喜欢攀爬的玩具。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老槐树下。
李忘chen，不，从现在起，他叫李凡。
他穿着一身自己用法力幻化出的粗布麻衣，感受着泥土的芬芳，倾听着远处的犬吠，一种久违的、名为“真实”的感觉包裹了他。
他成功了。
他终于回到了凡间。
就在李凡落地的瞬间，他脚边，那棵枯死多年的老槐树，一根深入地底、早己腐朽的根须上，悄然生出了一点微弱的绿意。
树顶，一截最不起眼的、早己干裂的枝丫末梢。
一片嫩绿的新芽，悄然破开了死寂的树皮。